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荀列闻言,顿时大喜,他怎么也没想到,秦国的大王竟是如此开明之君!
他的言论,早在赵国时常常在公卿之中宣讲,一个个视之如洪水猛兽,更视他为瘟疫!
他也试着学当年的孔夫子,想游走列国,影响各国,有些国家君主动心了,偏偏朝臣们一个个视他如蛇蝎,避之唯恐不及,立刻搬弄是非,最后,他不得不如丧家之犬般逃窜了。
到了秦国,吕不韦虽然收他为食客,委以编书重任,却从不向秦王推荐他,搞得他有劲儿使不上,有凌云壮志也无法实行!
没想到,初见秦王嬴政,他的主张就得到了他的认可,一下,他的脸色就红如苹果,一脸兴奋了!
韩俊正好来了,一下之下,就大奇道:“哎哟,荀夫子今天怎么了?你不是一向平静如水吗?怎么,喝酒了?哈哈,大王好像还没赐咱们美酒吧?”他故意嘲笑荀列了。
他与荀列向来就认识,只是,荀列是赵国之人,又是荀子之后,两人虽然同门,却有点不和,他比较随和,荀列则清高得很,自以为是出自名门,对他这个贵族反而不爽快!
韩俊常常想捉弄荀列,无奈患者、学识稍有不如,所以,常常在他面前现丑!难得有此机会,他当然不想放过!
“咳,咳!这个,这个!”荀列的脸又红了,再说不下去了。
雨依公主到了,见状,就笑了,随后,才乐道,俊哥,不许你欺负荀夫子!哈哈,你们都是咱们大王的贵客,都请坐吧!
“是,哈哈,小妹放心,咱们闹着玩儿的!臣参见大王!”韩俊赶紧拜见嬴政了。
嬴政满意了,笑了:“好了,起来吧,免礼!以后在宫中,只要没人,寡人允许你们可以不参拜寡人,你们都可以做寡人的老师,只不过,寡人也不向你们行礼,哈哈!”
那三人这才感觉轻松了一点,一个个都眉开眼笑了,竟连一向不苟言笑的荀列也不例外!
嬴政亲自将雨依公主搀扶、落座了,才笑了,咱们要谈整个下午的,雨依丫头吃不吃得消?你可以随时去休息,珠儿,你侍候好我这个大美人儿王妃哈!
见他如此紧张雨依公主,韩俊有点不理解了,赶紧追问:“怎么了,妹妹?你是不是受伤了?”
他知道前一阵雨依公主随嬴政去了军营,听说还碰上了刺客了,所以,紧张了。
雨依公主一呆,随后才笑了:“俊哥,我没事儿,就是身子不爽快!哈哈,你就别问了,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要当舅舅了!”
“啊!”韩俊闻言,自然大喜,乐得合不拢嘴了:这正是韩国人最想看见的结果!看来,她就要当王妃了!
“恭喜大王,贺喜王妃!”三人立刻就恭喜他们了,一个个又都眉开眼笑了:如此,谈话岂非更爽快?至少,不用担心大王计较他们的言论得失了!
一个个都松了口气,竟连韩俊也不例外:他虽然常常向嬴政进言,但屡屡被问得狼狈不堪,有时,甚至难以招架、哑口无言!
见他们如此神态,嬴政就知道他在他们心目中的分量了:看来,咸阳城的人都有点畏惧自己了,如此,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不过,自己本来就是君王,这威严总要有的!哈哈,否则,这天下就没规矩了!
随后他就向韩俊说了荀列的主意:“韩夫子,这荀先生说要我们轻赋税重民心,你以为如何?李斯先生,你也可以发表意见嘛,哈哈!这事关重大,咱们要实行起来,肯定要有很多措施啊,你们先说说看,咱们看看能不能实行这个主张!”
他不反对,却也不想马上就实行,毕竟,目前只是一个倾向性态度而已!
