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算子比了个手势,示意我们下骆驼,接着,他道:“看,前面那片低地就是胡杨林,那队人马应该在那里扎营。
我眯着眼睛看去,由于距离太远,除了那团微弱的火光,便什么也看不清楚,到处都是黑的。
金算子道:“咱们今晚就现在这里扎营,我也只能送到这儿了,明天就回去,不然老婆大人该发威了。”胖子撇撇嘴,道:“有了老婆忘了兄弟,你刚才还说,这沙漠里又是什么噶什达,又是什么鬼梭梭的,咱兄弟两个势单力薄,你也不帮衬两把,姓金的,你可不仗义。”
金算子正要说话,胖子一拍我的肩膀,道:“出发的时候还说,吴邪从今以后你罩了,他娘的,你就这么罩着?瞧这小胳膊小腿,风一刮就倒的样子,你太他娘的狠心了。”
我一听,这都什么跟什么,又拿我说事,他娘的,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小胳膊小腿了,小爷标准的国人身材,怎么一到这胖子嘴里,就成了三级残废,再这么发展下去,我下次是不是该坐着轮椅倒斗了?
没等我开口,金算子便苦笑道:“我说胖子,我都一大把年纪了,你别折腾我行不?”我看胖子还打算劝下去,而金胖子的神色,也很为难,我对他感觉不错,便对胖子说道:“好了,咱们这一趟不好走,不要难为金老哥了。”
当即,我们三人就在沙丘里扎了营,探头便能望见远处那一簇光晕。
金算子说,沙漠里扎营没有火绝对不行,但我们三人为了不暴露行踪,连手电筒都打的小心翼翼,更别说是火了,当下分了三班守夜,我守中间那一场,胖子第一,金算子最后。
这一天一夜,我们几乎是完全没有合过眼,沙漠里的夜晚寒冷而干燥,但往沙子上一趟,人便睡死过去,肌肉一放松,浑身都酥麻麻的。
我睡的很沉,一下子就睡死过去,也不知多久,我觉得有些冷,在沙子上翻来覆去,最后被冻醒了。现在是九月的秋季,正是寒气升腾的时节,沙漠里昼夜温差极大,白天有多热,晚上就有多冷,我一个哆嗦被冻醒了,迷迷糊糊的睁眼,黑漆漆的天空,闪烁着星光。
老祖宗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其实现在的杭州,早已经没有了古书里写的小雨纤纤、杨青柳绿,同样的高楼大厦,同样充斥在空中的尾气,天空早已经难见星光,我恍然看了一眼,诸天的银河映入眼中,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戌时,我突然觉得空气中有种奇怪的味道,很臭,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
奇怪,什么味道?哪儿来的?
我撑起身体,黑暗中下意识的四处张望,结果突然发现沙丘的拐角处,竟然有一点模模糊糊的光晕。
这么晚,怎么会有光?
我心中一惊,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结果一探头才发现,竟然是胖子在那儿蹲坑。
我总算知道那股臭味哪儿来的了,当即扇了扇鼻子,小声骂道:“胖子,蹲坑不会远一点。”胖子也被我吓了一跳,赶紧擦屁股提裤子,末了还不忘用沙子埋了,随即才抱怨道:“我说天真,大半夜,胖爷放茅都不让我安生,吓得我差点便秘。”
我说:“得了吧,拉了那么大一堆了,还没拉完啊?几点了?”
胖子提了裤子,看了看手表,道:“十二点整,你醒的还真是时候。”第二班是我守,时间也差不多,我便让胖子去睡,我来守夜。
胖子走过我身边时,突然低声道:“天真,你白天干嘛跟我抬杠?”
抬杠?我跟他哪天不抬杠?
“你说哪件事?”
“胖爷让金算子入伙,你怎么向着他说话?”
我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自己都不想往沙漠里跑,更何况是别人,再说了,咱们这次是跟踪,人多了也不好。”胖子一脸很铁不成刚的表情,道:“胖爷我费了好多功夫才把这姓金的骗过来,你倒好,一句话给人放跑了。”我觉着不对劲,听胖子的意思,他这是早有预谋啊?
我当即踹了他一脚,道:“他娘的,你打什么算盘,给小爷从实招来。”
胖子翻了个白眼,道:“现在什么算盘也打不响了。这金算子,本事大着,咱们一路上有他相助,就像那个什么虎天翼,虽然胖爷当年跟他有些交情,但这小子滑的很,是典型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对他映像挺好的吧?”
