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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千年之后还自称是汉人,说承袭的是汉家文化,这里当然有董仲舒的功劳,毕竟是他力主“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他的徒子徒孙们怎么能不摇旗呐咕尽力吹嘘呢?不过要论起帝王的武功,汉武还是中国历史上要占重要地位的,毕竟那句“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让每一个中国人想起都觉得荡气回肠。
可人家不容易啊,汉武帝为了打匈奴,把“文景之治”以来积攒下来的家底快掏空了,才凑出十万兵马北上攻击匈奴,后来连续几十年的征战,全天下的商人几乎全倒了霉,可就这么着,到了东汉后期,王朝自己已经岌岌可危,还北伐匈奴,把匈奴人赶到欧洲去和罗马帝国捣蛋去了。
可汉朝一共才多少兵?就是到了唐朝盛世,最高峰也就五十多万兵,可咱大宋呢?不包括最高峰达到六百万之巨的厢兵、乡兵、义兵、义勇,单说禁军,立马就能想到八十万这个数字。
可这八十万禁军干什么呢?翻遍书都没见他们打过象样的战。
这兵还就是在精不在多的,要是把八十万装备精良、待遇优厚的大宋禁军交给汉武帝手上调教,没准这老小子会亲自和罗马帝国捣蛋,那咱国朝后人还不骄傲的尾马翘上天啊。
当然现在太子赵祯还没继位,没有他去乱“仁”一下,现在禁军还不到八十万,只有二十万出头,又分兵驻守西京,辅京和南京,汴京城里只有十来万禁军,今天来函不过两万人,可也把娜仁托娅和阿不尔次郎吓得战战兢兢。
估摸着今天要给太子捧场的,这十万禁军也就能选出两万来人拿得出手了,个个挺胸出肚,刀明甲亮,龙卫、捧日、神卫、天武等诸多大旗迎风招展,禁军士兵各依旗号列队成阵,娜仁托娅悄悄的附在场二耳边问道:“杨二哥,这便是大宋最勇猛的武士了吧,好威武啊。”
场二转头看看场中列队的禁军,轻蔑的撇了撇嘴,这也算勇士?站都没个站像的!列队了还交头接耳,嘻嘻哈哈,没见这几万禁军闹出多大的噪音,边上人说话声音小点都听不清,杨二摆摆手说道:“这算什么勇士?没得污了禁军的名头。”
杨二并不是想惹事,只是这两天在乞颜人面前可是享足了大国天朝的虚荣,凡是乞颜人吃惊叫好的,他都要表示不屑一顾一下:咱大宋这个算什么?还有更好的呢!现在娜仁托娅对禁军赞赏,他当然不满意了,李清在水云庄训练龙翔军,他可是一直陪在边上的。
本意不过想在娜仁托娅面前显显威的,可杨二说这话的地方却错了,大男人么,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姑娘咬耳朵?只是校场上禁军实在是多,二万来人,一人轻咳一下,合起来就是闷雷,所以他说话的声音也放亮了些,这下麻烦了,又不是在水云庄上,棚里还有别人呢。
杨二的话才落音,猛听身后有人击案叫道:“兀那小子,满口柴胡,甚叫污了名头!若不厮掳个明白,爷爷今日须放你不过!”
杨二回头一瞧,才明白自己这话算捅了马蜂窝了,这可不是水云庄的场子,他那个公子就喜欢请姑娘们做客,再就是张先、宋祁那帮酸人;这可是禁军的校场,彩棚里多是禁军领军的军官,还多是上四军指挥使以上的,这两万人可多是上四军里挑出来的精锐,被这小子说会污了禁军名头,这口气哪忍得住?
面对一棚人的怒目而视,杨二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那个军官口出污言,又让杨二不忿,我说错了么?上四军?拿出来和龙翔军比比看?所以杨二也没出声告罪,而是冷眼望过去。
居然还不服气!之前拍案大骂的那个军官可怒了,起身骂道:“狗才,今日爷爷便教训教训你,看是谁污了名头。”随着他起身而立的还有另外三、四个人,杨大和孙五见势不对,也是起身拦在杨二身前,安小哥忙拱手陪笑道:“我家兄弟一时鲁莽,出言不端,还请各人包涵则个。”
这一棚里不下五十人,谁都很反感杨二的话,可闹得凶的只有六、七个人,这可不是宏毅寺,太子还没来呢,咱们这棚先打起来,一会儿要是上面责怪下来怎么办?所以有杨大、孙五在前面使劲遮挡,倒并未算真动上手,拉拉扯扯的,杨二不过挨了两拳。
若是那个军官不骂些爷爷孙子的,兴许杨二还会赔个罪的,人家可是跑江湖的,一进兴起犯了众怒自己也觉得不妥,因此杨二只是遮挡,并未还手,反正拉扯中挨了两下也不重,只是心里也是憋气的很,就是不愿意出声告罪。
正在僵持不下呢,这边站起一个中年模样的军官来,只听他高声喝道:“都住手罢,这般闹将起来,成何体统?”
