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随着一声呻吟。
黑暗的视野破开一个椭圆。
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画面,便凌萱煌和刘员外焦灼的面容。
“腾达,你醒了。”
楚腾达无力的看向刘员外,扯出一个略显凄惨的笑:“哟,刘老。”
两人一听这声称呼,这才松了口气,绷紧的身子双双松弛下来。
楚腾达转过头,看了一眼门外惊人的画面。
虽然心魔操纵自己时发生了什么,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但现在再用肉眼看。
真是惨不忍睹的画面啊。
赵雷文肯定是死透了。
心魔那一击的力道,楚腾达非常清楚。
别说是死,他的**可能都从原子层面被分解了。
别说尸体,连渣都不会剩下。
“刚才那个是心魔?”凌萱煌问道。
她的口吻依旧有些惊魂未定。
楚腾达坐起身,点了点头。
“是你主动引它出来的?”凌萱煌又问。
楚腾达又点头。
“为了救你们。”
“你糊涂啊!腾达!”
刘员外痛心疾首的叹道:“刘老虽不是五脉,但心魔还是知道的。
心魔力量固然强大,但武者要做的是降服心魔,从而得到它的力量,不是贪恋一时强大,把身体让给心魔。
的确,有些心魔会帮武者度过难关。
但需知,没有降服就把身体借给心魔,每借一次,心魔对武者精神的侵蚀就会增强数倍不止。
你的心魔本就强大到可以突破你的精神防线,加之现在修为那么低,你可知你今日这一借,会让你的心魔增强多少倍?
要有朝一日你真达到五脉,还怎么降服这个心魔?!”
楚腾达的拳头微微握紧。
低着头,楚腾达抿嘴道:
“师姐,刘老你们说的没错,那个心魔,强的离谱,这一次是我主动把身体给他,所以我感觉的非常清楚。
这还只是它力量的一点皮毛,如果真让它发挥出全部力量,恐怕”
楚腾达顿了顿,犹豫许久,这才说道:“恐怕全世界所有武者加在一起,都不是它的对手。”
是的,在借出身体的这段时间,楚腾达非但保留了完整的记忆,还窥探到这个心魔一部分的记忆。
也就是自己前世。
不是地球那一世。
而是自己每一个前世的记忆。
虽然这个记忆如此庞大,以至于让人无法承受,但楚腾达还是看到了凤毛麟角。
自己的第一世,也就是这个心魔的主体。
是朝龙大陆的某个大能。
它所向披靡,不光是这个世界,还曾与其他世界的强者战斗过。
其中甚至还包括真正的神明。
而正是这第一世里某个未能完成的执念,铸造了这个心魔的本体。
虽然楚腾达没有读取到,但这个执念是如此的根深蒂固。
以至于甚至无法想象,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样的遭遇,才能让人的执念,深刻到经历了数百世的轮回,却依旧如此的强烈。
“算了,刘老,他也是为了救我们。”
凌萱煌拍了拍楚腾达的肩,说道:“我千武大会已经输了,不用继续参加接下来的比赛,所以现在就回师傅那儿去,把这件事告诉师傅。
你准备一下也尽早过来,别紧张,你现在才廿四穴。
就算心魔早现,真正面对心魔,也是五脉的事,也许师傅见多识广,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楚腾达点点头,苦笑道:“谢谢萱儿师姐了。”
“喂,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半个演武场都炸了?”
就在这时,终于赶来的八城无敌夺门而入。
紧随其后的,还有千武宗各大派的代表,以及所有城内的影武者。
刚才的动静实在太大了。
以至于整个千民城都引发了巨大骚乱。
千武宗所有人马更是第一时间集结到了演武场内。
“无敌前辈,我”
“让我来圆吧,你好好休息。”
刘员外制止了楚腾达。
意思是我比你会忽悠,这种大事还是我来忽悠比较好。
然后又对凌萱煌使了个眼色,让她视情况尽可能离开,快回桃源乡去。
随后,便上前对忧心忡忡的八城无敌说道:“无敌兄,是这样的,刚才”
五天后
楚腾达今天下了床。
洗了把脸,活动了一下四肢,确定身体无碍后,打开了房门。
“恭喜盟主康复!”
