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高居凌霄绝顶,庭院中有国槐一株,山顶风大,缺水干旱,虽是盛夏,地上落叶薄薄一层。
朱焱拿起扫把,左右横扫,虎虎生风,连灰尘带枯叶,搅起一片。
落叶随着朱焱的扫把,慢慢聚在一起,他找来麻袋,准备装起来扔出去。
那知山顶一阵狂风,枯叶堆化作彩蝶,打着旋满院飞。
朱焱一阵气恼,抓耳挠腮,拿起扫把继续清扫,山顶风大,时急时缓,落叶就像与朱焱作对一样,在庭院中飞舞。
树叶难扫,不知不觉撩动朱焱的猴性,他龇牙咧嘴,捕风追影,好不气恼。
这时挑水的师兄回来了,他身材瘦削,清风淡雅,肩上扁担清若无物。
朱焱连忙拱手行礼:“朱焱见过师兄,请问师兄尊号”。
挑水的师兄放下扁担水桶,手抱阴阳,还了一个道礼:“贫道张道一,见过朱焱师弟”。
“今日师弟入门,受尊师法令,清扫庭院,只是这山风呼啸,常与我作对,师兄可有法子克制”。朱焱连忙询问。
“山高必有风,谷深必有水,师弟烦扰山风,山风自然烦扰师弟,落叶虽多,师弟顺风而行,顺势而为,清除一叶便少一叶,师弟坚持,落叶总有扫尽时候”。张道一微笑着宽解朱焱。
“多谢师兄解悟”。朱焱心动,思索张道一的回答,而后有所明悟,弯腰谢过师兄。
“师弟不必客气”。张道一挑起扁担,进了后院。
朱焱扫把放在一边,拿起麻袋一叶一叶的捡,它动作索然麻利,庭院中枯叶颇多,直到日头偏西,才捡完树叶,山风一过,几片枯叶落下,朱焱抬头看了槐树一眼,默默捡起树叶。
朱焱扛着半麻袋树叶,出了道观,走到树林中,把树叶倒掉。他顺道寻了些果子,解腹中饥肠。
等他回到道观,地上又落下一些枯叶。
朱焱便盘坐庭院,树落一叶,他便捡起一叶。
这时锄地的师兄回门,他短身打扮,像个老农多过道士。
朱焱连忙站起来行礼:“师弟朱焱,拜见师兄,请问师兄尊号”。
这位师兄放下锄头,手抱阴阳,还一个道礼,道:“贫道玉阳子,见过师弟”。
“烦扰师兄,师弟昨日拜会恩师,尊师法令,命我清扫庭院,然这槐树时时落叶,好不恼人,师兄可有良方教我”。朱焱直接询问。
“树有春秋,叶有枯荣,这是自然道理。
世间无有常开之花,不落之叶,长居世间,岂能一尘不染,一叶不落,师弟只需时常扫拂便可,不必执着一叶不落”。玉阳子师兄开解朱焱。
朱焱抬头看看槐树,随着山风吹过,又有几片落叶,秋来叶落这是自然规律,他有了几分了悟。
“多谢师兄解惑,是师弟迷障了”。
“师弟不必客气”。玉阳子见朱焱无事,扛起锄头回到居处。
朱焱不在关注槐树,拿了一本道经,寻到正无聊的青桐童子,请教书本上的文字,学习繁体字,诵读道经。
天色渐晚,出门的师兄们陆续回来,吃过斋饭之后,众弟子汇聚大殿之中,作晚课,颂道经。
朱焱盘坐末尾,拿着经书,跟随众师兄诵读。
如此往复,朱焱每日捡拾落叶,诵经扫地,老道人也不见传授仙法。
与朱焱同日拜师的王七渐生烦恼,不堪砍柴之苦,颇有怨言。
朱焱到是适应,每日捡拾树叶,而后进入经楼,诵读道经,研读经典,学习道门知识。
只是这每日捡拾树叶,占用的时间太多,他只感觉浪费时间,消磨猴性。
时值盛夏,本不该有如此多的落叶才对,朱焱皱眉观看槐树。
“小猴师弟,你在看什么?”王七砍柴回来,见朱焱呆立,开口问道。
吱吱吱
朱焱指着树叶解释原因。
道观中,其余师兄皆已入道,听的懂猴言,只有王七未曾入门,不知朱焱口中话语。
不过王七知道朱焱的任务是清扫落叶,此时对着槐树烦恼,必然是因为落叶的事情。
“树上的叶子就那么多,你爬上去摇一摇,打一打,很长时间不会有落叶”。王七笑着说道。
