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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本朝与骑兵野战,俱赖结阵破敌,在下以为,莫若多多赶制拒马,拒敌于阵外方是万全之策。”秀秀气气的镇远侯钱蔚说道。
“不可,结陈自守如何可显出我龙翔军之锐气?且骑军飘浮不定,若是攻我之后阵如何应对?兵法有云: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小弟觉得当以攻为守,攻敌之必救,化我之劣势为优势才行。”出言反驳的是捧日军都指挥使的的公子刘衡。
李清在边上听的头都大了,本来是同情一班公子哥儿,见他们在训练场上和小兵一样的辛苦,心一软叫他们进庄来休息一下,谁知道这班小白脸儿都以为是自己是韩信、张良呢,吵得像一万只鸭子,早知道让他们在太阳底下都晒死好了。
就不该答应高小公爷的,那天高小公爷一顿乱射,咱那些兄弟们还争气的很,七、八个脸上挂了彩可就没一个人动弹过,高小公爷没口子的称赞,李清心里那个美啊,结果人家小公爷提出也要参加训练,李清一得意就答应下来了,还和高小公爷约法三章:第一,进了营门就没什么大将军、国公爷了,一概做小兵。第二,一律和士兵同吃同睡,不可以和李清计较,因为李清不是军中人。第三,一切行动得听指挥,不许翻脸记仇、秋后算账。
高小公爷一口应承的时候,李清还沾沾自喜呢,能把个大将军收拾一顿也过瘾的很,谁知道高小公爷回了超家后,拉着个大队伍过来了,自己封自己做了都头,这算是什么队伍啊,京城里的小白脸敢情快凑齐了。
其实像这些纨袴公子、衙内的,偶尔上街调戏个妇女啥的后世人应该理解人家一下,一不用读书应试才能做官,二来不用劳作嫌钱。这一年三百多天、四千多个时辰,人家能干吗呢?从小丫鬟婆子侍侯着、娇妻美妾一大溜,啥都不缺,所以人家才闷了上街调戏一下妇女,目的不是为了得到什么结果,只是亨受这个过程罢了。
所以高小公爷回京这么一吆喝,第二天便凑出上百个人的亲贵子弟队伍来,而且人家说的还振振有词。当今天子御驾亲征檀渊之战时,曾下诏说:应击登闻鼓邀车驾河北举人及诸色人,乞扈从先登效用者,令军头司第其材勇,引见讫,送诸处指使。所以,只要人家有心报效国家,那你李清就得用,这就叫效用军。
知道人家是冲着太子来的,李清也只能虚应着。虽然这班公子哥当家作主的并不多。可你要得罪了就是得罪人家老子,说是说了约法三章,李清还真没敢把他们都当小兵来看待。这不,瞧着今天天气热,李清假意说找他们商讨个骑军的法子,只不过想让他们歇歇,可人家还真拿棒槌当针了,在厅里吵个一蹋糊涂。
不是说三个臭皮匠,顶得过一个诸葛亮么,可李清听了半天,都是满嘴的兵法韬略,一句实用的都没有。做拒马列阵,笑话,咱就是起个碉堡也够时间的,然后呢?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和气收场?你拿拒马列个阵傻瓜才会用骑兵往上冲,莫非叫咱撒脚丫的去追马?太子在上面看着还有面子么?还以攻为守呢,扯淡,拿什么攻?
李清正听得满脑袋糨糊呢,杨二跑李清身边禀道:“公子,庄外有人求见。说是捧日军为公子送器械来了。”
捧日军?奇怪了,李清歪着头问刘衡:“刘公子,莫不是令尊安排的么?送的什么器械?”
那刘衡也是莫名其妙,他老子自上一场输得这么狼狈,觉得没脸见人,一气之下还告了病,天天躲家里生闷气呢,没听他说要送什么东西来。
也罢,反正在这里听得也闷,干脆上门口瞧瞧去。
“下官舒无咎见过李公子,来得冒昧,还请公子不要见怪。”一个俊秀挺拔的年轻武官抱拳对李清说道。
这个舒无咎还真认识,上次对抗龙卫军脆败,还就是他做捧日军的指挥,李清有些奇怪,他来干什么?按常理捧日军应该也希望他李清输给龙卫军才是,要是李清漂漂亮亮的打赢了,捧日军更加没面子了。
“不知舒将军此来,有何见教?”李清问道,眼见着人家二、三十号人带着十来挂大车,看来真是来送东西的,这可要问清楚,人情不好白欠的。
舒无咎挥挥手,示意那些兵丁将大车的帘子拉起来,车上全部是李清认为应该属于罗马人的巨盾,舒无咎笑道:“不知道这些许事物能否帮上李公子?”
李清还真是眼热,虽然他还没想好怎么对付龙卫军的骑兵冲刺,可有这些盾总能派上用场的,说起来骑捷军还真是可怜的,人家都指挥使已经尽量配合了,可真是家底薄,骑捷军名义上还是骑军,却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有马,盔甲就更别说了,连好弓都没有几把,唯一管够的就是长矛,可去了枪头的长矛又能干什么?