一下,荀列的心就有点凉飕飕的感觉:难得,又不行了?奇怪,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大王,这事儿可行,目前咱们秦国的赋税是农业税、人头税等较重,但商家的赋税现在才实行,所以,臣以为,咱们可以减免农业税、人头税,减轻小民百姓的负担!但商业税却不必减少,似乎还可以再加半成,如此,国库的损失就不会太大!”韩俊立刻就附和荀列的主意了!
毕竟都是儒生,同时,这建议又有利于秦国的百姓,他当然要支持的!
见状,那荀列才稍稍松了口气:幸好,这小子识大体,否则,他的主意只怕就要付之东流了,那就太难看了!毕竟,这是头一回向秦国的大王谏言,实在不想失败。
见嬴政的目光扫向自己,李斯就赶紧表态了:“在下以为,赋税不能轻,否则,百姓会有懒惰之心,反而不利于朝廷对百姓治理!在下以为,目前大秦应该回强管理,特别是对不法之徒的管理,只有法律严苛了,才能治理好国家!”
针尖对麦芒了!
嬴政一看,就知道这两家对上了:甚好,那,就看看他们的能耐!
“孔夫子说‘苛政猛于虎也’,所以,李斯先生之言在下实难苟同,如果刑法太过严苛,只会搞得民心凋敝,更不利于国家的稳定,反而会让有些人铤而走险,反叛朝廷!夏商之变就是因为竣法之故,所以,李斯先生之言实在大谬也!”荀列立刻就拔高了他的主张!
甚至,他以为有人会造反了!
一下,李斯就反击了:“不然,只要管理严格了,百姓才有畏惧,国家才能平稳,所以,治理天下必须实现法治!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是圣人的,没有法律,宵小、奸诈之徒就是会故意钻朝廷、国家的空子,只徒自己的私利,反而不妙!”
嬴政听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了,哈哈一笑,又见酒宴摆好了,就乐了,咱们连喝酒边聊天,大家随便聊,很好!这样争论起来才有意思,很好!
令宫女给三人斟了酒,嬴政才问雨依公主:“王妃,你说咱们给这两个先生何职啊?哈哈,韩先生,啊,咱们大哥是太傅了,他们的官也不能小啊!”
闻言,那两人立刻就眉开眼笑了,一脸期待地看向了雨依公主!
嗯,这个嘛,大王,咱们现在有左右丞相了,丞相之职他们暂时做不了,不如,先做客卿,如何?哈哈,就像以前的张仪先生、范睢先生那样!
雨依公主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想换相了,当然,是那个吕不韦,可,目前还不行,只有看看再说了。
嬴政满意了,立刻将目光打向了那二人!
“多谢大王!”荀列、李斯闻言,都是一阵大喜,赶紧拜谢他了!
这客卿一职,在秦国很奇怪,表面看来似乎不是什么官职,偏偏权限很大,似乎什么都可以管,什么建议都可以提,有时,甚至比丞相的职位还要重要!
当年,张仪、范睢等人就是由客卿而入相位的!
随后两人立刻就高谈阔论起来了,更无顾忌,甚至,争得面红耳赤,因为,他们都想影响嬴政,方便以后有机会入相位!
荀列原本清高之士,可,如今被吕不韦拽进了王宫,名利之心当然也上来了,更何况这关系到儒、法两家的未来走向,自然不肯退让!
随后,两人就到了怒目相向的地步,就差捲起袖子开打了!
嬴政看得爽快了,笑了:“哈哈,都说书生意气高雅,没想到,你们撕掉了伪装,也跟咸阳街上的小混混没什么区别!嘿嘿,很好,惜花公主,你来评评理,这两人是不是两个小无赖?”
突然之间,书生在他面前陡然下降了:因为他们有辱斯文,连基本的气度都没有了!
“嗯,大王,他们虽然是意气之争,但似乎也情有可愿!哈哈,因为,他们都想影响大王的决策,当然,更想做我们大秦的丞相,所以,就有点失态了!”惜花公主的脸上,当然是一片嘲弄之态了。
见大王、王妃如此评论自己,无论荀列,还是李斯都无地自容了,两张脸顿时红了,恨不得地上马上有条缝,他们好钻进去!