朱焱抬头,看了看槐树,又看看王七。
他摇摇头,树有落叶本是自然规则,摇打树叶自然落了下乘,这与道门理念不合。尤其是讲究道法自然的太清门人。
这段时间,朱焱多次打探师尊名讳,师门传承,师尊的名讳道号,朱焱不曾知道,师门传承到是清楚了。
本门传承太上清微,修持内丹大道。
王七见朱焱摇头,并不在意,自言自语道:“眼见月余,仙术未学得,道法不曾见,每日砍柴之苦,我怕是坚持不住咯”。
这王七深谙退堂鼓之道,受不得苦,时时说一些丧气话,朱焱全当没听见。
他继续抬头看了一眼槐树,思索解决的办法。同时转身离开道院,远离王七,省的听他牢骚。
道观之外,山径崎岖,峭壁绝顶,朱焱对这里已经熟悉了。
他钻进林子,寻到山桃野果,饱腹一番,再挑选一些品相不错的,兜在怀里,回返道观,与众师兄品尝。
“咦!这朵花儿开的好生娇艳”。朱焱看到路边一朵野花盛开,这在崂山绝顶,缺水多风的地方,非常少见。
“朱焱师弟,好生清闲,又给我们摘果子了”。一个年轻道人拾阶而上,从朱焱怀里摸出一个水果,在朱焱的衣服上蹭蹭,张口啃食。
“不错不错,师弟不愧是灵猴,挑选的山果水多汁甜”。
“马涛师兄觉得好吃,多吃些,我再去摘些”。朱焱咧嘴一笑,与自命不凡的王七相反,他见人行礼,摘捡山果送予师兄,与门内师兄们的关系都很不错。
相处久了,朱焱已经知道,他这些挑水砍柴的师兄们,全都有法力在身,能使仙法飞腾,只不过门风朴素,道法自然,他们还像凡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五味令人口爽,吃一颗品味即可,多食也无益处”。马涛师兄说道,他见朱焱眼光看向鲜花,明白朱焱的疑问,道:“赵师兄每天挑水路过此处,总会抖落一些溪水,这山花自然开的灿烂”。
“浇水!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没想到呢!”朱焱大笑,想到治疗槐树枯叶的办法非常高兴。
“谢谢马涛师兄”。朱焱手抱阴阳,对马涛行礼道谢。
“是你自己开悟,我并没做什么”。马涛摆手,并不居功。
“还是要谢谢师兄的,师兄请”。朱焱兜着山果,和马涛并行回归道观。
“一得必有一失,今日之乐,必成他日之忧”。马涛师兄提点朱焱。
朱焱皱眉,想不明白马涛说的什么意思。
“师兄此话怎讲?”
“不可说也”。马涛摇头,神神秘秘。
朱焱想不明白,干脆不去深究,反正给树浇水,他看不出有什么坏处。
翌日,早课结束,朱焱没有急着捡拾落叶,而是跟随张道一师兄,挑着两个水桶下山。
山路崎岖,小径幽深难行,朱焱跟在张道一身后,一面赶路,一边询问道经中的不解之处。
张道一并不歧视朱焱是个猴儿,详细为他解答。
挑水回来,朱焱浇树。
“山槐耐旱抗风,每日半桶水即可,多浇反而不美”。张道一指点道。
“多谢师兄指点”。朱焱答谢。
他看了看桶里的水,占着水桶肯定不行,倒掉非常可惜。他眼皮一转,从后院拿出锄头,出了道院,进了山林,他左选右挑,看中一颗桃树。
这颗桃树一人多高,结的果子干瘦,只因他生在大桃树之下,虽有大树遮挡风雨,却也失了阳光,吸不到水分。
朱焱将它挖出,抗到道观门口,栽种在门前,用桶里的水浇灌。
自此之后,朱焱每日挑水一担,几日过后,槐树果然叶茂,枯叶稀少。
门口的桃树在朱焱的细心照料下转活,虽无果子落下,过上几年长大一些,肯定还能结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