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都是黑暗的,追光只跟着晁朕一个人移动。他从维恩史密斯导演手中接过奖杯,大方地接受在场同僚的祝贺。镜头切到富川春寺导演脸上,他的目光里明显有眼泪闪烁的痕迹。除了这部戏的主创人员外,没人知道铁茶这部戏拍得有多么艰难,包括现在在台上接受奖项和祝福的晁朕。
晁朕站在话筒前,淡定地用很标准的BritishEnglish表达他的获奖心情。晏安听着,他的感言里反复提到了梦幻这个词。他觉得能出演这部戏,能饰演阿肆这个角色,能因此获得奖项都是很梦幻的事。
晏安把电视声音调大了一些,坐在电视前仔细想。现在接受奖项的这位晁朕晁先生应该还是不能理解他对于铁茶对于阿肆这个角色意味着什么?他现在的脑袋里是没有关于这部戏拍摄时候的一些记忆。晏安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已经看过铁茶的成片,如果看过的话,他要怎么理解在那部戏里的自己?
晁朕的获奖感言还在继续,他提到了一直为这部剧付出很多并万分辛苦的富川春寺导演,以及创造了所有角色的原著琦岛三川和编剧和也老师,以及诸多主创和动作人员。说到这,晏安见他有片刻停顿,然后说:“最后感谢我的搭档,给九琴这个角色赋予全部生命力的晏安女士。”
他的获奖感言到此全部结束,江朝暮接着晁朕在电视上的话说:“斯坦纳电影节并没有新人奖这个奖项,不然你至少会有一项提名。”
晏安回头,完全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站在的她身后。她说:“这跟有没有新人奖这个奖项没关系,晁朕也是第一次拍电影。”
“从电影这个传播媒介诞生,从第一部电影出现在大众视线至今一百多年时间。全球大大小小的颁奖典礼不知凡几,同时也诞生过无数的影帝影后,但第一次拍电影就能拿最高荣誉的演员,却是一张纸就能罗列得清楚。演员这行当确实是吃天赋这碗饭的。”
晏安听闻,半严肃半打趣地逗她,“你的意思是我要趁早放弃了?”
“说什么呢,你也是B戏第一考进去的,姑且也算天才的演员。这第一部戏嘛,没有人家真正天才演得好也正常。之后看你自己的意向咯……”江朝暮小心地打量着她的神色,说:“Annie说你是有表演天赋的孩子,就算没有!演员这个行当也给了其他努力的孩子更多可以选择的方向。”
对此晏安不置可否,她拿起手机去看当下网络上对于晁朕拿奖的言论。不出意料,清一色的好评如潮,说得夸张的,已经把他当成了新一代国产年轻演员的牌面。
“怎么回事?饰演女主角九琴的晏安倒是很久没消息了。第一部就演富川春寺的电影,出演的综艺节目也爆了,怎么突然就没消息了?”
顺着评论看下来,晏安就看到了她的相关评论。
“自己没上进心呗。也对,年轻又漂亮,确实没必要拿自己的青春去蹉跎。像她这样的,赚钱的法子不知道有多少,当艺人可能对于她来说还挺累的。”
晏安笑笑,拇指往下滑,又看见有人说:“作为晏安的事业粉我真的很生气。同是第一次拍电影的晁朕已经拿影帝了,一起出演亲密的舍友的其他艺人不知道接了多少代言广告。她呢?节目正当红的时候突然不知道去哪了?平时从来也不跟袁磴在一起营业,蹭热度都不会。最后一期到是回来了,结果呢,全程没跟他大热CP袁磴说上几句话,可气死我了。”
“听说她和晁朕还是同校同学是吗?这虽然拍的是同一部电影,起点应该差不多,但现在已经落后人家太多了!”
“预告片里她的镜头着实不多,不过出现的几个镜头也不像大家说得平庸吧。我觉得还是要等电影上映的时候亲自去电影院看看再对人家作出评价。”
“毕竟B戏第一,应该不至于差太多吧。”
晏安看到这,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打电话过来的人是晁朕。
晏安关了电视机的声音才接起电话。
“我现在在斯坦纳电影节的颁奖现场。”接起电话,晁朕就说了这么一句。
晏安佯装不知道地问:“今天就颁奖了吗?那是我把时间记错了。”
“因为铁茶,我拿了最佳男主角。”
晏安挑了挑眉,说:“恭喜啊。”
“我至今不知道我因为什么被评审看重,我不知道我获奖的理由是什么。”晁朕压低声音跟她说。
“你没看片子吗?”晏安问。
“没有。”
“你看了或许就知道了。”
晁朕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我不敢。”
晏安因为这个完全意想不到的答案愣了愣,她问:“为什么不敢?”
电话那边,晁朕又沉默了,就在晏安以为他什么都不会再说的时候,他说了一句:“我不知道……”然后就被突然响起的雷鸣掌声打断。
晁朕说:“富川春寺导演得奖了。”
晏安抬眼看电视,可能因为延迟,这会儿电视上还是一片平静的样子。
“替我恭喜他。”
“昨天富川春寺导演遇到了这次评委会的主席,聊天的时候问了你这次为什么没有提名的原因。”晁朕说话的背景声里晏安已经听到了富川春寺熟悉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来。晁朕说:“评委会主席说,五个提名名额,你距离第五个名额只差了一票。不是你表现得不好,是这次参与最佳女演员争夺的其他演员都太优秀。”
晏安说:“我从来没有因为没有得到提名而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
“晏安!”晁朕在电话那头说:“富川春寺导演昨天跟我聊起,他想继续拍铁茶第二部。如果……你还会出演吗?”
这个事情富川春寺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晏安也从不知道他有拍第二部的念头,毕竟这部电影杀青的那天,他在片场哭得像个孩子,大喊着终于结束终于解脱。
怎么可能还会想拍第二部呢?没有人会对折磨虐待自己这种事上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