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秦风啊,你能放开我么?我自己能逃。”海面之上,一人一妖在前方玩儿命飞驰,山峦一般的巨兽则在后方穷追不舍。
巨大的身躯往往伴随着迟缓的动作,这一点就算是可怖的怪兽也不例外,是故秦风与百里朽凭借有史以来飞的最开的速度,暂时还不至于被海兽追上。只不过秦风一直拽着百里朽的手腕不放,几乎是强拖着他往前跑——百里朽直感觉自己的手腕都要断了。
“放开?放开你逃得掉吗?”秦风头也不回,手上的力道比之前又大了几分,“瞧见那肉翼上面插着的‘肉条’吗?个个生前都是元丹圆满的好手,甚至是元丹巅峰也未能幸免于难!你是想去送死?”
言及此处,耳边蓦地又传来一声振聋发聩的吼叫。
秦风心下了然,身体就像没有前进趋势般猛然拉升!刚刚好从海兽的两片肉翼之间穿过——每次巨兽这般吼叫时,下一次都会短暂地爆发移动速度,猝不及防之下,很可能就会被这一招给干掉。
不过好在秦风的警觉性非常之高,高到第一次觉察出不对劲时立马垂直飞行,堪堪躲过巨兽这一记野蛮冲撞。只是巨兽貌似很有耐心,此次不成便开始为下次进攻积蓄力量——一来二去,秦风与其已经进行了数十个回合的较量,虽然只是单方面的你追我跑,但秦风并不打算用流光剑往这只怪兽身上试试锋锐,因为那实在太冒险了。
“等等,秦风!光顾着逃没用!”百里朽出言提醒,已经放弃从秦风铁钳一般的手中挣脱出来,“这傻大个儿有事没事一直叫唤倒也罢了,只是刚刚那些‘肉条’的表情,你不觉得有些奇怪么?”
“有话说有屁放!现在是给你打哑谜的时候吗?”秦风一个闪身,又是躲过海兽的一轮冲击,对百里朽的提示既没有完全无视,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毕竟甫一照面便晕厥过去的家伙,也敢逞能?
百里朽自然不知道秦风在心里是如何腹诽他的,不过秦风言语之中的不屑之意他还是明白的清清楚楚:“我记得在某个销魂蚀骨的夜晚,有一只妖修‘跪下来哭着求我’,让我给他封印记忆,旁边似乎还有个女的。秦风,你觉得我是睡糊涂了,还是听戏的事当真了?”
是的——随着秦风关于昭漫的那段记忆苏醒,百里朽作为封印术式中的一环,也在不久后恢复了那份记忆,完完整整,一丝不漏。
只是秦风到底有没有“跪下来哭着求他”,这一切恐怕只有现场另一名清醒的当事人清楚,而那位当事人现在还在虞山的虞母洞里重伤昏迷呢。是故百里朽此刻将这事儿挑出来说道,其实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秦风的态度放尊重一点!他可是拿捏着把柄的!
“那些‘肉条’怎么了?事不宜迟,你赶紧说啊!”秦风心中有气,恨不得将百里朽扔进海兽口中当早餐,可彼时已经拽着他逃了这么久,现在再放手,岂不是让前面的努力全部功亏一篑?
还是那句话,百里朽这次依旧没有猜到秦风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在他听来,秦风刚刚所说无疑是一种服软的表现,至少态度就“恭敬”不少不是?是故百里朽觉得“作战计划”还是蛮成功的。
“是这样的,我发现那些肉条的表情并不全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有些是露出了安详,甚至是欢愉的表情。所以我猜测,这海兽应该拥有某种可以对灵台识海造成冲击,形成幻觉的法术神通。”
百里朽的话语在耳边响起,这一番话可谓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为了验证百里朽所说,秦风还特地放慢了速度,故意从海兽两扇肉翼之中穿过一次,用一眼的时间,仔仔细细地观察了齐修的临终神色。
“还真被你给说中了!看来这怪物可以施展幻术神通的可能性很大!”秦风不由得连连点头,对于躲避海兽的冲击之势已经开始有些游刃有余了,“其实我也在纳闷儿,这么恐怖一怪物,不应该只是一头只会横冲直撞的二愣子。况且昨晚攻击我们的那些齐修,虽然他们的确是命丧黄泉,可我并没有听见多少打斗之声——要么,就是他们面对海兽时毫无招架之力,要么,就是中了套,已经来不及反应!”
