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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冬日的牡丹(二)

    主人是一个中年人,精致而华贵,整个人被打理地很仔细,如同一幅画中的公子。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褶皱,没有一处沾污,没有一处的不合适。

    他站起身,环视诸人。而被他平静的目光扫过的人,无论是谁,都不由自主地转向他,全心全意地听他每一句话,甚至是听他的每一个停顿。

    连王孙也不例外。

    他有这种魅力。

    “诸位,”他笑着,“先赏牡丹吧。”

    啪!啪!

    他轻拍两下手掌,声音不大,在空旷中却传地很远。

    这位中年人是宗师境的高手。

    随后,青衫春衣的小厮捧着一盆花走到中央,身后跟着一群莺莺燕燕。

    “天,下雪了。”中年人抬头望着天空中飘飘荡荡的雪花,脸上露出沉醉的神态。

    “春天的牡丹固然是让人喜欢,却有些流俗,不像梅花那般的有格节。”中年人说道:“但梅花也不好。香得浓烈过头,也太过苦瘦。”

    “最好的,”中年人指着盆中的花,说道:“还是这冬日的牡丹。”

    “整个京城,整个天下,也只有在我这春居处才能看得到。”

    中年人说完,宴席上顿时响起一阵称赞声。

    “侯爷的牡丹花,自然是天下一绝。”

    中年人,是安乐侯。

    “开始吧。”

    小厮将那盆牡丹放在中央后,便退下了。而他身后的舞伎绕着那盆牡丹舞了起来。

    她们都穿着雾一样的薄纱,在冬日的风中款款起舞。

    而那牡丹,则在风中缓缓地绽放。

    花苞一点一点地裂开,花瓣一片一片地舒展,最终成了一朵燃烧的红色。

    雪,依旧在下。

    舞伎飞快地舞,身上的薄纱随着舞动的年轻的身体飞快地动。舞伎舞地飞快,薄纱扬地飞快。在飞快的行动中,舞伎和身上的薄纱好似成了一团雾,迷离的魅力的雾。在牡丹的周围升起。

    舞,停了。花,开了。雪,依旧在下。

    这牡丹是极美丽的,胜过那些舞女,和飞絮般的白雪。

    所有的人都被这冬日里的牡丹所迷醉了。

    红色,从花瓣一直红到花蕊,从花萼一直红到花瓣的尖端,而且是愈来愈红,愈来愈浓烈,由淡泊的白变成浓烈的红。由情人的脸一样的白变成情人的唇一样的红。

    每一瓣红色,都仿佛情人的小手,捧着中心的花蕊。

    “好香!”

    有人低声呢喃道。可当他凝神用力地去嗅,这香却又消失,如一个同你捉迷藏的小女孩。只能听到银铃样的笑,却难以寻到。

    若有若无的香,淡泊至热烈的色。

    这牡丹,应该是人间的绝品。赏牡丹的人如是想到。所有人的都沉醉了。

    “阿嚏!”

    一个舞伎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这很正常!一个没有一点修为的舞伎,穿着薄纱一样的衣服,在寒冷的冬天里用力的舞。无论是谁,都会打一个喷嚏。

    “唉。”安乐侯长长地叹口气,吐出一道白色的雾气。“有些扫兴!”

    话未说完,舞伎就跪倒一片。

    他摆摆手,一个模样乖巧的管家立刻出现。虽然是寒冬,可他却用手帕不停地擦着汗。

    因为他扫兴了!安乐侯扫兴了!

    安乐侯走到跪倒的舞伎前,指着那个打喷嚏的舞伎,说道:“把她带下去。我不想见到她。”

    “你很冷吗?”安乐侯低头,看着那个舞伎,问道。

    “不……冷,一点都……不冷。”她磕磕绊绊地说道,往日灵动的眼神里满是恐惧。

    安乐侯将身上的黑色大氅解下,披在舞伎的身上,端详着她的脸,用欣赏他的牡丹的眼神。

    他喜欢一切漂亮的东西。牡丹,女人和其他。

    他不喜欢一切让他扫兴的东西。

    “把她带下去。”他重复道,声音更加地寒厉。不扫兴的,他永远不想要见到。

    王孙扫视跪着的舞女,发现几张熟悉的面孔。应该是京城新近的花魁。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一个可以让花魁穿着薄纱在冬天里跳舞的人。

