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观众的反应来看,演出应该算成功了。
村上悠也不是很懂校园表演。
他以前都是呆在宿舍,或者图书馆的人。
就连自己的迎新晚会和毕业晚会都没去。
只是每次听回来的舍友说{有学姐和学妹,穿着短裙跳舞}时,心里都会短时间的涌起后悔的情绪。
在三点半的样子,四人和轻音部告别,离开了私立樱丘女子高中。
悠沐碧留下来和学妹们做最后的道别。
文化祭之后,她也要引退了。
这也是大多数高三学生的选择,在最后一次文化祭上绽放光彩,然后安心准备升学考试。
“凹酱真是让人羡慕啊,”走着走着,东山柰柰突然说道:“在学校有这么多兴趣相同的朋友。”
“柰柰酱你没有吗?”
“没有~我高中的时候,连中午饭都是一直一个人吃的。”
“哈哈哈哈哈。”佐仓小姐笑的前仰后合。
也就是俗话说的:差点把头都笑掉了。
“讨厌!铃音你笑什么!你高中不也一直一个人吗?”
“......胡说!我才不是!”
“诶?你们两个人?”中野爱衣脸上带着略微的不敢置信,然后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两人。
东山柰柰快跑几步,伸展双臂,拦在三人面前。
三人停下脚步,看着她。
“请允许我辩解一下!当时我是很用功的在学习!”
中野爱衣勉强理解的点点头。
“哈哈哈哈。”佐仓铃音继续。
村上悠琢磨着晚饭该吃什么。
东山柰柰还在奋力解释。
“就连吃午饭的时候也在学习!所,所以,没参与过任何小,小,小圈子......”
“别说了。”佐仓小姐上前搂着她,安慰的拍了拍她肩膀。
“不是铃音你想的那样!!!”
“我懂的~”
“啊——”
东山柰柰把头埋在佐仓小姐怀里:“我,我才不觉得寂寞呢!”
中野爱衣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对村上悠说道:“柰柰和铃音也太可怜了~”
“你不也读的女子高中吗?”
村上悠看了看在前面挡路的两个人。
已经有路人把异样的目光投过来。
“这和女校才没什么关系呢~”中野爱衣似乎很不想被划分到对面去:“我高中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村上君你应该也见过的。”
“是嘛。”
这两人要假哭到什么时候,回去后的事情还多着呢。
理发,做饭,洗澡......
中野爱衣一看就知道村上悠在敷衍,“伊利亚(角色名)啊!赤崎千夏(人名)酱啊!《七人魔法使》!”
“哦,想起来了。”
村上悠点点头。
大脑里开始回忆,这人到底是谁。
《七人魔法使》的片场全是女性,除了佐仓铃音、东山柰柰还有钉宫未夕,其他人村上悠只能把她们的名字和声音对上。
他没有注意过她们的脸。
“真是的,千夏酱还经常跟我说你们片场的事呢,夸你很可靠之类的,你居然不记得她,太过分了。”中野爱衣嘴上这样说着,但心里却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
村上悠在片场是什么样的状态,她自然是很清楚的——几乎不会和任何人主动说话,哪怕有人找他聊天,也只会得到“哦”“嗯”还有点头之类的回应。
前面两人终于把苦情戏演完了,然后一切似乎都当作没发生过一样,淡定的加入村上悠他们的话题。
“赤崎桑啊~,我们和她一起吃过饭。”
“嗯嗯~”
四人小队终于继续行进。
村上悠自然而然的把自己从话题里抽身出来,拿着宣传手册和夹着{女皇}的同人本,默默跟在三人后面,慢悠悠的走着。
到了家,吃完饭。
“村上君,你先去中庭等我,我去拿工具。”
“好。”
村上悠拿着凳子,踱步到中庭。
10月19号,傍晚时分,远处的晚霞让他无话可说了。
于是他就坐在那里。
和晴天娃娃一起。
“开始啰。”
中野爱衣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中庭。
“嗯,拜托了。”
村上悠把眼镜脱下,拿在手里。
围好布,中野爱衣选好合适的剪刀,开始修剪村上悠的头发。
“中野桑。”
“嗯~?”
“能不能先剪后面?”
“不要打乱理发师的计划!”