“我们昨晚被齐修攻击了?”百里朽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一幕幕,当时有一段记忆他是缺失了的,恢复意识之后登时就看见秦风正以一副复杂的目光盯着他,所以他也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况——只是现在可不是想这么多的时候,眼下还是赶紧摆脱这海兽的追击才是正事,“齐国地处诸国最东,平素里虽然有参与‘七国会议’,但大多数时候还是专注于抵抗从海上入侵边境的兽潮,而海晏河清宗正是第一道,也是最坚实的一道防线!所以我觉得你方才说的哪两种情况都不对。”
秦风忍不住回头看了百里朽一眼,随即默然地放开了手——只要百里朽恢复状态,没有继续鱼化或者发狂暴躁,他还是一个非常靠得住的盟友,关键时刻总能找到那张通往目的地的地图。
其实在这一点上,百里朽与卫法是有着相似之处的,也正因为如此,他俩才会不自觉地较劲,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百里朽凭借修为碾压卫法……不过秦风的作用,就是在那个时候,让他俩化干戈为玉帛。
“诶?你咋不说话哩?”“你咋不下海呢?你让我说句话呗。”
百里朽目光闪烁,思维正在道上的他不想跟秦风一般见识:“综上所述,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海兽实在过于强大,强大到就算是海晏河清宗的修士都没办法进行抵抗,只能被无情碾压至死!”
“你这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秦风语调有些调侃的意味,毕竟百里朽除了在百里离面前主动示过弱,秦风还真没见到这家伙心悦诚服地服过谁,就算是对他也是一样,“既然那畜生强到离谱,强到没边儿,那我俩为何现在还能在这里你叨十字我驳百言的?”
言语之间,秦风已经松开了百里朽的手腕,看透了海兽进攻方式的他们,如今单凭灵活的身法,已经能够躲过海兽的一次又一次冲击。
“不要什么事都来问我,你难道没脑子的吗?”百里朽被追问的有些烦了,昨晚记忆缺失那件事令他至今仍旧耿耿于怀,“你好生回忆一下,看看和现在相比,昨晚到底有什么不同。而且你可得快点儿,要是等到这畜生施展幻术神通,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居然被嫌弃了?然被嫌弃了?被嫌弃了?嫌弃了?弃了?了?
“在我为数不多关于双亲的记忆里,阿娘曾经教育过我和晴儿,不管是做妖还是修行,都不能忘恩负义、反脸无情,我一直铭记于心。可是直到来海晏河清宗一趟我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娘。”
“你啥意思你!找削是不?”百里朽不是傻子,自然能明白秦风是在指桑骂槐,但他目前又完全打不过秦风,说不定连三招都撑不过,于是只能在嘴皮子上出出气,无法付诸行动,这才是最让他感到恼怒之处,“整天唧唧歪歪跟个怨妇似的!我说你到底有眉目没有?”
“这不正想呢了嘛!再吵把你舌头扯出来下酒!”秦风一脸的不高兴,十分后悔没有把百里朽这厮鱼化的场景用灵简给刻下来,“昨晚光吹海风就吹了三个时辰,要说不同……等等!”
秦风脑海中灵光一现,若事情真如百里朽所说,这海兽是有着幻术神通的话,那它应该早就施展出来了,而不会像现在这般跟他俩演你追我跑的戏码——现在和昨晚的区别,不就是时间点上的差异吗?
“银海的夜晚诡异至极,就算是仙迎修士,灵台识海都无时无刻不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可现在却是荡然无存!”结合着昨晚的诡事,以及现在海兽的攻击方式,秦风大致上抓住了脉络,“只有在夜晚时分,银海的海兽才能发挥出本来十成的实力!这畜生尽管白天依然能自由活动,但是实力受限非常严重,只能采取一些最简单的攻击手段!而那些弱不禁风的海兽,白日里更是销声匿迹!应该就是这样!”
“弱不禁风……”百里朽咀嚼着秦风的话语,有点没抓住重点,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他可是实打实地中了两发水箭,“既然如此,那你可有办法脱险?这大块头看起来对我俩可执着的紧。”
的确,不管秦风与百里朽如何遁逃避战,这山丘一般的海兽总是穷追不舍,一副不吃掉他俩誓不罢休的模样。就算秦风此刻知道了它的软肋,又该如何有的放矢呢?总不至于真拿流光剑上去砍吧?
“放心!我有招!”秦风胸有成竹,露出了自信满满,且看上去又有些狡猾的笑容,“你把你身上的傀儡都给我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