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桑塔纳颠簸在乡间的土路上,梁汉明眯着眼睛坐在后排,脑袋里尽是上午会上那些扯皮的事儿。《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
“梁镇长,到地方了。”
司机老汪放缓了车速,把车稳稳地停在了陆家圪崂村委会大院的外面。
“老汪,你就在车上等我吧。”梁汉明睁开了眼,面容略显疲惫,开门下了车。
陆恒远看到小车停了下来,立即迎了上来,上前与梁汉明握了握手。
“小陆,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梁汉明歉然笑道。
陆恒远望了望,没看到警车。梁汉明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便道:“别急,待会李所长会亲自过来,应该也快到了。咱们先进去吧。”
“好。”
二人并肩往里走去,陆家圪崂的村民对梁汉明并不陌生,见到是他,全都围了过来,嘘寒问暖起来。梁汉明大感欣慰,群众的热情证明他那几年在陆家圪崂的工作还是深得人心的。
“乡亲们好久不见,大家都还好吧?”
梁汉明与周围的村民们一一握手,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脸,脑海中不禁浮现起那些年的青葱岁月。那时刚大学毕业的他,在陆家圪崂这片土地上挥洒过无数的汗水,倾注了满腔的热情……
李德洪听到梁汉明来了,忙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拨开人群,走到梁汉明面前,笑问道:“梁镇长,来之前咋不打个招呼呢?村里也好准备一下啊。”
梁汉明笑道:“李村长不必客气,我这次不是为了工作来的,就是受一个朋友之托,替他来澄清一些事情。”
李德洪心里咯噔一下,朝身旁的陆恒远瞥了一眼,见他满脸笑容,顿时便明白了。
“梁镇长,你公务繁忙,不能耽误你太久。请上前来发言。(wwW.广告)”陆恒远引着梁汉明走到人群前面,面向众人高声道:“刚才有人问我要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现在我可以告诉他,听完梁镇长的话,往鱼塘里投毒的事是不是我干的,大家伙就一清二楚了。”
梁汉明清了清嗓子,含笑道:“首先我要告诉大家,那件事的确跟小陆无关,因为那天晚上,小陆一直和我在一起,我们喝酒喝到深夜。鱼塘被投毒的时候,他正和我在一起。我以我个人的人格和名誉保证,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梁镇长的话,我们大家伙都相信。”陆长泰带头响应,一时间,呼应声此起彼伏,久久不绝。
人群中的李家兄弟十分尴尬,万没想到陆恒远能把梁汉明请来。李青山心里慌了,既然梁汉明替陆恒远洗刷了冤屈,那么便间接证明他的话是假的。
“青山,现在轮到你为自个儿澄清了吧?说,你为什么诬陷我?”
就在这时,一辆白色的警车停在了村委会的门口,车里下来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走在前面的中年人身高马大,威风凛凛,正是石头镇派出所的所长李宏山。
李宏山刚一下车,院子里便彻底安静了下来,变得鸦雀无声。
“是谁报的案?”李宏山一脚踏进院门,便大声问道。
“警察同志,是我。”陆恒远举起了手。
李宏山大步走了过去,看了陆恒远一眼,问道:“为什么报案?”
陆恒远指着李青山,道:“警察同志,李青山造谣诽谤我,对我的名誉造成了极大的损害。”
李宏山扭头朝李青山望去,瞪着铜铃大眼,审问道:“有没有这回事?”
李青山连忙摆手,摇头否认,“警察同志,你可不能听他瞎说啊,没有的事。(www.mianhuatang.CCwww.mianhuatang.CC好看的小说)”
李宏山又把目光移回到陆恒远身上,面无表情地道:“你说他诽谤你,有何证据?”
陆恒远笑道:“警察同志,你听我细说。在你没来之前,我和他当面对质过。首先我往鱼塘投毒的事,他承认是他散播的。其次,他说那天晚上看到我在鱼塘边上投毒,这一点,梁镇长可以为我作证,证明他这话纯属虚构,纯粹是为了栽赃陷害!”
“梁镇长,你也在啊。”李宏山往陆恒远旁边一瞧,装作才看到他。
陆恒远这才明白为何李宏山没跟梁汉明一起来,为的是避免非议和惹人猜测,对于梁汉明如此精心的安排,他心中充满感激之情。
梁汉明笑道:“李所长你好,我可以为小陆作证,因为那晚他和我在一起喝酒,一直喝到深夜。”
李宏山点了点头,回头对身后的小警察道:“小高,把这造谣诽谤的家伙带走!”
