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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东西就是好东西,不承认不行。
可要拿人来说事,什么是好东西可就说不准了,这世界变化快。特别是女人眼里的好东西,不怪人说:女人心,海底针。乱世爱英雄,盛世爱才子,到了后世变化就更加快了,文革那会女孩子爱嫁四个兜兜的小军官,一开放了喜欢大学生,等改革深化了又变傍大款了。而男人就不一样了,抛头颅、洒热血、前赴后继,一个倒下去,千百个站起来,甭管是瘦燕还是肥环,咱执著寻觅的就是一个美字,几千年亘古不变,苦苦追求。
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搏美人一乐,还有回头一笑百媚生,江山社稷无颜色的唐玄宗。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的高纬。还得加上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吴三桂,咱男人为了追求美,付出的可是血淋淋的代价,百死而不悔,要从追求的目的来说,咱男人家好像更加专一一些,要从精神境界的角度讲,咱男人家的追求似乎还要高雅那么一点点。
李清没法不发感慨,不用数脚指头他也知道,自己怦然心动了。
假如当初见施二娘的时候,她像现在这样素颜朝天而不是烟视媚行,李清能保证自己不被吸引么?怕是不用施二娘来诱惑他,他李清倒要奋奋然施展泡妞手段了,要不,咱再穿越一次?
施二娘一身素白的轻衣坐在窗前,一见李清进来也是勉力展颜一笑,两只会说话的大眼睛也失了神采,像蒙着一层云雾一般,见了施二娘这般神态,就算是没有刘胖挨打,李清也想帮上一帮了。
这女人一如西施捧心、黛玉葬花那么我见犹怜了,男人家自然便生出一股豪气来,情不自禁的想做个保护者。李清也不例外,只是没想到他的护花精神还碰钉子了。
刚才见虫娘的时候李清还意气勃发的,“虫娘,只要你应承说个不愿二字,否管来人有多大的声威,我李清愿一担到底,绝不退缩的。”当然要虫娘说个不愿意才行,毕竟人家才是楚云馆的话事人。要是虫娘不敢挺直了腰杆拒绝,他李清在中间掺合个什么劲呢?为刘胖出头?那不就是个赔礼了事,至多再给些汤药费,所以李清先要给虫娘打气。
甭担心虫娘,别看今儿带来的人少,咱大部队在后面。
虫娘好打发的,她当然不愿意自己的台柱子就这么被人带走,可李清想要施二娘也说个不愿意,没曾想出乎意料了。
本来以为这是想当然的事情,谁知道施二娘也不说愿意也不说不愿意。她倒问李清为何而来。
这可把李清给问倒了。为什么来?为刘胖?因为刘胖喜欢你,所以咱李清做为兄弟哥们自然要讲义气的帮一把,帮完以后呢?有了这人情施二娘就得跟刘胖混了?这不是趁火打劫么。万一人家心里没有刘胖呢,前门赶走狼后门迎来虎?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对施二娘来说不谛于睛空霹雳,自小便心高气傲,虽来了这烟花之地,认命之余倒把施二娘的倔强劲激发了,贱籍?
还倒要看看谁真个贱一点!本就聪明伶俐,加上勤奋努力,很快她的小唱便在京城名噪一时,更何况天生的貌美如花,否则京城人士也不会送她一个“嘌唱兼色施二娘”的名头来。裙下也是拜倒无数。见多了奉承受多了吹捧,楚云馆也是把她呵护在手心里,来往的是名士,结交的是权贵,唯一叫她不爽的是京城中还有个谢大娘名声比她还响亮而已,不曾想一个平素正眼都没怎么瞧过的曹讷居然拿住了自己的文书,这才醒悟到原来自己是无根的草,线牵的风筝。
事情出来以后,那些平日与她互诉衷肠的名士没了影。整天嘴上蜜里调油的权贵们也失了消息,唯独一个平时不怎么假以颜色的刘公子为她挺身而出,可又被人给打了,怎不叫她黯然神伤。
若说李清以为施二娘是喜欢上他了,那才叫捏根稻草上秤盘——不知道轻重了,这一把钥匙开一把锁,人和人交往也是如此,施二娘的烟视媚行不对李清胃口,李清的放浪形骸也不是施二娘的那道菜,人家不过想知道李清又给谢大娘弄了什么新玩意而已。
在施二娘眼里,李清就是和谢大娘穿一个裤衩的,如今自己落了难,见着李清跑来帮她,这心里能好受么?怕是那谢大娘在一旁偷笑吧。
只是这李三郎果真是个雅致人,不去回答施二娘为他为何而来,而是讲开故事了。
在女神仙的帮助下,这君王果然打败了敌人,于是依照前约娶了这女神仙,自然要洞房花烛夜的,君王即便心中不太情愿,也只能走向新房,不过叫他惊奇的是眼前不是那个又丑又脏的老太婆,而是一个又香又美的俏佳人,他便问是怎么回事情呢。
于是那女神仙就说了,她中了个魔法,就是个蛊了,一天里面她只有一半时间是美女,另外一半时间得是个又丑又脏的老太婆,她问这君王,你是愿意我白天做美女让你在人家面前风光无限呢,还是愿意晚上做美女与你共渡**呢?
说到这李清还卖关子的收住了口,施二娘不禁问道:“那君王是如何选择的呢?”李清笑笑的问道:“施二娘,若你是那个君王,你怎么办?”
