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相逢不相识。
这句话说得想来便是眼下的这幅场面。
两开河很壮丽,滚滚而下的河水撞击着巨石和桥柱发出轰鸣般的声响,就像是自万丈之上垂落而下的瀑布一般震耳欲聋。
四面遥远处站着稀稀拉拉的人,并不算多,但还是有一些。
这些人应该都是旁观者,又或者是想要插手帮忙却无能为力的可怜人。
李文宣难得的从马车里走了出来,站在了车顶之上远远看着桥头的这一幕,他并没有上前来。
明哲保身不失为一种抉择。
尚凌却走了过来,脚下雷光萦绕,他站在了李休的左侧。
徐盈秀站在右侧,陈知墨耷拉着肩膀有些无聊的站在前头。
浣熊从李休的腰上跳了下来,像是一个小肉球一般落在地上摇晃了几下。
长久以来的养尊处优导致了现在的熊胖真的很胖。
那双小眼睛紧紧地盯着桥头上最中央的一个人。
那人看起来有些瘦弱,在人群当中显得有些坐立不安,此刻感受到浣熊的目光更是面露尴尬,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李休等人笑了笑。
能够让浣熊严阵以待的人自然不会如同看上去这么简单。
这是一名五境宗师,而且实力不俗。
似乎是感受到了李休的注视,那人显得更加尴尬,就连那张脸都变得通红起来。
遥遥的拱了拱手:“白如梅见过世子殿下。”
他的举止极为有礼,语气之中带着尊敬和羞愧。
五境宗师的地位崇高,比之世子殿下要高上很多,只是李休是李来之的儿子,身份总归是特殊了一些。
“血书生白如梅?”
陈知墨有些惊讶的抬起了头,那双肩膀似乎挺直了一些。
那名五境强者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看起来有些开心。
“能够被书院首席陈知墨记在心里,实在是荣幸之至。”
这话很正常,但从五境宗师口中说出便不正常。
只是说这话的是白如梅,那就在正常不过了。
“果然是狗一般的五境宗师,我早该想到拦在此地的会是你。”
陈知墨抱着双臂冷笑一声,讥讽道。
“客气了,都是大家抬爱。”
白如梅仍旧在笑着,脸上的红润还残留着些许,那双眼眸深处确实有着冰寒在点点凝结。
唐国五境宗师记录在诸天卷上的共有四十六名。
白如梅排在三十九,雅号血书生。
除了偶尔会有几名避世不出的人之外,倾天策所注之唐国诸天卷上共有四十六位宗师排名,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整个唐国从庙堂到江湖加起来总共就只有四十六名五境强者。
后来乔三爷死了,便只剩下了四十五位。
前些日子吴墨笔也死了,但子非和慕容二爷接连破游野入五境算是维持住了四十六位的总数。
子非排第七。
“你这幅样子还真是让人恶心。”
陈知墨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头,叱道。
“反正过一会儿几位就要上路了,又何必在意眼前呢?”
白如梅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腼腆,就连说出来的话都是柔柔弱弱的。
陈知墨脸上的厌恶更甚,尚凌也是面色冰冷。
李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真正属于唐国的五境宗师欲要杀他,之前无论是荒人彭越还是阴曹林寒李休又或者是圣宗四长老,李休都见过不少想要杀他的五境强者。
但真正属于唐国的血书生还是第一个。
血书生白如梅,散修,无门无派,只身来到世间,对于一切了无牵挂,他甚至并不在意自己能不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为人阴毒,做事狠辣,并且没有底线,即便是身为诸天卷上排名三十九的绝对强者浑身上下却没有半点属于强者的尊严和底线。
只要代价足够他甚至可以杀游野,杀上三关,杀承意,就连普通人他都会杀。
没有底线,没有尊严,手段毒辣,并且喜欢虐杀受害者,在战斗之前显得柔柔弱弱宛如不才书生,战斗之时却暴戾凶狠以杀人为乐。
故此被称之为血书生,白如梅。
如果不是四十年前他不知好歹打算插手听雪楼的生意从而险些被老楼主斩杀的话,他一定会是一个极为出色的杀手。
两开河的河水永远都在回响,这座桥建造的很好,据说是工部尚书的得意之作,号称三百年不损分毫。
生死就在眼前。
李休的目光带着探询,然后出声问道:“多少钱?”
这话问的很突兀,但是白如梅听懂了他的意思,于是歪了歪脑袋仔细的想了想。
“不能说,但我要杀你与钱无关,就像当初柳然要杀我也与钱无关。”
柳然便是听雪楼楼主的名字。
也就是李休口中时常提到的老爷子。
“你是一条狗,狗不会为了报仇而冒这么大的风险,因为狗是要吃肉的。”
李休的眸子轻轻眨了眨,又道。
白如梅没有生气,他咧了咧嘴发出一个没有声音的大笑。
“原因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站在了这里,而你会死在这里。”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认真。
李休一直信奉一句话,要打就打,生死要靠双手分出,而不是靠嘴皮子,这里没有文圣,不会有人懂得微言大义。
但现在他想要多唠叨一会儿。
于是又将视线从血书生白如梅的身上移开在他身后以及两侧环顾了一遍。
“你们也要杀我?”
桥头站了一些人,坐了一些人,自从李休走下马车之后坐着的那些人便也跟着站了起来。
现在站着很多人。
放眼望去大概有三十几位,全部都是游野修士。
这阵容很强大,堪称豪华,便是放眼整座大唐想要聚集如此多的游野也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
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人是大唐的人。
“还真是看得起我。”
嗤笑一声,李休望着众人淡淡道。
三十几位游野修士,如此阵容岂是恐怖二字可以形容的?
“你踩了不该踩的地方,杀了不该杀的人,所以一定要死。”
最前方一个穿着大花衣裳的男人开口回答着李休的问题。
“阴曹?”
李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挑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