李清犹豫了一下,还真下不了狠心拒绝,“舒将军为何帮我?若是有何需求,还请明言,李某人微言轻,大事怕是接不上手的。”
那舒无咎一声长笑道:“人言李三郎风流豪放,如今却是婆妈起来,若是李公子另有高招对付骑军,我等即刻回头就是,若是用得着,公子尽可收下,要便要,不要便不要,我等又不是货郎架子,莫非李公子以为我舒无咎是为钱来么?”
李清脸上有些发烧,自己还真是小鸡肚肠了,李清不好意思的说道:“非是嫌弃将军好意,奈何李清不明这盾的使法,纵使拿了来,却不会用,如之奈何?”
舒无咎抱拳一礼,“败军之将,岂敢言勇,只是李公子若觉得这盾派得上用场,舒某及手下儿郎倒还有些心得,愿尽教了给龙翔军,还望公子成全。”
成全?这可不知道是谁占谁便宜了,李清还正没想出怎么才能顶住骑兵的冲锋呢。不由得喜出望外道:“舒将军如此盛情,李某感激不尽,日后但凡用得着李某,便请吩咐就是。”说完,李清恭身行了一礼。
舒无咎脸上一红,“上次输得全无体面,公子不认为捧日军无能,就深感盛情了。如何敢当公子称个谢字。”
也是,李清很正想问问呢。
可人家舒指挥没心情说这个,反是催着李清快带去见见据说已经脱胎换骨的龙翔军,等到了操练场上,捧日军的人都傻了眼了,只见诺大的草场上几百号人正在热火朝天的捉对厮打,这也是为什么李清要把那些公子哥儿放进庄凉快的原因,那班人不少都是挂着将军衔的,一般普通兵儿还真不敢对他们动手。
舒无咎有些发怔,咱大宋军中操演他也见得多了。没见过这样叫真打的。眼见着一个人一拳把别人鼻子打得鲜血直流,而那鼻子流血丝毫没顾上自己的鼻子,反是扑上去抱着对方的腰。然后两个人一起在草丛里翻滚。
舒无咎忍不住问道:“李公子,他们在真打?”
李清不以为意的说道:“当然是真打,莫非上了沙场,敌人会对你留情不曾?”
挑选人是个麻烦事情,但也是让李清得意的事情。
当慕容一祯在台上叫着有没有悍不惧死的好汉子做护旗手的时候,敢情跟抢肉包子一样,几百号人争先恐后,连延州那班老兄弟为哪个都做盾牌手都几乎要翻脸,得,打吧你们。李清也甩手不管了,打到最后谁赢谁就做护旗的吧。
这军旗是一军之魂,可不仅仅因为操演的时候是以夺旗为胜负,这年头大军指挥除了锣鼓之外,也没有别的通讯手段,战场之上,当兵的就认旗,旗往何处走,就往何处杀。马军就是机动能力强。上一次操演的时候王德显就是甩开那些散步游勇,直接夺了旗的。
所以李清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再轻易的把旗弄丢了,怎么个赢龙卫军,李清确实还没想好,但是绝对不能像上次那样输的没体面,李清这一段时间训练的目的就是让龙翔军有捍不畏死的血性。
死战,这个话好说,可死战最后还是不能得胜,的确让人郁闷,要说这几百人现在绝对没几个会退缩了,李清现在每天就要士兵列阵,然后叫那班公子哥打马冲阵,当然,不是真的冲,马到近前就会从边上绕过去,龙翔军的士兵刚开始还很有些畏惧,这一向都习惯了,上百匹马就是冲到眼皮底下,也没人动一动。
一匹马几百斤重,再加上冲刺的速度,这不是人力可以阻止的,就加上那些巨盾李清也毫无信心,以至于晚上回到房里都在唉声叹气,若英这一向还真心疼自己的相公了,每天都给李清弄一大堆补品,可心病有什么药治呢?
“三郎何须如此忧心,尽人事安天命,若英虽不懂得军旅之事,也知现下这龙翔军已今非昔比的,真个输了又有何妨,问心无愧便是。”若英轻声安慰道。
李清苦笑一下,“若英也是见过战阵的,若真是与敌开战,未必就输了的,只是按这操演的方略,要想赢龙卫军,可真是难上加难了。”
若英走到李清身后,双手轻轻从后面抱住他,“我家三郎又岂是凡人,奴家却是觉得龙翔军是必胜的。”
李清自己都没信心的很呢。
“那日延州面对一千贼众,三郎也不曾如此患得患失过,奈何今日却是做起女儿态来,日前杨二哥也说了,却是相信三郎必有法子的。”
杨二?他怎么想起找若英聊天了?
