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安顿好一切的陆离终于踏出了上山四年之后的第一步。
将小白交给许粱，安排他照顾好，无视掉许粱眼中那极度渴望的神情，怀揣着清风道人的一封信，他就出了门。
等到下了山，他才发现，天极门之所以就立在这座天极山，那是极有道理的。
整座天极山脉远不同于他在大晋王城附近所看到的山脉那般平缓，而是如同悬崖一般。
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到了天极山脉下就陡然拔高，形成了一片海拔至少超过四千米的山脉。
整座山脉从东北走向西南，如同屏障一般。
唯有面朝东南的天极山，前边有一片稍缓的坡。
这也可以说是几百里天极山脉唯一能够上去的地方。
同时，由于远离了天极山脉南北两端的豁口，并非行人途经之地，所以这里很安静。
山下也没有能够形成什么小镇。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山势，不足以形成一条流量足够大的河流。
山上的积雪化掉之后，会形成一条一条的潺潺小溪，最终会在流向戈壁之后就此消失。
前世的陆离也并非地质学专业出身，无法判断这些溪水最终是因为蒸发了还是形成了地下河。
反正，独特的气候造成了天极山上还能够种些东西自给自足，而山脉脚下则是一片荒芜的景象。
离恨门离得并不远，从天极山上下来，一直向东，大概八百里左右。
按照他现在的脚力，去一次顶多八天。
于是，他认准了方向，迈开了步子，就向前奔跑。
第一天就这么过去。
当夕阳落在了天极山脉后边，光芒已经照不到陆离所在的位置，却在天上形成了七彩霞云的时候，他找到一处背风的位置，拿出精心准备好的帐篷，在附近捡拾了一些干枯的隔壁植物，生起了火。
吃的自然是从天极门上带下来的大饼。
想要在这戈壁滩上找点吃的，确实比较难。
如果说，刚从天极山上出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丝雀跃的心思，到了现在，则已经被完全磨平了。
他一路上看着这幅荒凉而破败的景象，地上没有任何一只能够超过兔子大小的大型动物，天上连一只飞的鸟都没有。唯一能够看到的大型禽类，便是非得很高的鹰。显然，那些都不是在附近起飞的。
再遥想以前在大晋王城的生活，出了门便是车水马龙，拥挤不堪。
两相对比之下，他居然陡然念起了天地不仁那一句。
火已经生了起来。
小火苗不断舔着饼，不断将饼加热。
快要加热完成时，陆离突然听到一个极具磁性的中年男性嗓音：“咦？想不到这种旅途之中还能有同行之人。先前远远的瞧见，还以为是看错。没想到是真的有人啊！这位小友，可否原谅贫道不请自来？”
陆离一怔。
自从在天极门修炼以来，他自觉自己的五感上已经进步了许多。
哪怕是在门中，他师父清风道人想要做到不被他感知而靠近，那都不太可能。
此刻怎么会有人能够悄无声息靠近自己？
刚刚准备站起，做好应对的他又突然发现，自己的直觉并未提出警示。
难道说，真是如那中年嗓音所说，是偶遇？
心中想着，动作也不停。
他站起身来，看向了坑外。
接着火光，能够隐约看见，外面是一袭道袍。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道士，满脸温和地看着他。
陆离心思电转，口中却发出邀请：“既然都是出门在外，此种地方又难得有伴。道长若是不嫌弃，那就一起吧！”
中年道士也不客气，温和致谢，然后从上边跨了下来。
坐下之后，满口称赞：“这个地方真不错啊！这个坑的大小也恰到好处，再小一些，就无法容人，再大一些，那也风就能够吹进来。这样的坑刚刚好，既不用受寒风之苦，又刚刚好容纳下两人。”
陆离口中应是，手上将一块刚才已经烤熟了的大饼递了过去：“想必道长也是赶路一天了，尝尝这个。”
然而，趁着递东西时的打量，陆离心中又是一紧。
中年道士的道袍相比陆离身上的月白色道袍那要华丽很多。
从材质上看，全部由绸缎组成，不过给渲染成了黑色。
衣襟和袖口都用金线纹了他看不懂的花纹。
最重要的是，这道士说是赶路之人，然而这一身衣袍，居然干净如新！
中年道士好像没看到陆离眼中的警惕之意，大大咧咧接过陆离递过来的大饼，咬了一口：“看这位小道友衣着，乃是天极门人？贫道此前跟贵门清风真人多有来往，却从未看到过你。瞧你年纪应该不过十六岁吧？你可是清风真人门下第六弟子？”
纵使对方身上有着诸多疑团，陆离听到对方提及师父，却也不敢失了礼数，连忙起立，拱手施礼：“小子正是天极门下六弟子陆离，见过道长。还不知道长尊姓大名？”
中年道士哈哈一笑：“天极门这么个活泛的地方居然会有你这么死板的弟子？倒也是有趣。清风那老牛逼子不是最不喜欢规矩束缚么？怎么把你教成这个样子？”
笑完之后，还是回答了陆离的问题：“贫道衡谷。”
简简单单四个字，并没有多于的字眼，代表着这衡谷道人有着无比的自信，只要报出自己的名字，天下道门都会认识。
谁知道陆离听到这个名字，还真就迟疑了一下，再次拱手道：“晚辈见过衡谷道长。”
衡谷反而被陆离这个动作弄得一怔，有些不满开口道：“怎么，清风那老牛鼻子居然没跟你说起过贫道吗？”
好嘛，因为陆离这一个小动作，清风直接从真人降级到了老牛鼻子。
陆离心中腹诽，嘴上却不敢不敬，毕竟都没有弄清楚这位衡谷的来头和来意，于是小心说道：“晚辈入门较晚，师尊还未曾教过此类事宜。”
哪知衡谷道人却半点都不信，哼了一声道：“你不是四年前就拜入了天极门下吗？四年时间那老牛鼻子居然都没教过你这些东西，就敢放你出来自己闯荡，你觉得我会相信？”
陆离呃了一声，感受到了这位衡谷道人的不满之意，却好像并没有任何敌意在内，他一时也不好解释什么。
哪知道那衡谷道人突然哈哈大笑道：“看样子刚才还是看走眼了。还以为你是中规中矩的那个异类，没想到你个臭小子也不是什么好角色，一肚子的焉坏是在这等着我呢！”
陆离顿觉惊诧莫名。
啥情况？还带这样的脑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