施二娘犯了难了,这可是真不好选。谁愿意面对一个又丑又脏的老太婆呢?犹豫半天,施二娘拍手道:“我猜那君王一定选择白日面对佳人的,否则传出去全无体面,反正君王后宫佳丽无数,大可找别人同眠。”
李清被噎得半天没话说了,果然聪明伶俐的,太有才了,居然给出这么解释来。弄得李清的下文都没法说了,你当我有空讲故事么?这就是个比喻而已,没和你说咱大宋的现状。见李清拿个卫生眼球瞪着她,施二娘脸微一红,轻声问道:“莫非那君王选择夜间面对佳人么?也是,后宫里也不怕走漏了风声。”
李清气得两眼望天了,咱讲个道理乍就那么难呢?
见李清的神态,施二娘眨巴着大眼睛不解了,不就两个选择么,咱都选过了怎么还不对呢?李清摇摇头。没法。这故事在咱大宋还真难发挥作用的。
“譬如,二娘,你可愿跟那曹家公子而去?”李清问道。
施二娘哼了一声。意思是不言而喻了,李清接着说道:“二娘想不想自行选择随何人而去呢?”
这话一问,施二娘眼里先是神光一闪,随即便黯淡下来,叹一口气说道:“能从我愿?怕是今生痴心妄想了的。”
总得试试啊!否则咱李清大热天的赶来干什么?还和你讲故事?要想为刘胖报仇那太简单了,找个没月亮的晚上,拿块砖头从后面黑了这曹家的小白脸还不手到擒来,李清笑道:“二娘若是想想便也不愿,才真个是不能了,李清此来虽是要帮刘兄出气,却也是帮你。若曹家知难而退后,日后亦无需你对刘兄假以颜色,如何?二娘可愿一试?”
施二娘起身对李清盈盈一礼,“三郎如此看顾,二娘如何不领情的,本就心中不愿,奈一弱女子实无能为,亦曾想一死以了残生。今日三郎愿接手,自是感激不尽。”
说的不错,既然死都不怕,就与我一起大闹一场如何?
施二娘也定了心,李清便告辞要去看看刘胖兄了,施二娘送到门口,忽然开口问道:“三郎亦未曾说那君王是如何选的?”
李清笑道:“那君王未选,而是让那女人自行选择,她爱白日做佳人也罢,爱夜晚做佳人也好,都是随她。”
女人总是关心结局一点,就像看电影前便先要问明白谁是坏人,施二娘追问道:“那,那最后又如何呢?”
李清哈哈笑道:“那女神仙中的是一个妖术,只要有人让她自行选择,妖术立破,因此,那女人便选择不管白日黑夜,统统做一个俏佳人。”
施二娘站在门后,似有所悟。
这故事不过是李清把亚瑟王的传说做了些改动说出来,原想激励一下施二娘让她敢于抗争而已。诚然,京城里身入贱籍的那么多姑娘们,他李清无法能帮到许多,天下就更多了,李清可不觉得自己有能力改变社会现实,可是这也并不能说明他李清就可以袖手旁观,何况中间还有他自己牵挂的人,能帮一个便帮一个,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施二娘以后能不能如她所愿,李清可管不着,只是至少应该给她一个选择不愿意的机会,再说李清也是个惜香怜玉的人啊。
刘胖还挣扎着要起身呢,李清忙伸手按住他,只是面对刘胖对他那种如黄河之水,澎湃而来的景仰之情让李清很是惭愧,自己可没那么够义气。不过再不够义气,看了刘胖的伤还是有些气愤不平。
宏毅寺打架,论的是输赢,斗的是意气,争的是面子,是以折服人为目的,所以刘胖虽然常在宏毅寺前做客,受的伤都不重,这次被人收拾的可就不一样了,看来人家还就是有意要打坏了他。
“刘兄且心气平和些,我李清定为你出这口恶气,此地不宜久留,待事一了,你还是到我水云庄上养伤为好。”李清温声安慰道。
可刘胖急道:“三郎,你可要帮帮二娘,我是不妨,即便再被人打一次,只要二娘无恙,也心甘情愿,三郎,且不可袖手不理。”
李清笑道:“听闻刘兄为二娘放弃仕途,亦想要娶回家中,李清帮二娘是无妨的,只是二娘未必便垂青于你,若是二娘心中不愿如何?倘若日后二娘遇着可意的人了,便要随他而去,你却怎生是好?”
刘胖却坦然笑道:“二娘愿随我,刘某终是对她好的,倘若二娘不愿,也是随她,若遇着她心中可意的人了,二娘自是快活情愿的,只要她开心,刘某无憾。”
想不着见了个情种了,难怪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有刘胖的这番话,李清便铁心要帮定了,虽然他自己也觉得施二娘十有**很难看上刘胖的,李清在刘胖肩上轻拍两下说道:“好,便如你愿,我李清一定照拂二娘周全,只要一口气在,断不叫曹家把人抢了去!”
“刘兄且安心养伤,李清出去做些安置,宽心些,别忘了我李清可是身高丈二,万马军中也可杀个三进三出的。”
说得刘胖脸上也有了笑容,不是么,这三郎兄弟那日站在看台上昂首向前何等威风,那个曹家的怎么能奈何得了他?
殊不知道刘胖笑着看李清出门,而李清出了门后却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可不是担心这曹家不好对付,而是为刘胖担心,别看说的那么豪迈,有朝一日真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投入别人的怀抱,会是何等的痛心,爱得越深,便伤得越重!
爱人心实苦,情是一点毒!
只是李清一路嗟呀而去,却没注意到门后有那么一人依风而立,娇嫩的脸颊上滑落一滴清泪,跌入尘埃里,泛起一阵心悸。
( 声色犬马之风情大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