    “我们开始谈正事。”安乐侯说道。

    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只有沉重的铁门。哪怕在屋子里大哭、大笑、大骂、大吵,屋子外面也不会有人听到。黑暗很多,光亮很少,阳光被挡在门外,只有蜡烛在燃烧。

    所以适合谈正事。

    任何一件事,它都是慢慢地发生的。悲伤,喜悦,或是其他,都是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生长。

    那件事也是。

    而现在就是那件事情野蛮生长的时候。

    安乐侯坐在正中的椅子上。听着下面的人,不断地争吵。

    近十年的大唐,是开国以来最乱的十年。

    废太子起兵围攻皇城,染血的兵甲层层地围着皇城,而那位老皇帝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求助于武宗殿。叛乱结束后,在唐皇的默许下,武宗的势力不断地扩大。而经历过内乱的皇室,宗师境的高手损失了大半。此消彼长,皇室的话语权不断地减少。如今,唐皇正逐渐成为武宗殿的傀儡。

    唐皇的命令,出了京城,就与一张废纸无异。

    因此,刚愎的唐皇又将那群人——文宗——重新带到光明处。只不过,这一次文宗的人学聪明了,他们要和白莲教联手。

    这是他最近得到的消息。

    而下面的争吵则是围绕这他们这些世家权贵们。在这场即将到来的突变中,他们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又要获得什么样的利益。

    武宗?文宗?白莲教?唐皇?

    他们要支持哪一家?

    王孙安静地看,安静地听,不说话。人们在吵,可最终只会由安乐侯决定。

    大唐,只有四位侯爷。安乐侯从来没有被承认过。但见到他的每一个人,都会恭敬地称他为安乐侯。

    安乐侯,从来不是一姓的人。他是整个天下的所有的世家的唯一的主事人。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那些已经被他遗忘。现在,他只能是安乐侯。

    国,终会破。可家,却不会。在国之上,在庶民之上,永远是那些世家。而安乐侯则是世家的侯。他不需要别人的承认。

    只要他还活着,他就是侯爷。

    争吵终于结束,没有结果。当人们安静后,他们都盯着坐在首位的安乐侯。

    他们在等他的决定。

    “最近,我很忙。很多人来见我。”

    安乐侯说道。很平静地说道,无论什么时候,安乐侯都要如此地平静。

    “武宗殿的人来,文宗的人来过,白莲教的人也来过。”他平静地顿了顿,“甚至是唐皇的人也来过。”

    他们都想要得到世家的帮助。

    场上又是一场喧闹。他们都是世家大族,他们都有各自支持的势力。他们自然要为各自的势力而鼓噪口舌。

    “可是,”安乐侯没有理会争吵起来的人,继续说道。

    他一开口,安静了。所有的争吵都戛然而止。

    “他们不知道。”

    “我们——”

    安乐侯站起身,在光下,无比高大。

    “只会支持一种人。”

    “那就是最后的人。”

    “我们只需要让天下乱起来,然后等那个人。”

    当诡谲的风云平静后,他们会走到最后的赢家身边。可那赢家也不得不接受。

    因为这天下,无论如何,最终都离不开他们这些世家。

    众人从屋子里离开时,王孙突然回头,望向安乐侯。

    门,缓缓地关上。光,被缓缓地从屋子里抽离。最终,只剩下满屋子的黑。

    安乐侯站在屋子里,身形模糊,逐渐被黑暗吞噬。在王孙的眼中,他似乎成了一座雕像。就是那种摆在庙宇中的,供人们祭拜的雕像。

    受人景仰,却是死的。

    安乐侯,不仅仅是一个人,他是一个象征,一个活着的神像。一个世家的推出的供人尊敬的神像。

    门,关上。

    屋子被隔绝开。

    人走尽后,屋子被黑充满后,一群鬼一样的人出现在安乐侯的面前。

    任何一个神像,都需要有人来维护,粉刷被剥离的颜色,涂抹被侵蚀的表面。安乐侯是一个活着的神像,他更需要维护的人。

    门外,管家双手捧着安乐侯的黑色大氅,恭敬地等着。

    那个舞伎,再也用不到了。她不再会感觉到冷,不再会出现在安乐侯的面前。她不再会活。

    至少,她感觉过温暖。

    他们——安乐侯,王孙和其他人——是一群喜欢牡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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