门外,全部,包括阿强在内39名影武者,已经跪着恭候多时。
院子外,还能听到各派大佬焦灼议论的声音。
自赵雷文事件,已经过去五天了。
这段时间,大部分由目击者的刘员外,帮楚腾达进行忽悠和解释。
所以心魔一事并未暴露。
刘员外对各派大佬是这么说的:
赵雷文联合了点苍派,偷袭暗杀受伤的盟主。
当时场面十分混乱,点苍派来了很多高手。
盟主解开五脉修为,又使用了二十倍临界突破,强行将修为拉到了接近六脉。
这才勉强击退敌人。
当然,这是刘员外胡扯的,只是为了暂时安抚大佬,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毕竟,八脉的力量,已经超过大部分人的认知。
对于五脉以下的武者,面对超过五脉的强者,是感觉不到真气的,只能感觉到威压。
五脉以上,只能感觉到超过自己一脉的强者。
比如五脉只能感觉到六脉的真气,但感觉不到七脉。
同理六脉只能感觉到七脉的真气,感觉不到八脉。
这是因为五脉开始,每一脉的跨度实在太大了。
就跟人无法凭耳朵,去分辨超声波的强弱一样。
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
大家能感觉到的,只有一股强大到令人发指的威压而已。
再加上,没人见过八脉,甚至连七脉都没人见过。
连六脉见过的人全千武宗都不超过三个。
所以大家对这个层次的力量,根本没有概念。
至于时间凝固。
其实也凝固了只有一两秒,几乎转瞬即逝。
大部分人,甚至都以为是自己被威压压得动弹不得,哪里会往时间凝固这么高级的操作去想?
重要的是,如何解释声势如此浩大,把半个演武场都拆了的场面?
所以,刘员外才会胡扯,说不光有赵雷文,还有点苍派的高手来暗杀。
先把眼前的情况解释了,以后怎么忽悠,再说就是了。
但巧合的是。
在后来的调查中,影武者报告,千民城里还真发现了不少点苍派的。
也就是说,赵雷文他真的勾结了点苍派。
而点苍派感觉到当时的威压后,被吓的连忙撤退了。
结果,刘员外真就歪打正着,正好撒了一个跟现实吻合的谎,连解释都省了。
现在,本来有极个别几个怀疑楚腾达修为的大佬,现在对楚腾达五脉之力,已是深信不疑。
这件事还被千民城以讹传讹。
五天下来,传闻甚至变成了:
江湖日报的新闻,可谓一天比一天夸张。
千武宗这次,真的是闻名圣元朝了。
当然,这些,楚腾达也懒得管了。
谁都不知道,楚腾达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
心魔控制身体,会造成巨大的负担。
加上又中了一次阴血蛊毒。
实际上在那之后,他的身体已近乎全毁。
要知道,楚腾达修为越高,自身痊愈速度越快。
如今就算全身粉碎性骨折,楚也能在六个时辰内痊愈。
但这次却足足躺了五天,可想伤的有多重。
全身骨头在那之后像得了败骨病一样碎成了粉末。
肌肉几乎变成浆糊。
内脏近乎全部破碎。
连经脉都被心魔的八脉真气给全部烧毁。
除了大脑和心脏,身体已经完全报废。
据心魔所说,他当时使用的,是百万分之一的八脉之力。
心魔当时还特地调取了一部分护住肉身,防止楚腾达暴毙。
可楚腾达依旧受伤如此严重。
如果真的是完整的八脉不加防护,楚腾达无法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所幸的是,自己活下来了。
而由此,楚腾达也彻底确定。
自己真的是变异武者。
变异:生生流转。
因为如果只是单纯的再生力强于常人,是无法从这种伤势中恢复的。
只要没有毙命,不管再严重的伤都能痊愈。
唯有生生流转,才能做到这一点。
总而言之,五天下来,楚腾达已经康复。
而且因祸得福。
不光是中极穴,大破之后是大立。
楚腾达发现,自己的曲骨穴,也已完成了突破。
也就是说,现在的楚腾达,已是廿五穴武者!