民警小高从裤兜里掏出手铐,上前抓住李青山的手腕,熟练地把他铐了起来。
李青山被吓呆了,一旁的李青水抱住他哥,不让警察把他带走。
“村长,你快救救我哥啊……”李青水撕心裂肺地吼道。
李德洪现在只想着如何跟李家哥俩撇清关系,面色严肃,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道:“青水,你别紧张,更不要妨碍警察同志办案。我想这其中一定有误会,警察同志会调查清楚的。”
李青山回过神来,见李德洪如此惺惺作态,便知这老家伙心里想的是什么,很想一口把他咬出来,供出他才是幕后主使,但仔细一想,如果真的这么做了,虽然一时解气,对自己却没半点实质的帮助,倒不如以此为要挟,让李德洪想办法捞他出来。
“叔,我走了,我在里面会想念你的,希望我能早日出来与你相见。”
李德洪是聪明人,清楚李青山说这话的用意,心里大为懊悔,与李家这两个蠢货绑在一起,实在是他此生做过的最错的决定。
“梁镇长,公务在身,我就先走了。”李宏山笑道。
梁汉明道:“一块吧,我这里也没事了。”语罢,与李宏山并肩往门外走去,小高押着李青山走在后面。
走到院外,梁汉明挥手与村民告别,钻进了小车里。两辆小车,一前一后,一黑一白,渐行渐远,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村民们仍未散去,围在村委会院里议论纷纷。
“我就说嘛,恒远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可能干那种下作的事,要我看啊,贼喊捉贼,说不定鱼塘里的毒就是李青山投的。”
“说的是啊,陆家这娃心善得很。”
……
不久之前,许多人还都认为鱼塘里的毒是陆恒远投的,梁汉明不过是来说了几句话,舆论便发生了如此巨大的转变。
陆恒远不知是该感到幸运还是悲哀,一群没有主观判断能力的人,注定这辈子只能盲目地追随大流,这或许就是陆家圪崂穷困的根源。
走进李德洪的办公室内,李德洪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见他进来,抬头一笑。
“陆家小子,你赢了,很开心是吧?”
陆恒远摇了摇头,叹道:“这根本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我不这么做,便会有人不断地给我制造麻烦。”
李德洪看着眼前的陆恒远,第一次有种自己已经老了的感觉,已经没有精神和精力和后生斗了。
“不!我还没老,我的雄心还没有灭!我还要掌控陆家圪崂,至少十年!”
软弱的念头刚刚出现,李德洪便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服输,仰起头朝陆恒远望去。
“陆家小子,你以为你赢了吗?”
陆恒远再次摇摇头,苦笑道:“我没有赢,谁都没有赢,大家都输了,我们输掉的是陆家圪崂的未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李德洪觉得有点跟不上陆恒远的思维,根本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李村长,我入伍七年,我很清楚地记得我离开家乡那天咱们村的面貌,七年后,我从部队回来,发现咱们村和我离开的那年相比,几乎没有改变。你应该到外面去走一走看一看,你会惊讶的发现,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七年的时间,足可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陆恒远望着窗外,面色平静。
“你究竟想说什么?难道这一切都怨我吗?”李德洪陷入了沉思。
“不能把责任全都怪罪到你头上,咱们村所有人都有责任,但你作为一村之长,是不是应该为这些年的不作为承担一些责任?说不作为其实已经是夸你了,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你为陆家圪崂的发展做过任何贡献吗?”
陆恒远把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朝李德洪望去。在他锐利目光的鄙视下,李德洪的脸色变得铁青。
“我知道,是你害怕改变。害怕有一天村民们的思想变得开放了,家家户户都富裕了,没有人再搭理你这个小小的村长。你希望陆家圪崂永远落后封闭,这样你就能永远把这一亩三分地玩转于股掌之中!”
“你放屁!”
从来没人敢跟他这么说话,一个后生,居然敢对他如此不敬!李德洪勃然大怒,一掌拍在办公桌上,把桌上的茶杯都给震翻了,茶水流了一桌。
“你生气了,证明我说到了你的痛处。你这么不堪,恐怕连你自己都没想到。这么多年,陆家圪崂只要一冒出个想做实事的人,你就处心积虑地想要除掉他。现在轮到我了,你还想着扯我后腿,把我镇压,可你老了,斗不过我了,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注定会输给我。老村长,歇歇吧,是时候反思己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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