我点点头。胖子紧跟着靠了一句,道:“天真,这么多年,你怎么还那么容易受骗。我可告诉你,这金算子浑身都是油,最擅长的就是左右逢源,但他再怎么滑头,也瞒不过胖爷我的眼睛,你小子,表面上做做也就行了,可千万别跟他掏心窝子,到时候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我听胖子这么以说明,顿时有些面红耳赤,我一开始也怀疑过,觉得这金算子太热情,后来这一路下来,这金算子看起来十分豪爽,我那些怀疑也就打消了,结果现在才知道,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我黑着脸,道:“你怎么早不说。”
胖子嘿嘿笑道:“这不是没机会嘛,你要感兴趣,有机会,我把他祖宗十八代都讲给你听。”我烦躁的挥挥手,道:“得了吧,睡觉去,明天还得赶路。”
当下,胖子倒在沙子里睡了,我开着手电,眼前的可视范围很小,在黑暗中守夜,其实耳朵承担的责任更大,需要随时留心响动。
胖子很快打起了呼噜,我从包里摸出烟,一根接一根的抽,一边想着赞生经的事,一边想着文锦的事,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有太多太多的谜题,而知道这些谜底的人,大多都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再去追求真相,不仅困难,也有些不切实际。
比起那些,如果救闷油瓶才是我最关心的。还有文锦,我相信她现在,一定还活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她去过天渊棺椁,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个东西或许就是第三枚鬼玺,或许是别的东西,但那个东西,一定是和终极有关的。
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线索,一是张博士所寻找的雅布达,二是文锦。
文锦这条线索,神龙见首不见尾,如果她不愿意出现,我几乎没有任何路子可以联系到她,而雅布达,则是我可以努力的地方。
我已经放弃了闷油瓶一次,我不能再放弃第二次。
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要知道真相,无论挡在我面前的是什么东西。
我整整抽了半盒的烟,星空下的沙漠,黑的深沉,抽着抽着,我下意识的去看那片胡杨林,那里的火已经灭了,胡杨林的位置,黑漆漆一片。
我看了一眼,正准备继续抽烟,好好理理自己的思绪,结果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沙漠的黑夜,是很危险的,火是最大的保障,但他们的火却灭了。
张博士一行人,又不像我和胖子再做见不得人的跟踪勾当,他们为什么会把火熄灭掉?
金算子说了,他们一行人中,由最有经验的阿番达向导带队,一位老向导所携带的队伍,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是出了什么事还是故意为之?
我打着手电,准备叫醒胖子,结果看到他睡的四仰八叉,呼噜打的很香,第一次这么凑近看,我才发现,这胖子鬓角已经有了几根银丝。
胖子没跟我说他的年龄,但应该比我大十多岁,他这人心态好,不显老,我跟他做兄弟,几乎没有留意过他的年龄,现在一看那几根不知何时冒出的白头发,突然有些感慨。
算了,让这老胖子睡吧。
我拿了一把匕首,看准方向,摸黑往胡杨林所在的地方走,一路上小心翼翼,有些地方的沙很紧,踩上去如同是走在地上,而有些地方的沙却很松,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踩下去脚都往下陷。
我一下子就想起了金算子讲的那两只羊,死的时候,四个蹄子都直直的陷进沙子里,一时心中有些紧张,旋即想了想,觉得自己不争气,一个故事都能把自己吓到,保不准是金算子瞎掰的,当即拍了拍脸颊,摸索着往胡杨林而去。
沙漠中虽然没有人烟,但由于夜空中的星光很亮,因此也不至于完全摸瞎,隐约还是能辨别一些东西,我蹑手蹑脚的走了一段路,便隐隐绰绰看到前方有一个巨大的黑影,黑影张牙舞爪的,仿佛鬼怪一样。
我知道那应该是胡杨,走近后,摸索了一下,果然已经到了胡杨林的边缘,按着记忆中的方向,张博士等人扎营的地方,应该还要往前走几百来米。
我摸索着没走几步就撞了树,砰的一声,在寂静的沙漠里显得格外清晰,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当即也不敢摸瞎,便把手电筒打开,脱了外套裹在上面,灯光便缩到最小,不容易被人发现,但也能勉强看清前方的物体。
我知道就要接近他们扎营的地方了,因此更加的小心翼翼,不知何时,沙漠了刮起了夜风,寒冷干燥的风刮的人直哆嗦,胡杨被风吹的簌簌作响,风中还交杂着一种奇怪的声音,如果是什么动物的呼号声。
这时,我突然发现,我的前方出现了一堆灰烬。
里面的柴火已经烧完,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火星还在闪烁。
这里就是他们扎营的地方,但是人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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