安小哥忙抱拳陪笑,可那中年军官只是冷眼看了看他,似笑非笑的说道:“不知你等是谁家大人门下,果然权高威重,如若不然,几个从人也进不来此处坐,本官倒想请教请教,日后我等同僚也可上门讨些教益。”
一听这话,杨大不由得瞪了自己兄弟一眼,得意忘形了吧?就是想在乞颜人面前长脸,你说话小声些不行?这不是为公子得罪人吗?
杨二心里也悔了,话已经出口,如果人家是找他碴的,那不怕,群殴单挑的,他自己接下来就是,可现在人家要找李清的麻烦,好端端的,他杨二不是给水云庄惹事?而且,要真找上门去还不怕,咱这话本来就是吹给外族人听的,终不济低个头解释清楚,最怕的就是人家不上门,心里记恨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你一下,那才最难防。
现在可没法解释,李清让一个女子扮男装混进校场,而且还是番帮的,传出去可不得了虽说咱公子名声本就不大好了,可咱们也不能拼命往上抹黑不是?杨二想到此处,只得低头抱拳冲四周作了个罗圈揖说:“本是小的狂妄,出言无状,还望各位大人海涵,小的在这陪个不是了。”
见杨二低了头,满棚的禁军军官们也略消了气,之前拍案的那个军官高声讥笑道:“日后说话可要先思量着,校场上岂是你等闲杂人可随意叫嚣的,一个下人,怕是少见识罢,场上的可是上四军,你懂什么叫勇武?”
那个中年军官负手站在杨二跟前,神色淡淡的说道:“你等究是何人门下,便要说个清楚,休说本官欺负了你,没得倒是一定,日后见了你家大人也是面上无趣的紧。”
杨二回头看看自己哥哥,杨大也在迟疑,眼见着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还是不说的好,再说李清也不是什么大人,谁知道人家怎么看李清呢?安小哥一边陪笑道:“小的们理多嘴,冒犯了各位大人,都是小的们无状,要通了名,倒给家主人添乱了,还请大人宽恕则个。”
安小哥可是帮闲出身,说软话陪小心本是日日糊口的活计,这棚里可都是禁军的军官,咱低个头也不算什么;那个中年军官一声轻笑:“便说出来又何妨?莫非嫌我等皆胸窄量浅之辈,会与你们这些下人寻晦气?”说完,哼了一声,不屑的转身回自己座位上去了。
边上另一个军官怪笑道:“我等皆是厮杀汉,如何会这般量浅,只是你家主人平日里也该门风紧些,出来胡乱说话,可不是该当的。”
而拍案的那个军官又嘲笑道:“适才口出大言,此刻却连姓名都不敢说,你怕甚?莫非惊我等打上门去,叫你家主人见识见识如何叫威武吗?”
杨家兄弟听了这话脸都气得铁青,安小哥本在陪笑着,现在也收住了笑容,这都已经服了软,怎么还是不依呢?说我们倒算了,谁叫咱们说错话了,可说到自己公子身上,那可不行。
一直没开过声孙五这时候忽然开口说道:“原是我等出言无状,却与我家公子无干,只是若诸位大人有兴登门,我家公子最是好客,喜结交天下英雄,定会尽宾主之礼,我家公子姓李名清,便住在汴京城外水云庄上。”
杨大也朗声说道:“今日之事全由我等出言无状而起,若是诸位大人要见责,便由我等领教责罚,还请诸位大人休要污及我家公子。”
这几句话一说完,棚里暂时出现冷场了,连那中年军官脸上也是悻悻之色,过得一会儿有人小声说道:“李三郎又如何?李三郎便可说我等污了禁军名头?”随即有人附和道:“就是,不过侥幸赢了一仗,便可目中无人吗?”
眼看着本就要平息下去了,这会又起波澜,大家都在京城里混,凭空多那么多对李清不满的人,总不是件好事情,就象杨二评论禁军那句话,其实也是随口并未当真,人家这些禁军军官的话也是撒气,并不是要和李清较真,现在一亮名号倒麻烦了,反而叫人家憋着一口气。
安小哥这会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之前陪笑说软话没关系,反正咱上不得台面,现在要是再陪小心说话,掉的就是李清的面子,这个安小哥就不愿意了,眼见着局面这么僵持着,再过的一会,恐怕棚里个个都要说李清目中无人了。
正在这时,本来一直在边上看热闹的禁军军官站起来五、六个人,为首的年轻军官哈哈大笑道:“误会误会,俱是戏言耳,诸君无须叫真的,李清李公子并不曾开过声,如何可怪罪到他身上!周大人,您说呢?廖老哥消消气,为句戏言认真不值当的,莫如等赛后兄弟请诸兄丰乐楼喝酒听曲可好?”
