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叔和白妈收拾完东西,就打着带李家宝参观一下五星级酒店的名义出了门。而白求安则说想单独逛逛,被白妈又是嘱咐了一番,这才离开几人的视线。
先前那带路的西装中年候在一个过道口与人交谈,看见了白求安的身影,这才匆匆和那人打完招呼奔向了白求安。
“白少爷……我家少爷就在老地方等您。”说完,中年男就和白求安擦肩而过,搞得像是特工传递情报一样。
“老地方?”
白求安眉头微皱,这酒店里有个屁的老地方啊,他也就住过两间不记得名字的房间,还有……
天台。
走上天台,李慕斯果然在这里。
带上门,白求安和李慕斯站在天台边缘。眼前是高耸林立的繁华京城,稍带些雾气的朦胧感,又像是蛰伏在丛林中的钢铁巨兽。
冷艳,壮观。
“我在楼下两层布满了人手,除了你我之外不会再有第三人听见我们的对话了。”李慕斯忽然说了一句,转头看向白求安的神情依旧平静。
“之前还有什么没说完的?”
“你看出来了?”
白求安并没有因为李慕斯看出了自己的遮掩而感到任何的欣喜。因为他总会想,如果李慕斯看出来了,那藏身于某处的龚务亭会不会也看得到呢?
“咱们太熟悉了,虽然这一觉醒来你开窍了不少。但一些细微的表情,如果不是和你朝夕相处,根本发现不了的。”
李慕斯一语双关,给白求安稍稍吃了一颗定心丸。
“龚务亭的情况很可能和齐文超一样。”白求安并没有废话,单刀直入道。
“神侍?”
“不……他……就像是我在江北是看着天空中那位神时一样。”白求安斟酌了一下,并没有把他能“看见”的事情告诉李慕斯。
“你确定?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白求安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确定!”
李慕斯沉默了一下,随即面色郑重的看着白求安说“我不问你到底是如何确定这个消息的,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
“因为江北战役的人员调动……其实在江北开战的同时,珠峰区的敌人同样开始了疯狂的增兵。而为了应对两处战场,十二殿几乎将所有的兵力全部投入到了江北和珠峰两地。”
“更准确的说,十二殿的战力只能够同时应对两处战场,也就是神明率众的两次全力入侵。而江北战役虽然已经结束了一个月之旧,但我们的兵力损失要远比战果更为恐怖。”
白求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我不太清楚十二殿具体的实力,但诸王现在表现出的战力明显可以同时应对六位神。”
“根据江北战役的统计结果,十二殿的平均战力已经有了显著的提升。从上一次的大数据统计到现在大战后的精确,十二殿对神侍的平均战损在八比一。”
李慕斯并没有正面回答白求安这个问题,继续说“关于众生与雨之神的死,求安你有一点可能理解错了。”
“那场王与神的战争,其实是有两位王先后出手布局,才在最后……以付出了一位王的生命的代价斩杀了这位神。”
“而这里的布局并不单单是谋略上的,而是真正的用本命神咒和生命去影响了某些至关重要的东西。”
“而再放眼整个十二殿,真正能兼顾的战场恰好和诛杀那位神所动用的殿主数量相符合。”
“但你要明白兼顾三处战场就意味着我们将撤离整个蓝星上所有的外驻点以及布置才能做到。而目前大战才过……一处战场便是极限。”
李慕斯说了很多白求安本不该知道的事情,如果李慕斯不是李家主脉的独苗,也就是李家唯一的继承人,他断然不会知道这些消息。
但也因为白求安有储王身份在,所以白求安不知道,合情合理。知道,也无罪过。这才有李慕斯在这里跟白求安坦诚布公的说出十二殿的底细。
因为李慕斯很清楚白求安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也不会因为一些蛛丝马迹就如此笃定的跟李慕斯郑重其事的说这些话。
但正因为如此,李慕斯才会再度提醒白求安说的关于龚务亭的‘猜测’。
因为这种事一旦上报,而诸王又顺应着做出了某些决策。那么事态的走向将不会在任何人的预料之中。
甚至会因此而葬送掉江北战役来之不易的胜利。
“我确定!”
白求安明白他‘看见’的都是真的,这就像你确信你的手真的是你的手这样的事情。
不需要道理,因为本就是真理。
“现在打电话。”李慕斯语气坚定的拿出一部手机交给白求安“你打,我怕担责任。”
很直白,并没有任何的委婉。
李慕斯可以不拿钱当钱,甚至在白妈那所小区买下一栋楼只是为了将来在某天,一个恰当的时候送给白求安,让他们母子近一些。
甚至于如果将来真的需要,李慕斯也可以替白求安死。
但替白求安死的,不能是李家。
一位情报之外的神,所带来的后果没人可以承受。十二家不行,诸王也不行。有些事并不是你喊一句“这事儿我担着了”,你就真的担的了。
甚至未来如果真的出事,李慕斯同样会因为今天“扰乱判断的嫌疑”而让李家在某些方面做出割舍让步。
“好。”
白求安没犹豫,这事儿说白了,直接关系到他和白妈一家的生死。
因为龚务亭很显然已经留意到他们了。
电话打给的是姬无道,本殿储王上报本殿殿主,最直接的上下级。
“喂……”
……
会议室内,十一道投影齐聚。
“好久不见,诸位。”壮汉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脸上满是笑意。
“我真希望永远别再这个办公室里见到诸位。”姬无道面无表情,但显然因为听到了白求安给的消息之后,感到极为头疼。
“附议,我希望我们的见面会是在某个度假村里,美女环绕……”红色短发的女人叼着烟,一只脚踩在椅面上。
浑身上下极为清凉的装扮总是让人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但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有这种行动。
“倾城,你还在别墅哪儿吗?”女人看向了位置离自己很远的武倾城。
一向以冷艳著称的武倾城此刻笑得有些勉强,前几次这位可安生多了。不过现在这幅样子才是她的正常状态。
裴都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身边的余易鹿则笑盈盈的看着众人,一言不发。
一身肥肉塞满了整张椅子的男人依旧抱着满满的零食,早已经看不见眼睛在哪里的胖子从始至终都是机械的将食物放进嘴里,咀嚼。
然后依次……
狄文房的伤似乎还没有好,这位诸王中唯一窥探过诸神世界的男人从那座小镇回来之后,就没了行踪。原本就沉默寡言的狄文房话也更少了。
甚至连关于诸神世界的情报,十二位王中也不是人尽皆知。
“我说……文房啊,你在诸神世界看到了什么也总该要和我们通通气的吧。”
壮汉依旧笑着,弯月牙似得眼睛看着狄文房,只看脸确实人畜无害,但和他的身材联系起来,就显得十分违和了。
“该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狄文房言简意赅,其实光头这话也不全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说给给座首的裴都还有身边的余易鹿听的。
对诸王封锁消息这种事,也只有这两位能干的出来。自然也只有这两位能真的做到。
不过这同样也是一种实力的证明,如果连诸王都做不到信息封锁,那何谈骗过诸神?