“好吧,好吧。”
村上悠微微歪着头,从中野爱衣的发梢和眉目间,眺望远处的夕阳。
极尽目力,就连东京塔都能隐约看到。
“真是的,你在干什么啊~~”
中野爱衣有些冰凉的手指,放在他的太阳穴上,把姿势不符合她心意的脑袋扶正。
也许不该在今天或者这个时间点剪头发的。
“嚓,嚓,嚓~”
落头发被剪刀剪落的声音。
“你们看,这里居然有村上那家伙的同人本,哈哈哈,这一段,快看这一段。”
客厅里佐仓小姐毫不掩饰的笑声,从走道上传过来。
然后是东山柰柰声情并茂到有些做作的朗诵声。
“{村上君站在门前,问道“谁……去世了吗?”}”
“{他没有看我,目光有些躲闪,我只能看到他如野百合般的侧脸}”
“{我故意摆着脸:“我父亲”}”
“{“节哀顺变。”村上君脸上,是尽力逼迫自己流露出的哀伤,他终于看着我的眼睛,说道:“我,我也很难过。”}”
“{自父亲去世一个月,我第一笑了。}
“{看他笨拙的,想要和我感同身受的样子。}”
“哈哈哈。”
……
现在的高中恋情真是可怕。
居然要以父母牺牲为代价。
还有,{野百合般的侧脸},是什么样的呢?
眼前的中野爱衣修剪着他的刘海。
她很认真,很仔细。
所以贴的很近。
村上悠看着她的眼睛、发梢、画的眉、晶莹的嘴唇。
这就是野百合般的侧脸?不对,是正脸才对。
手指勾住没有镜片的镜框,轻轻的旋转着。
不一会儿,天色完全黑了,让村上悠无话可说的晚霞也没了。
中野爱衣把中庭里的灯打开,继续修剪。
有蚊虫绕着灯泡在飞。
白色的晴天娃娃不能被光线全部照亮,时隐时现,比今天看到的鬼屋吓人的多。
但看它自由摇摆着,又有些一些快乐的感觉。
但是,能否麻烦你动作小一点呢,尽量别把脖子上的绳子露出来。
头发剪完了,花了四十分钟。
《村上悠在剪头发的时候想些什么》也暂告一段落。
村上悠从椅子上站起来,戴上眼镜,习惯性的抓了抓头发,略微伸展了一下身体,对中野爱衣说道:“你先去洗澡吧,我来收拾。”
“嗯,那就麻烦你了。”
村上悠把地上的头发清理干净,在关掉中庭的灯之前,再次看了眼被命运扼住喉咙的晴天娃娃,它的假笑更假了。
关掉灯,把头发倒进厨房的垃圾桶里。
回到客厅,东山柰柰和悠沐碧的小脑袋靠在一起,看着那本同人本。
佐仓小姐手里把玩着{女皇}塔罗牌,欣赏着电视里小姐姐的舞姿。
村上悠在自己的老位置坐下,拿出《修罗场》第二卷,准备学习一下里面的套路和情节。
“悠尼酱,你看着这一段,你和别人的女人KISS,被女主角抓住了诶。”
“是嘛。”
村上悠左手撑着脑袋,右手翻着书页,眼睛半闭着,应付了一句。
“还有这一段,你居然在舞台上,当场向观众席里的女主角表白了。”
“嗯嗯~,我知道了。”
......
糟糕,有点困了。
果然,早起和没有睡午觉,再加上一天都在玩,到了六七点就开始犯困了吗?
没办法,村上悠只好把没看几页的《修罗场》合上,上楼换了一本《哥布林杀手》。
这本小说里,哥布林虽然还是像其他轻小说里一样,是最弱的代名词。
但是,数量庞大,奸诈狡猾,因此也让很多新手冒险家送掉了性命。
更严重的是,毫无防御能力的小村庄经常受到哥布林德洗劫,女性也沦为它们的繁衍工具。
真是一个残忍的世界。
而男主角因为小时候,亲眼看到姐姐被哥布林掳走,所以成为冒险家后,啥事不干,就是怼哥布林,因此外号叫“哥布林杀手”。
村上悠跟着男主角的视角,无视了女神官,公会前台小姐,青梅竹马,女精灵弓箭手,一心一意地“追求”哥布林。
看到一半,他突然想起来,自己配音的角色好像是枪使这个角色,而不是男主角。
只能尽量把视角锁定在枪使身上了。
原本好好地看书时间,一旦沾上工作和任务,就变得无趣起来。
“啊~~”
村上悠打了一个哈欠,挠了挠后背突然有些发痒的地方,把书往后翻了一页。
书看到一半,轮到他洗澡了。
把书合拢,放在客厅,走进浴室,换洗的衣服已经放在洗衣机上。
迅速洗完澡,穿好衣服,回到客厅。
把电视上的{女皇}夹回同人本里,和《哥布林杀手》一起拿在手上,关了客厅里的灯。
上楼回到卧室,把两本书放好,拿出稿纸。
{9月17号,太阳大到空气似乎都在融化。}
{松冈祯丞走进《白箱》的配音现场,他的位置被人占了,那个原本属于他的角落,上面坐着一个专心看台本的女生。}
{犹豫再犹豫,他还是走了过去。}
{“呐,ruru。”}
{“嗯?”}
{两人是同期,关系还算熟悉,女孩的名字是佳村遥,ruru是昵称。}
{“你现在是女主役,就应该坐在中间哦。”}
{“诶?”}
{“我们新人,如果还坐在角落里的话,会更让前辈看扁的。”}
{“......嗯,谢谢你,松冈君。”}
{ruru坐到了中间,松冈祯丞也终于夺回了属于自己的角落。}
{一股安心感油然而生。}
......
