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宜久留。
窥得如此秘密,若叫和尚们发觉了,非得把他杀人灭口不可。
秋生阴魂掉头就走,回到房间,阴神归位,爬起来趁夜悄悄摸出元兴寺。
千鹤师叔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他回去靖夜司叫上人,在回来把他们一个个给锁衙门去。
结果回到靖夜司,一个人也没有。
秋生也没去过他们家里,也不知人在何处。无可奈何只能在衙门里待着,大概过了两个时辰,熬到天亮,秋生饿的不行,赶紧来到街上寻找点吃食。
此时天色尚早,再加上又下起了蒙蒙细雨,天色更显得阴沉起来。
狭窄的小巷被细雨洗礼着,屋檐上的水滴,‘嗒、嗒’的打在地上。
小巷里铺着石头,倒不泥泞。
只是路上无甚行人,两边门脸出摊的不多,秋生找到一个早餐摊子,要了一碗羊汤四个大饼,狼吞虎咽,如风卷残云一般,很快把食物消灭干净。
给店家放下钱,秋生刚一出门,一个小孩从旁边冒出来,这小孩七八岁模样,也不怕人,直接站秋生脸前问他,“你是大侠吗?”
秋生开心极了,这孩子有眼光啊!
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凡,果然是金子就会发光的。
看他那崇拜的小眼神,不能让他失望嘛!
于是就昂首挺胸,摆出一副英武的架势,对小孩道:“小鬼很有眼光嘛,怎么看出来的?”
那小孩理所当然道:“我看你很能吃!”
原来这小孩看他是个饭桶,这才过找他的,秋生顿时面上笑容一僵,心中扫兴。
看这小孩真一点也不招人喜欢,就打发他道:“小鬼怎么这么讨厌呢?快回家找你妈去。”
秋生把小孩赶一边,迈步要走,那小孩就跟在他后面。
这怎么回事?赖上他了?
秋生心中疑惑,继续往前走,小孩继续跟着走,秋生快点走,他就跑着走。
稀稀拉拉的小雨下着,微微小雨打湿脸庞。
两人一前一后,迈过小巷里的积水坑。
秋生的衣裳很快被细雨打的冰凉,那小孩跟在后面,淋在雨里,薄薄的衣裳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屁股后面多了个小尾巴,那小孩也不说干什么。
想是被他刚刚的语气吓着了。
走了一段路,秋生无奈,停住脚步,就转过头来吓唬道:“小鬼你在跟着我,小心我把你卖了!”
到底是一场秋雨一场寒。
那小孩冷的打着哆嗦,怯生生的看着秋生,却又强撑着倔强道:“我不怕!”
秋生奇道:“为什么?”
那小孩天真道:“因为你是大侠。”
秋生看他一直跟着自己,想来是有事情,便问道:“你找大侠,干什么啊?”
那小孩噘着嘴,委屈巴巴道:“我要找我阿姐。”
秋生问道:“你阿姐呢?”
那小孩伤心道:“我妈把她卖了。”
秋生听了心中黯然,这小孩想找他阿姐,觉得‘大侠’如果答应自己一定能找到他阿姐。
但是秋生有什么办法呢?
他一不当官,二不当差的,如何管得?
这世上插草卖身的人多了。
这卖身契一签,身不由己。
世道如此,如之奈何?
只能说他找错人了,秋生没有这个能力。
怕这孩子更伤心,但他又不会哄孩子,只能问道:“你找你阿姐干什么?”
却不想这小孩回道:“找我阿姐给我寻老婆。”
童言无忌,秋生被他的天真打败了,无奈伸手扶额,跟这小孩解释道:“小鬼,你阿姐是不能给你当老婆的。”
那小孩好奇的反问道:“为什么?我妈说我阿姐买来就是为了给我做老婆的。”
秋生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么大小孩都有老婆了,秋生更不待见他。
这么小就有童养媳,一看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秋生把钱推回去,叹了口气,幽幽道:“卖了就找不到了,她已经是别人家的了。”
那小孩仰着头,盯着秋生,对他祈求道:“我把钱给你,你把我阿姐带回来吧!”
说着说着,这个倔强的小子,竟带着哭腔,对秋生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口中吐出来这么一句话。
说完之后,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中滚落出来。
这不是雨,雨没有下这么大。
小孩拿出钱来往秋生手里塞,使劲掰着秋生的手,想让他拿着这个钱。
虽然看不出来有多少钱,但是应该有六七两吧?
这定是那姑娘卖身的钱!
秋生怎么能拿?
“拿回去吧?”
这无情的拒绝,那小孩听了,心中绝望,着急的拉着秋生的胳膊,道:“你是大侠,你救救她吧。”
秋生无奈,便问道:“你阿姐被谁买走了?”
那孩子答道:“叫和尚买走了。”
秋生一听愣了。
和尚?
这附近的和尚,十有**都是元兴寺的。
那帮和尚可不是什么好人啊!
便跟那小孩问道:“和尚买你姐干什么?”
“我不知道。”
秋生听了,觉得不妙,就对小孩道:“回家等我,我去找你阿姐。”
“嗯。”
两人约定好了,那小孩抽着鼻涕,希冀的看着秋生,用力点头,对秋生叫道:“大侠,我阿姐从小不会说话,你不要吓着她。”
秋生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便立即折返,向着元兴寺奔去。
这时元兴寺里的僧众,正跟没头苍蝇死的在找秋生呢!
却不想秋生大步流星,哗哗的就冲了进来。
元兴寺的和尚严阵以待,呼啦一下聚起来,站在大雄宝殿门口,如临大敌。
秋生冲着前面的道净老和尚叫道:“老和尚没想到吧!又是我。”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用找了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道净和尚双手合十施礼道:“大人本领高强,贫僧佩服佩服。”
他说的自是秋生神不知鬼不觉挣脱绳子逃脱的事。
满寺僧人面对秋生一个,虎视眈眈,秋生凛然不惧,直接开门见山,挑开话题,冷声问道:“少废话!我问你,你们这些贼和尚买女孩干什么?”
有和尚机灵,赶紧把大门一关,把秋生关在寺里,先把他退路断了,接着一群人就把秋生围了起来,这便是要关门打狗了。
道净和尚站在大雄宝殿前面,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淡淡道:“无可奉告!”
秋生呵道:“我命令你们把人交出来。”
道净和尚笑了笑,浑不在意道:“大人,人买了就是我们的了。”
道净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天经地义的,哪里像个出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