辰龙王和光头面对面,始终闭目养神。
对于这位十二殿有史以来最强的男人,诸王对其的畏惧甚至大过了敬佩。没人怀疑这个男人会在某一天独自杀死一位生肖神。
“孙长欢,你弟弟被你扔给英子华了?”
在狄文房那里吃了闭门羹的光头立刻把话茬转向了带着金丝框链条眼镜,梳着油头的精瘦男人。
“嗯。”孙长欢看了眼光头,回了句。
“这是怎么着?示好啊,还是准备让未羊殿彻底变成一家。”
“徐乐,你他娘今天怎么回事啊。平日里也不见你这么能放屁!”红色短发的女人瞪了眼光头,连带着,连辰龙王也把视线投了过去。
徐乐脸上瞬间笑容全无,一副生无可恋欲哭无泪的表情,还缓缓翘起兰花指在眼角处摸弄两下。
看得辰龙王闭眼,红色短发的女人直接朝着徐乐扔了个什么东西的样子。
徐乐似乎酝酿好了情绪,这才开始“我……我这不是珠峰这边战事吃紧,我们寅虎殿虽说好战也能打……是,吃苦耐劳为国为民我自然是认的。但你们物资啊,增援什么的,能不能再积极一点?”
“老娘每年派去的人可也不少,十二殿里你常驻珠峰第一,我们午马也算第二了吧?”红发女人叫嚷着“再说了,光你们珠峰区吃紧啊?欧洲这边我都快被那群背后捅刀子的神徒给逼疯了!”
徐乐刚准备说话,裴都睁开了眼,直接打断了徐乐刚要流出来的一滴鳄鱼泪。
“家长里短的等会议结束再聊,现在说一下这次开会的重点。”
裴都又叹了口气,这才说道“据酉鸡殿储王白求安来报,京城疑似出现了一位生肖神。”
“小家伙这是在开玩笑嘛?”胖子听语气像是在笑,不过也看不太出来他的表情。
诸王都知道,一位生肖神想要降临会造成多大的动静。而这种推测在那位众生与雨之神身上已经得到了验证,生肖神并不会因为级别的超脱而造成某种物极必反的结果。
“这个‘疑似’,问题太多了。”狄文房也皱眉道。
不是他不信任白求安,而是这个问题太大了。
“这家伙在汇报的时候,没有‘疑似’这个词。”姬无道开口。
“那他凭什么肯定?因为他真的杀死过一个神?”徐乐冷笑一声,但话音落下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毕竟在座的诸位,都没有真的亲手杀死过某位神。
“会不会在杀死神后会有某种特殊的能力出现?”孙长欢提出了一个假设。
“是想过,我也问过江城的意见……但毕竟他没有亲手杀死神,所以他并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裴都回应道。
“那白求安呢?这件事难道不应该问他吗?”狄文房又问。
“难道你忘了前两天某位手下的储王才刺杀过人家,估摸着人家现在心里想着‘十二殿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危机重重啊!”
“更何况还是红砖出身……难免会不小心知道一些隐秘。”徐乐说话有些阴阳怪气了,对于诸神世界的情报专程避开他这件事。
他自然是心有怨言的,兴许是余易鹿“看到”了什么,又或者全靠猜测。当然,最近珠峰区压力骤增,伤亡惨重也是他此刻有些毫无顾忌的原因。
该发泄发泄,万一让憋死咋整。
“他既然敢这么肯定的说,那这个问题就没必要问了。”裴都看上去依旧很淡定。
“那你的意思就是现在就要着手准备,这个小鬼说的信息喽?”胖子又问“当真可信?”
“但还有一个信息就很有意思……”裴都顿了下,看向了徐乐“来吧,到你的发言时间了。”
徐乐清了清嗓子,说“最近珠峰区压力骤增的事大家应该也都知道。但还有一条被我封锁的消息……珠峰区在江北战役后的空间波动愈发频繁。”
“而且据估计和我们遇上的数目不太相符,而且这个波动是持续的,并且逐步提升的。”
会议室里一时寂静。
良久,才由裴都接过话题“我们怀疑,白求安的信息不见得是假,但很有可能也是神故意给我们的一个错误讯息,为的就是转移我们在珠峰区的注意力。”
“又或者……在某段时间内让珠峰区的增援时间变长。”
“但还是那句话,这两边的真真假假……谁都不敢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