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明白师父是在担心自己,邢也心头一热正想说点什么,却又被打断。
“抬头看。”
眼前的画面又在改变,大地恢复平静,灾难后人类又开始重建家园。麒麟仙人再次出现,相伴的依旧是神兽坐骑。
随着仙人指尖微动,一场春雨,万物复苏,森林和草地都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这便是最初的幻术,用来创造世间美好。”
水无形自己到没有察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的激动,他在许多年前听自己的师傅讲过这个故事,正是那个时候内心的震撼一直敲打着他的内心。
虚实之间,邢也感受到的不止美好,还有生命的力量。
于废墟之上重建,如星星之火传递。
沉迷于幻象之中的邢也并不知道,自己牵挂的人已经回到了家。
华夏国都城,镇北将军府。
将军府的大门关了十年,门口的封条上已经布满了蛛网和尘土,可封条上鲜红的大字却还清晰可见,上面写着——斩。
都城的百姓都会尽量避免从将军府门前经过,那一天发生的事情也没有人再提起了,人们不能说起死去的将军的名字,于是地给了他一个代号——“那位”。
人们刻意忘记了,那位守护了华夏国三十载,在华夏国和北仑的交战中扭转战局的将军名叫楚荆。
他还有一个最年幼的女儿,名叫楚朝歌。
十年来她为了生存隐去了自己的姓,却不曾改变自己的名字。这个名字是父亲取的,意为“黎明之歌”,带着希望的意思。
谁又可知世道弄人,她成为了家族的最后一丝希望,只因她还活着。
一天之内,镇北将军府全家老少加上仆人一共三十六条性命,全部死在了这座府里。
一场屠杀,发生在华夏国最繁华的都城里,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到了三里之外。
没有人能阻止这场屠杀,没有人敢对这样暴戾的杀戮有异议。因为这场屠杀由华夏国的皇帝发起,名为“满门抄斩”。
那位将军背负了“欺君罪”、“叛国罪”、“通敌罪”三大罪名,他在将军府的大门被人踹开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犯下了这样的罪行,直到最后一刻他都拒不认罪。
他把将军府当成了最后一个战场,手中的军刀上沾满了昔日同僚的鲜血后重重地落在地上,他最终落得万箭穿心。
这些画面对于朝歌而言如同梦魇一般,十年来每当她试图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的全是亲人死去的画面。
其实她没有亲眼见到他们死去,可是她分明听到了,他们的哭声、喊声,还有刀剑碰撞的声音。
她也应该死在那一天,如果她没有心血来潮地和她最爱的豆花店夫妇的女儿玩交换身份的游戏。
那日下午,朝歌始终心神不宁。平时温柔善良的夫妇却说什么都不肯放她回家,把她关在房里,硬是让她多留了两天。
后来她才明白,那两天对他们而言是怎样的煎熬。
挺过了血雨腥风的那一天,三十六个尸体被一一确认带走,她终于知道了真相。
如今她站在昔日最熟悉的门前,大门上方的牌匾被人泼了墨,可她还是记得上面的字迹。
那是先帝写下的四个大字——镇北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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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歌站在门外,紧握双拳尽量控制自己的身体不再颤抖。
悲伤带来的愤怒让她几乎不能站稳。
她要寻找真相。
而且她要让躲在真相背后的人为此付出代价。
她要寻找答案,幻境中的他同样需要寻找答案。
“你不是想知道麒麟山守护的力量源是什么吗?这个答案需要你来告诉我。”
这一天学习的最后,水无形第一次抛出了一个问题。
“我来告诉您?”面对突如其来的作业,一向积极的学生邢也表示很诧异。
“明天你不必来摘星阁了,去后山。具体事宜我已经交代一鹤,等你下次见到我,先回答我方才说的问题,然后修炼才能继续。”
从这一刻开始,老人不再仅仅是一个亲切慈祥的老人,以往几十年雷厉风行的姿态又重新出现在他的眉宇之间。
“我知道了。”
纵然脑子里还有许多问题,可少年知道师傅不会再回答他了。
此时他还不知道,明日在后山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你来了。”
麒麟山苦崖,一鹤大师负手而立,面对几天未见的年轻人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笑容。
简短的寒暄之后,他直奔主题:
“我站的地方是苦崖。邢也师弟,从今天开始你必须终日呆在这里,就在这苦崖之上开始你的修炼之路。”
“师兄。”硬着头皮装模作样地喊完师兄之后,邢也的底气瞬间弱了下来,然后他所幸还是换回平常的语调,直接表达内心的疑惑:
“所以我到底应该怎么修炼呢?”
“打坐。将自己融入大自然中,成为自然的一员。去聆听花草树木的呼吸,去聆听大地的呼吸。这是师叔的原话。”一鹤大师依然面带微笑,好像无论邢也问出什么问题他都能保持风度翩翩。
“打坐?每天在这里打坐?要到什么时候?”
历史课之后又来了观察自然课,邢也实在搞不懂他那位师傅的想法,满头问号在他脑子里打转就是找不到解答的出口。
“直到你的呼吸和大地保持一个频率,直到你彻底读懂自然的语言。师叔没有跟我说期限,不过他告诉我,你会明白他的用意。”
“我不明白。”没有思考,邢也脱口而出。
“你会明白的。”
山崖的风吹动一鹤大师的道袍,从邢也的角度看上去大师与那日在幻境中见到的麒麟仙人有三分相似之处。
“师叔还拜托我一件事。”
一鹤大师的加深了笑容,邢也心里却有了一丝不详的感觉。果然下一秒,他发现他与大师的位置对调,他站在了悬崖之上。余光扫到苦崖之下的万丈深渊,少年的双腿诚实地反应了主人内心的恐惧。
知道大师的意思,邢也颤颤巍巍地盘腿坐了下来。还没等他摆好打坐的姿势,一个透明的结界覆盖在他周围。
“师叔说,直到你领悟到‘万物与我共生’这六个字的含义,你都不能出这个结界。我想这便是他说的‘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