笔在稿纸上无意识的敲击着,等到扉页上被戳了七八点后,村上悠又继续提笔。
......
{配音休息时间。}
{“松冈桑。”}
{“啊,茅野桑。”}
{茅野爱衣和他共演很多,今年也有共演,是一部叫《游戏人生》的动画,两人一周几乎要见两三次面。}
{两人在白箱里也有出演,只是都是配角。}
{“你和佳村桑很熟吗?”}
{“诶?”松冈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那个,还好吧,一个事务所的同期,算是朋友吧。”}
{“我听你喊她ruru,还以为你们是关系非常好的朋友呢。”}
{“不不不。”松冈祯丞连忙否认:“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啊。”}
{“这样啊~~”}
{茅野爱衣不经意的一问,让松冈祯丞意识到一个问题。}
{白箱片场有20多个声优,他再开口叫佳村遥ruru,肯定会引起更多像茅野桑这样不知情的人的误解吧?}
{想了想,又想了想,眼看休息时间快过去了,松冈祯丞终于站起来。}
{走到佳村遥旁边,不敢和她对视——不是对佳村遥有意见,而是他几乎不敢和任何女性对视。}
{四年漫长的打工生涯,让他几乎自绝于社会,再加上去年被事务所雪藏,让他本来不是很重的恐女症,几乎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
{“anosa(我说啊)”他看着天花板:“我们也是从09年开始的老交情了,再叫你ruru......有些害羞了”}
{佳村遥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
{松冈祯丞从出演《刀剑神域》桐人一役开始,已经算是大火,现在是怕引起粉丝误会,和她划清界限吗?}
{虽然有些失落,但这一点,佳村遥还是能理解的}
{但是,为什么要在20个人面前说呢?}
{她是一个女孩子,他就不能照顾一下她的面子吗?}
{松冈祯丞继续看着天花板,说道:“要不,换一个叫法吧?”}
{“嗯。”佳村遥出于礼貌和教养,轻轻的应了一声。}
{“我能叫你huruka(遥)吗?”}
{......}
{“哦....哦!”佳村遥楞了下,然后下意识点点头。}
{松冈祯丞抿着嘴,想了下,严肃的点点头:“打扰了。”然后走回座位,又开始假装看台本。}
{这样应该不会再引起误会了吧?}
{他没看到的角度,茅野桑注视着这一切。}
......
“不行!”
村上悠把稿纸撕了。
这样写的话,把茅野爱衣写的太有心计了。
要是让中野桑看到,下次剪头发的话,说不定会被索要理发费。
考虑到中野桑的温柔,价格可能在300日元左右。
就改成上厕所的时候,一个路人男声优随便问问吧。
另外这个叫名字,比叫昵称更显亲密的说法,也是他最近刚了解到的岛国文化。
真是各种意义上麻烦的民族啊。
村上悠转着手里的笔。
不过这样的风俗,麻烦的同时,也让爱情更有说法,或者,玩法?
不管是直呼名讳,还是结婚后改成同一个姓,对于很多热恋的情侣来说,应该是一件甜蜜的事吧。
也给作家、文青们,提供了灵感和素材,比如说村上春树《届不到的爱恋》第三卷上的内容。
这本书,现在正在各大书店好评发售中,欢迎各位购买。
“啊~~”
丢下笔,村上悠打着哈欠走到窗边,舒缓了一下眼睛的疲劳。
夜空中群星闪烁,农历二十六的残月,也有别样的魅力。
一只飞蛾趴在了他面前的纱窗上。
“呼——”
他开始缓缓吐气。
飞蛾被吹起,但又舍不得屋内的光亮,拼命的扇着翅膀,想要接近。
村上悠的气息微弱,绵长。
他想起在abc养成所的日子。
也不知道佐藤良马收到他的回信没有。
不过昨天刚寄出去,至少也到等两到三天吧。
他停止了吹气,飞蛾重新趴在纱窗上。
看下时间,十一点十三分,算了,今天早点睡吧。
“嗯~~”
他伸了个懒腰,在叹气的时候,飞蛾被吹走了。
“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转身走到“书桌”边,把笔用笔帽盖上,稿子夹进书桌里。
上厕所,睡觉。
熄灯的时候,那只飞蛾似乎又回来了。
可惜,灯已经被他熄掉。
他不想做个坏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