雨依公主见了,就皱眉了,随后笑了:“哈哈,咱们大王、惜花王妃是在跟你们开玩笑呢!好了,你们的主张咱们大王会思考的,只要合理的,我们大秦都会用!不过,你们今天只是夸夸其谈而已,基本没有实质性的内容!所以,两位先生还得立足于咱们大秦国的实际情况,提出些实际可行的国策,咱们大王才好参考啊!大王,你和两位妹妹敬敬这两位先生啊,嘿嘿!”
听她一席话,嬴政也知道自己今天有点过分了,就赶紧起身敬酒了:“哈哈,玩笑而已,还是寡人的爱妃说得好,你们也成切实可行的策论,到时候咱们再讨论,如何?那时,我们就在大秦的朝廷上讨论了!哈哈,来,我们敬两位,啊,不,三位先生!”
虽然韩俊今天没开口,但,态度也是坚决的,他是儒生,当然希望嬴政采纳荀列的建议!
但嬴政就是不表态,似乎根本不想做任何的决定,这倒让韩俊看得莫名其妙!
可,这不也是嬴政一向的作风吗?
儒家,合理的他会用!法家,也不例外!
所以,在嬴政这儿,没有哪一家是必须要用的,也没用哪一家是他要放弃的,甚至,连道家的东西,他也在不停地用,似乎就是随心所欲地玩儿!
这倒有几分像他的老祖宗韩将军了!这也是韩俊最爽快的地方!
因此,他几乎把大秦当成自己的家了,连回韩国的心情都没有了!原来,他打算来看看就走的,没想到,看着,看着,他就不想走了!
饮了酒,韩俊才赶紧提醒荀列、李斯:“咱们大王最忌讳泛泛无味的空谈,大王最喜欢实际的条陈建议,所以,荀兄、李兄,你们最好写成具体的操作建议,这样,大王才会更感兴趣的!”
他不得不提醒他们了:一个是同门,一个是韩国人,都是故知旧交!
随后,再饮一回,他就赶紧率先告辞了:“大王,咱们先退下了,谢谢各位王妃的厚赐,臣等告退!”
“嗯,很好,俊哥,你将他们请到你府中吧,只怕吕相爷的府第,两位先生是回不去了!”嬴政赶紧提醒他们了!
特别是儒家的这个荀列,他一出口就伤了吕不韦,吕不韦要是撞上他,肯定要拿他出气,说不定,这荀列就完蛋了!
这是嬴政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来的都是客,秦国,岂能由吕不韦撒野?
“是,这事儿何消大王吩咐?微臣明白,微臣告退!”韩俊赶紧领他二人告退了!
见他们去了,心月公主才叹气了:“哈哈,都说名士自有风度,我瞧这荀列、李斯两位先生竟连市井小儿都不如了,不知道他们怎么混的?嘿嘿,把书生的脸都丢尽了!”
“哈哈,心月丫头口直心快,不过,说得也不无道理,很好,我喜欢!”胡珠儿得意地笑了。
心月公主之言,正合她的意思!荀列、李斯今天确实太丢人了!
哪知雨依公主闻言,却叹了口气:“姐姐,妹妹,这事儿到此为止,别外传了!否则,两位大人以后在我们大秦就不好混了,他们也是一番好意嘛,大王,你原谅他们的失态吧!”
“嗯,知道了!多谢雨依丫头提醒,我知道了!好了,咱们该痛痛快快地喝酒了吧?不再理这些破事了!好了,咱们喝酒,雨依不准喝酒,喝汤!”嬴政得意地笑了。
雨依公主自然心情大好,笑了,亲了他一下,才赶紧按他的吩咐办了!
韩俊和李斯、荀列回到家中,也是酒宴招待,水准不如王宫,但也热情周到!
随后,他就赶紧提醒他们了:“你们两个以后注意点,即使要争论,也要有分寸,无论大王,还是阳泉君等人,都不喜欢没有风度的人!”
“是,是,是,多谢提点!”
那二人自然神情大窘,的确,他们今天失礼了,甚至,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