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大雪,天地肃杀,千里内一片银装素裹,几无杂色。
开封城外,有一匹马在雪中奔行着。
这马极为神骏,马上之人更是潇洒。大雪纷飞,酷寒天气,却也只着一件白色单衣,倒躺在马上,拿着个葫芦正在喝酒。
马背颠簸,他却怎么也掉不下来,那一口酒更是稳稳的落入口中,不见半点洒落。
在马的后面,托着一个木板做的四轮车,车上却捆着三个死人。
死人的尸体早已僵硬,却因为天寒地冻,容貌若生。
这三个死人一个是落魄书生,一个是虬髯大汉,还有一个是侏儒老人,倒是天南地北风水牛马不相及。
三具尸体全身上下完整如新,好似没有半点伤痕。细细看去,眉心却是有着一个针眼大小的血色小孔,几不可见,叫人完全猜不透到底是死在什么武器之下。
一炷香的时间后,这一匹马已来到了开封城外一座著名的庄园。
庄园气象恢弘,千檐百宇,高大的门户终年不闭,正是闻名天下的仁义庄。
仁义庄建立至今已有九个年头,在这九年里,遭遇外敌不下百次,其中不乏黑道巨孽,左道高手。
究其原因,便因“仁义庄”巨额悬赏邪道高手,将他们所做恶事记录在册,谁若能擒下这些恶贼巨寇,便能得大笔的红花赏银。
此举不但可以激起江湖人士的惩奸除恶之心,亦可令黑道高手自相残杀。
故而,便有无数黑道高手怀恨在心,欲要除而后快。
白衣人驾马穿过府邸的大门,径直走入右边的一个小院前厅。
略一打量,这前厅并无陈设,却赫然放着十来具崭新的棺材,似等死人前来入葬似的。
天地酷寒,厅中却未生火,有两个黑衣人正以棺木为桌,对座饮酒。
这两人身材枯瘦,面容冷峻,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却绝不交谈。
坐在左边一人右腕齐肘而断,断臂上配了一只黝黑巨大的铁钩,仿佛随意一勾,就能将人的脑袋勾出个血窟窿出来。却仅是挑起一粒小小的花生米,连碟子都不曾有丝毫的震动。光凭这一份对劲力的掌控,就已称得上一流高手了。
右边一人,躯体虽然完整,但每喝一口酒,便咳嗽不止。却仍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好似宁可咳死,也不能不喝酒。
这两人就是仁义山庄的仆从,冷三、冷二。
“亲,你们的快递到了,一共三个大件,请检收,记得好评哦。”
夏云墨面带笑容,将这三个尸体一抛,又拿出三张进院子时从防风墙上撕的悬赏公告,上面分别列出了这三人的姓名、来历、所犯恶事,武功路数以及悬赏花红。
“病书生赵复,三十二岁,昔年“连云十三寇”二当家,擅长暗器风月扇,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若有人将之擒获,生死不论,酬银五百两整。”
“飞天虎钱开山,三十五岁,擅使开山斧,力大无穷,一招一式均有千钧之力。此人修炼邪道魔功,每日食两小孩脑髓方可安寝,酬银四百五十两整。”
“地老鼠孙八望,五十五岁,擅长暗器,……酬银四百两整。。”
那铁钩独臂汉子冷三一钩将尸身挑起,瞧了两眼,见并无任何差错,冷峻的目光中微微露出一丝暖意,将尸体夹在肋下,大步奔出。
另一个不停喝酒却再咳嗽的黑衣汉子冷二倒了杯酒递过来,夏云墨一饮而尽,随即摇头道:“味道还行,不过比起我的就差远了,还是喝我的吧。”
说着,就从酒葫芦里倒了一杯酒给冷二。
冷二一口饮下,果然醇厚悠久,又带着几分烈意。一入腹中,就有一股热气腾腾而起,好似饮下了一口烈焰般。
就这一回功夫,门外又有脚步声响起,但见一个落拓少年提着尸体走了进来,少年外表斯文秀气,神情懒散但不忘微笑,好似将所有事都浑不在心一般。
落拓少年似已来过数次,轻车熟路,手中也有一张告示。
“赖秋煌,三十六岁,伎出崆峒,擅长双鞭,囊中七十三口丧门钉,乃武林十九种残毒暗器之意,此人劫财采花,淫毒凶恶,……若有人擒获,无论死活,酬银五百两整,决不食言,仁义庄主谨启。”
见又有人送来尸体,那咳嗽的冷二也起身,见没有错后,便将尸体也提走了。
前厅中,就只剩夏云墨和落拓少年。
落拓少年本不是话多的人,此刻见了夏云墨,却又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一方面是其人风采不凡,英俊潇洒,隐隐如日月入怀之势。
像这般人物一出江湖,便是把一把锥子放进布袋里,那锥子还会不扎破布袋?可这人的来历,他却一点也不曾听过。
另一方面则是他曾经见过夏云墨交过的尸体,都是额头一点血痕,实在看不出是何种武器造成。
“你也想喝酒?”夏云墨瞧落拓少年望了过来,摇了摇酒壶道。
落拓少年说了声“谢谢”却不拒绝,结果酒杯,便饮了起来。
两人对坐饮酒,你一杯,我一杯,并不言语,气氛有些冷,但无任何繁文缛节,却也痛快得很。
几杯酒的功夫后,冷二、冷三便回来了,这一次手上除了尸体外,还提着两袋银子。
两人大步走了进来,随手一抛,手里的尸体便稳稳落入棺材中,而夏云墨与少年手中也各自多了袋银子。
落拓少年又与夏云墨连饮三杯,揣起银子,抱拳一笑,站起就走。
那知道独臂汉子冷三却是将两人拦住:“庄主请两位厅上用酒。”
夏云墨自无不可,而落拓少年却是微微一笑,拒绝道:“不敢。”
冷三挡在少年面前,不让他离开,少年左跨一步,他就右跨一步。少年右跨一步,他就左跨一步。
少年微微一笑,身子一闪,就已闪道独臂汉子身后,轻功之妙,就是夏云墨也忍不住拊掌赞叹。
冷三也是干脆,倏然抡起铁钩就往自己头顶砸去,瞧着架势,非得砸个脑浆崩碎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