那位拍案大叫的军官原来姓廖,只见他有些带酸味的说道:“秦大人,你倒是攀了高枝,现下来说便宜话儿,若真要破费,丰乐楼有什么趣处,不如去秦时楼的好!”
只见那姓秦的年轻官儿立马换作一副哭相的叫道:“廖兄真是不厚道,小弟的月傣才几何?怕是不够秦时楼一晚上的花销吧,若是去了,家妻小便上廖大哥府上讨生活如何?”
见了这般做派,姓廖的官儿笑骂道:“好你个秦起,原是这般滑头,莫以为我不知晓,这几日你都在甜水巷不曾归家,若上你府中宣扬开了,怕是不得安生吧?还是乖乖的做个秦时楼的东道吧!”
这句话可应得了棚中大多数军官的赞同,个个闹着要上秦时楼,那个秦起在中间作揖打恭讨饶,一会儿说秦时楼里花费太多,囊中羞涩侍候不起,一会儿讨饶说千万不能让他娘子知道他在甜水巷过夜,要是府中河东狮吼可要到刘大人跟前说理去,原来这个姓廖的,是捧日军刘都指挥使的手下。
花姑娘就是魅力大些,刚才还是大家象乌眼鸡一样的瞪眼,一说到花姑娘,转眼便是一派祥和。
周大人这会也不好紧绷个脸了,他对得胜球这东西本是没什么反感,不就是个玩的游戏么?这样也好,有这么个游戏,军中那些兔崽子也算有点事做了,省得老在外面惹乱子,至于别的么,倒要细想想的,国公爷的招牌是响亮,身份也贵重,可毕竟不拿事不掌权,咱官小身卑的,却是个手上有兵的副都指挥使,还是上四军中的天武军,国公爷也管不了咱,要我这么贴上去凑近乎,还真有些不乐意的。
不过国公爷后面是太子,这可就是以后的皇帝,谁不知道当今圣上就么这一棵独苗,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周大人嘴角一咧,挤出丝微笑道:“若不是说话狂妄些,本官如何会计较,此事便这么揭过吧。”他可没接秦起的话碴。
瞧着场面基本上都摆平了,那秦起抢到杨家兄弟及安小哥面前,却是先作一揖的轻笑道:“几位大哥请了,小弟秦起,在捧日军中做个指挥,先前也总无缘分到水云庄结识几位大哥,日后还请多多照拂才是。”
人家为自己这边解了围,现在还凑上前对他们行礼,杨家兄弟赶紧恭身还礼,“秦大人休要这般,小的可禁受不起,今日之事,要多谢秦大人周全了。”
那秦起得意的笑道:“几位大哥客气了,咱们今后便是一家人,这点事值得拿出来说的?倒是日后上得水云庄来,几位大哥不见外,已叫小弟心满意足了。”
安小哥和孙五在杨家兄弟身后面面相觑,怪事了,明明是头一次见面啊,若说是龙卫军中的,有王德显在还可以扯上关系,这秦起是捧日军的,怎么说的咱一家人呢?再说这礼数也不对,而且是太不对了。
也别怪之前棚里的军官们对他们几个都是大呼小叫,因为他们今天穿的,都是做下人打扮的;咱大宋到现在,对衣着的等级制度还没抓的那么严,除了五色禁止庶民使用外,一般也不在乎这个。
水云庄里就更加不在乎了,反正庄里的丝绸多,平日穿什么衣服李清也不在意,就是拿绸缎做鞋面儿,李清见了还会说好看的,不过,这可都是非正式场合。
今天是到哪啊?禁军校场!虽说李清没有官身,让大家觉得他不懂规矩也不行啊,再说就是李清不介意,安小哥他们也不会这么不懂规矩的。
平时他们爱怎么穿都行,就象以前安小哥也经常是一身文士打扮,可要是跟着李清出入正式场合,他是绝对不能这么穿的,否则人家会说道的,主从之分也是伦常,体现到衣服上面,最简单的区别,就是主人家穿长袍,从人着短衫,“皂衫纱帽”是下人的标准装着,要是李清今天穿个短衫出席,是要被人斥为非礼的,就是不尊重人。
他们今天六个人,都是跟着李清出门的,包括娜仁托娅在内,这可不是玩闹着带她逛秦时楼了,她要是穿的和李清一样,兴许之前的小吏就会上前请教姓名,没准李清面子大还能引到主看台上去,一个女人,女扮男装混到校场上,而且还是番帮的蛮夷,这要让人知道,李清多少都要吃挂落。
而穿着短衫就简单了,小吏问都不会问,直接便引到棚里来,从人么,值得问个什么?
现在秦起对他们几个从人打扮的这么客气,还口口声声称大哥,怎么不叫安小哥奇怪?连孙五都瞧出来,奇怪的还不止这么点,刚才出面打圆场的几个军官穿着也是有些特别,个个都象他们李公子一样束着冠。
莫非是现在京城里的新时尚?这可要问问,别显得咱落后了。
( 声色犬马之风情大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