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砰!”
山林中一记重刀劈下。
说是重刀,却没有人看到它是怎么劈下的,又是什么时候劈下的。
直到一条如江似海的浩然刀气从车队前的一众蒙面人的身边擦过,扯得他们的衣角和鬓发狂卷,他们才呆涩地回过了头来。
那刀辟出的狂风卷过了他们身后的一片路径,虽然没有实打实地劈在地上,但是依旧劈得那山石破碎,树木弯折。
地面上的落叶草屑和尘土飞扬,茂密的树林之中,直接被开出了一条通途,而半空中却是碎石尘埃飞溅,一片昏天黑地。
那细小的石子和尘泥挂在他们的脸上,都叫他们阵阵作痛。
“丝,丝。”
溢散的风声作响,等烟尘落下的时候,严亭之已经缓缓地收起了自己手里的刀。
他冷着眼睛看向那些车前的蒙面人,他希望他们能识相一些,今日,他是不想见血。
“刀子也已经见过了,不知道各位朋友,现在可以让开了吗?”
蒙面人没一个说话的,就连那领头的也只是双脚哆嗦地站在原地,刚才那刀气离他最近,只差一点,他就会被劈成两半,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他现在只想打死那个给他情报的家伙,到底是谁说严亭之只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家伙而已。
其实这也不能怪卖情报的严亭之这些年来一直追着李驷跑,很少在外人之前出手,加上他捉拿李驷一直没有过什么结果,这让江湖人也不自觉的轻视了他几分。
不过现在,也许很快江湖人就会重新认识严亭之了,因为李驷已经被抓住了,他也已经可以处理别的事务了。
见那些人都没有答话,严亭之就当他们是默认了,对着身后的车队挥了挥手,淡然地说道。
“我们走。”
白药儿看着严亭之辟出的刀径发呆,她也没有太多的惊讶,毕竟跟着李驷走了这么远,她也见过了不少高手。
她想着地是,如果她也有这样高强的武功该多好,这样,也许她就能······
白药儿在想什么没人知道,但是她似乎是已经下定了什么决心。
她小时候很不喜欢练武,原因是她觉得没用,她始终和她爹住在深山里,需要什么武功呢。
所以即使她爹拿了很多所谓江湖争抢的武功秘籍摆在她面前,她也不喜欢练。
她爹没有练武的资质,这些年来,也就靠得一手算卦的手艺在江湖上博取了一些名声。
但这名声可不小,如果同旁人说她爹在外的名号的话,恐怕不少江湖人都会认识,但是白药儿自己倒是不太清楚这一点。
她只知道她爹算卦很准,有很多江湖名人都找过他。
而在算卦的时候他爹无论要什么,那些江湖名人都会给他取来。
也就是那时候,她爹要了不少的武功秘籍。
因为知道自己这样窥天算命,定会有一天遭逢报应,所以她爹一直希望白药儿能好好练武,也不至于在他走后没有一点自保之力。
可惜,白药儿的玩心实在是太重了,说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算是看得起她了,哪怕有那么多的绝学秘典放在她面前,她也只练到了二流上下的水平。
不过这一次回去,白药儿是打算从头练起,无论多久,也无论多难,她定要将那些武功都悉数学会。
因为她想要去做一件事,一件胆大包天的事。
······
江南枫山亭。
萧木秋正站在亭中,而穆武则是站在他的身后。
远处的枫山将红未红,随风而动,却是一片静美。
当得知李驷突然被一个小姑娘抓去的时候,他们都是有一些惊讶的,就连萧木秋都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
他明明已经熟知李驷身边人全部的消息,却是偏偏遗漏了这个半途出现的姑娘。
以至于出现了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不喜欢意料之外,但是这种事情出现的时候他也只能无可奈何。
该说是命中自有定数吗,他终归是找不到他要找的人。
今天,萧木秋来同穆武履行约定的,就像他之前说过的那样,无论是有没有抓住李驷,他都会告诉穆武他妻儿的消息。
说起穆武这人,他的身上也有一段尘封了很久的往事。
也是,这江湖上的人,谁没有一段往事呢,就连他自己也有不是吗。
穆武如今的年纪,其实也不过只有八十岁而已,这种年纪,放在一众顶尖的成名高手里已经算是年轻的了。
在四十岁之前,他都一直住在关外的漠北一地,那是唐国与金国的交界之处。
唐人和金人都有,世道也比较混乱。
不过穆武的日子过的倒是不错,在那里娶了一个妻子,还有一个孩子。本来,他应该就那样过完一生的。
但是在他四十一岁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准备离开漠北,入关闯荡。
因为闯荡江湖不好拖家带口,穆武便与自己的妻子定了一个十年之约,十年之后他会回来,用最好的车马,最贵的霓裳,最多人抬的轿子接她和孩子入关。
他的妻子答应了。
十年之中,穆武虽然不能回家,但是每年都会往家中寄信。
他一封一封的写,有好多次他都打算就这样罢手回去算了,但是他明白他不可能让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就那样在漠北过一辈子。
终于在第八年的时候,他的势力终于有了一定的基础,也不必再怕那些江湖人的报复了。
他没有耐心再等到第十年,就直接回到了漠北,去接他的妻子孩子。
可是,当他回去的时候,他在漠北的家已经空空如也。
墙壁上积灰尘,门边丢着他从前写的一封一封家书。
是妻子等不下去所以带着孩子离开了吗,还是有江湖人查到了他的底细,对他做出了报复呢,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穆武没有答案,但是结果便是,他的妻子和孩子已经不在这了。
那一天之后,他发狂似的四处寻找,甚至砍断了自己的剑。
在江湖上遇到有过节的人便杀,在杀之前,他会一遍又一遍地追问自己妻儿的消息。
但是之后的三十年,他都再也没有得到过两个人的消息。
他从最开始地癫狂,变成了无望,最后逐渐麻木。
他成立了血衣楼,成为了江湖上最大的人命贩子,却始终孤身一人坐在那血楼最黑最高的阁中,握着断剑,看着这满是杀气的江湖。
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不会来,可已经没有再让他选择的机会了。
枫亭中,穆武冷漠地站在萧木秋的身后,侧目看向了那满山的枫林。
他现在的心中泛着怎么样波动,没人知晓,他只是等着他要知晓的消息。
如果他的妻子只是等不了了才离开的话,他不会再去打扰她。
但是如果,他的妻儿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他也绝对不会放过动手过的任何一个人。
萧木秋看着穆武的样子,叹了口气,他知道穆武太执着了,但是,他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呢。
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了一张纸,萧木秋将之递给了穆武。
没再说话,背过了身去,静静地看着山林。
穆武低头打开了纸,上面只写这一句话。
“三十六年前,死于关外金人马贼之手。”
纸条在一瞬间被捏得紧皱在了一起,穆武的嘴唇紧闭着,半响,对着萧木秋点了点头。
“多谢。”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其实这么多年,他也只是想要一个结果而已,而这之后的事情,他自己会处理。
关外马贼吗?
先,杀他个血满大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