现在整条任脉,只差会阴还未突破。
正一脉,已近在咫尺!
至于千武大会。
因为这次事件,加上演武场被毁近一半,也因此被耽搁了五天。
为了千武大会能继续进行。
楚腾达躺床上那段时间,就签下了应急招聘文件。
要知道,许多散修武者,平日里也是需要工作的,也多从事一些低级的工作。
所以为了尽快修复会场,千武宗调集十万两白银,紧急将这次参赛的武者招聘为临时工匠。
不得不说,武者工作,效率就是高。
那动不动就上吨的体能,仅用五天时间,两万武者,加上几百名外面请来教授砖砌技术的工人指导,就将整个演武场修缮完毕。
今天,楚腾达康复的日子。
也是千武大会再开的日子。
至于这场风波。
在刘员外这几天的忽悠下,已经变成了点苍派即将进攻千武宗的前兆。
听说,各大宗派都十分重视。
明日江湖项目里,将会作为会议讨论的重点,被提上日程。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随着楚腾达五天来第一次踏出自家大院。
恭候五天的各大宗派代表,也齐刷刷的跪下,恭迎盟主康复。
楚腾达倒也不寒暄,而是一挥手,笑道:“本座知道诸位有许多疑问,要等本座解释。
不过,这些疑问,就留到明日江湖大会再说吧。
现在,本座宣布,千武大会,继续进行!”
与此同时。
千民城外六十里,苏屠岭内。
“该死!为什么会这样?!”
黑暗中一个人影大发雷霆。
一脚,就将自己位于高位的石椅踹了个稀碎。
“林首座请息怒!”
下面弟子一个个吓的面如金纸,颤栗阵阵。
“首座,这次我们失败,实乃意外啊!没想到那楚飞黄竟有这等实力。”
“虽不知当时赵雷文如何与之激战,但从外面判断,他一击打爆整个演武场,还有他的威压,修为恐怕已逼近六脉!”
“而且楚飞黄比武时曾使用过短时间内增强真气的功法,现在看来,我们可以石锤,这个新冒出来的楚飞黄,真的是五脉高手。”
“首座请稍安勿躁,遇到这种情况,实乃意外,怪不得您。”
底下弟子一个个举出有理有据的信息。
而那个被称之为首座的男人,此刻哪里还能冷静的下来。
“冷静个屁!你们以为五脉是路边的狗?三个月!就因为楚飞黄散发了点气场,我们就全吓懵逼了?
老子筹备了三个月的计划,调来了三十名三脉武者,知不知道这是多大的代价?
就这么泡汤了?!连柳姿凝和林玉都没能带回来,你们让我怎么冷静?!”
说着,他狂怒的对着岩壁一脚踹下。
数丈厚的山体一侧当场爆开。
刺眼的阳光侵略性的闯入。
但炙热的烈阳,怎么都驱不散被称为首座的男人身上,那股阴寒的戾气。
大红色的长袍,在阳光下,反而显得更加阴森。
他拳头攥了好一会。
身子剧烈的震颤着。
似乎怒气随时会从他肚子里爆开一样。
良久。
他的呼吸这才平稳了三分。
紧绷的肩膀徐徐放下。
他像是泄了气一样一屁股坐到旁边的石头上。
捂着被兜帽遮住的脸。
他沉思了一会,道:“没办法了,虽然会很丢人,但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他念咒般嗫嚅了几句,旋即,向是下定决心般抬起头,喝道:
“派人回大理国,把君无笑请过来!他既然能越脉击杀楚飞黄,那大概也只有他有办法,对付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楚飞黄2号了。”
君无笑。
这个名字一出口,下面弟子纷纷露出复杂的情绪。
似乎一来是觉得,这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另一来,却又似乎所有人都很不情愿去请他出山。
最后,那个被称为首座的男人大喝一声“还不快去!”下面的人们这才有些不情愿的退了下去。
山洞里,只留下首座一人,仿佛疯癫后念咒一样,不断重复着楚飞黄这个名字。
似乎,怨念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