杨大和杨二兄弟俩现在对李清很有些意见,这人啊,一有心障,行为举止便都要不一样的,好歹也是一起厮杀过来,其实李清对杨家哥俩觉得非常亲切,只是上次他和谢大娘、云三娘在房中跳舞的事情被传了出去,因为疑心是石小公爷在送给他的丫鬟里安了眼线,所以自打杨家哥俩来了之后,李清便没安排他们过多的参与训练的事情,而是叫他们帮着安小哥负责后勤了。
反正不是军身,不叫杨家哥俩参与训练倒正常,可上次为那些老兵买田的事情,让杨家哥俩很有些想不通,要论关系疏密。石小公爷可比高小公爷和李清要熟得多,要论家境,石家可说是富可敌国,不主动找石家要田还算了,可石小公爷闻了信,派人将田契送来,被李清还婉言谢绝了,收了高小公爷的。要知道石府的田就在洛阳边上,比大名府的强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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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和人打交道,要是掺了些假在里面,味道就完全不一样了,李清也不是个善做伪的人,和石小公爷见面都是虚套客气的很,这生分想必石小公爷都感觉到了,这不,那么多王亲贵戚都遣子弟来了,石小公爷却是连面也没露。
这事李清可没和若英商量。问清杨二其实也没和若英多说什么。
李清现在也懒得想这码子事情了,眼看没几天就要操演,还是赶紧得想个招出来收拾掉龙卫军才行。现在李清面对众士兵清澈信任的目光都有些想躲闪了。
问心无愧?哪那么容易,先前还是只为延州那班老兄弟的前程着想,现在李清觉得这几百人他都得对得起才行,因为没有一个人不相信李三郎能带领他们打赢龙卫军,没见这李公子多少花样么?爬绳梯、过独木桥、越障的,就连站立都和别人不一样。
可那些是虚的啊,李清只不过把后世里那些拓展的花哨模样弄了来,也是不想训练的时候太沉闷了,只是这些玩意锻炼锻炼一般人还行,至少也能整个身手敏捷的。可放在两军阵上就是玩笑了,望着那些豪爽汉子信任的目光,李清心里还越来越愧疚。
大宋人都睡得早,李清也不像后来做了大官的小宋那样,要把水云庄也整成个不夜城的,皓洁的月光下,云轻似梦,亭台楼阁在幽蓝的天幕衬托下,越发显得精致。李清一个人行走在花丛里却是轻松不起来,睡不着,与其在房间里愁眉苦脸的烦若英,倒不如出来走走散散心的,可走了半天,心思还越发沉重了。
一点幽暗的烛光的远处闪烁,李清一瞧,是妙玄妙真二人清修的小道观,干脆找妙玄聊聊吧,没准这心思灵动的妙玄倒能启发启发他。
道观的门是虚掩的,李清推门一进,霍然发现妙玄一个人静静打坐在庭院里,李清怪道:“妙玄,你在干吗?”
我李清有何可看?
“看你作无稽之忧。”妙玄还是一幅淡然的样子。
为什么是无稽?
“公子我有一事不明。”妙玄问道。
李清大大咧咧的凑到妙玄身边一**歪坐下,盘膝那玩意太累。“道长有何不明,你我相交日久,但说无妨。”
“公子何求?”
唉,真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没见我为操演的事情正伤脑筋了么,还问我何求的,我求什么?不知道我李清不当官么?只想争口气罢了。
“若真是要赢,对公子而言,怕是弹指一挥间罢,公子却要舍易而逐难,近日种种所为,公子似成竹在胸却又漫无头绪,妙玄却是不解,莫非有难言之隐么?”妙玄一双眼睛紧盯着李清问道。
当然有,可李清能说么?连平日和人说话都是斟字酌句的,这可不是什么难言之隐,而是绝对不能说的,因为我李清可是千年的妖怪,即便自己想做些有益于这个国家的事情,可别人能容他肆意妄为么?
李清叹息一声说道:“日月之行都有迹可查,唯人心之思难测的。”
李清是感慨自己想做些事情又担心为世所不容呢,妙玄却是会错意了,笑道:“世人所逐者,无非名利也,以此推之,其心自明,唯公子行事不羁,方让妙玄难解。”
李清一笑,我的行事有什么难解的?不过是千年以后的人,对名利两个字看法不同些罢了,宋朝那么多大官,最后一个苦苦觅官不得的柳七在后世里反是为人推崇。拼命搜罗钱财给后人?又有几家富及三代?莫非带去馆材里?得,这不是找人挖自己坟墓么?人家用科学研究的名义也得给你翻出来。
“道长,不知我李清乃半仙之体么,行事与别人不同也是寻常,有何难解,风清月白,俗人一个不扰道长清修了,李清告辞。”李清笑道。
妙玄也知道李清在躲闪,淡然一笑,“公子轻便,恕贫道不送。”
不送就不送,妈妈的想找人聊聊解闷呢,结果人家和你讨论人生哲学,问我何求?混吃等死谁说就不是幸福人生的,李清很有些悻悻然。
偏偏自己还装蒜说什么风清月白的,才没一会,这月亮便躲到云里去了,李清又有些心急抄了近道,这一来二去的钻到茂密的花丛里面去了,偏偏还是些低矮的木本植物,粗壮的树枝横七竖八的弄得李清高一脚低一脚很是吃力,忽然叱啦一声还把裤子扯个大洞,的确风清的很,因为**现在就是凉飕飕的,应该说风清靛白才是。
好不容易才从花从中挣扎出来,李清正想破口大骂的发泄一下呢,忽然望着那些树枝出了神。
不就是出来找灵感的么?有了!
( 声色犬马之风情大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