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墨立足与承天楼第七层之上,抬眼望去,壮阔的京城景色,尽收眼底,蔚为壮观。
首先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远方逶迤延伸,将京城团团围住,连五层楼高的城墙。
其次是位于西北清凉上的鬼王府,石头城和高处的清凉古刹……
夏云墨的目光四下巡视,最后落在下方盘龙山处,定住双眸,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那是皇宫后宫的位置,在那密林伸出,竟然藏着一个小小的村落,这小村落里有着几十间简陋的茅草小屋,沿着溪流搭建而成,错落有致,顺其自然,别有一番天然之趣。
那里,就是他此行的目的了。
夏云墨沿着一条狭窄的山道,往小村的方向走去,不多时就看见一座方亭。
亭子上有横额写着“净心涤念,过不留痕”八个字。
凭借这八个字,就能让人轻易猜出这里就是净念禅宗那群影子太监潜修之地了。
亦只有他们超然的身份,才使朱元璋肯容忍不过问他们的修身之所。
亭旁有一道流水潺潺的小溪,隔岸溪旁是一座随水弯曲的小岗,景色优雅清丽。
过了小岗后,山路蜿蜒而上,两旁古木成荫。
又行了片刻时间,夏云墨来到了一处渺无人迹的花丛处。
“阿弥陀佛,小僧恭候国师多时。”
一个月白僧袍的和尚自花丛处走了出来,双手合十,低眉颔首,一派安宁祥和之意。
夏云墨目视这和尚,眉头一挑,奇道:“你是韩柏?”
眼前这人,竟是得了赤尊信魔种的韩柏。
月白僧袍的和尚道:“劳国师挂念,韩柏正是小僧俗家时的称呼。请国师随小僧前来,师父已等候多时。”
转了几转,出了林外,又是另一番景色,一间小石室背山孤立,屋前石径曲折,溪水萦回,两旁茂林修竹,景色清幽,屋前有颗铁树,颇有参天之势。
有一人坐在溪旁的大石上,这人亦是僧袍光头,赤着双足濯在水里,闲适写意。
这人天庭广阔,鼻梁挺直,肤滑如婴孩,看起来很年轻,但偏有种使人感到他经历了悠久至宇宙初开时,他便已存在的奇异感觉。
特别是他的一双眼睛,闪烁着无可比拟的神采,充盈着深边广袤的深邃和灵动。那炙热无比的眼神里,蕴满了好奇心和对生命深情的热恋。
若说庞斑近乎完美的冷酷,浪翻云是云的飘逸,厉若海是霸道的英雄气概,那眼前这人拥有的就是一种绝无法以形容的特质和灵动不群的气魄,超越了言语能及的所有范畴。
“鹰缘活佛,你将韩柏收做徒弟了?”夏云墨目视此人,淡淡开口道。
不错,眼前这人正是传鹰的儿子,鹰缘活佛,喇嘛僧王。
当年只差半步就破碎虚空,可又重返人间,忘却武功重修精神秘法的鹰缘活佛。
他比浪翻云、庞斑更加可怕,更加高深莫测。
鹰缘他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一道意念却向夏云墨传了过来,让他瞬间就得知了许多信息。
原来,当初韩柏受体内魔种控制,杀心盛起,险些成了为祸一方的魔头。
鹰缘活佛感知与韩柏有缘,便不远千里渡化韩柏,收其为徒,发号“戒色”。
韩柏险些变成魔头,这倒也并不出乎夏云墨意外。
毕竟这个世界被夏云墨搅的乱七八糟,加上浪翻云又早早破碎而去,没有人指导,自然就可能引发出魔种暴戾,凶恶的一面。
夏云墨面色古怪,先是双肩抖动,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险些眼泪都掉下来,只听他大笑道:“他·娘的,鹰缘你真是个人才,韩种马变成了韩和尚。还他·娘的法号戒色,哈哈,戒色,戒色小和尚,世上还真有这样的发号。”
鹰缘一脸笑意,不作任何辩解。
而韩柏佛学修为较浅,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他先是幽怨的看了鹰缘和尚一眼,接着涨红着一张脸解释道:“夏国师,这个“色”并非你所想的色,而是“色即是空”的色,包含人间一切色相。师父说,有朝一日,小僧真能戒色,证菩萨位亦是易如反掌。”
“戒色,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了。”夏云墨的笑容稍微收敛,却还是满脸古怪的笑意。韩柏可以对天发誓,这夏国师绝没有把这个“色”当做“色即是空”的色。
夏云墨将目光再次注视到鹰缘身上,微微一笑道:“不知鹰缘活佛,来到中原,究竟所为何事?”
鹰缘仰天一笑道:“因为人世间无趣得很,所以我千里迢迢来中原找魔师庞斑,使这场生命的游戏更为淋漓尽致,只可惜他却先走了,好在现在又多了一个大国师。”
接着露出微显萧索的神色:“这几十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说话。”
夏云墨懒得问他为什么会修“闭口禅”,而是拊掌笑道:“好得很,好得很,我也想要让这场生命的游戏更加有趣,我们就来好好玩一玩吧。”
话说道此处,魔念如潮水般向鹰缘涌了过去。
霎时间,天翻地覆,日月无光,百鬼夜行,万恶丛生。
韩柏赶紧向后退了数步,催动佛法,这才不至于被魔念所困扰。
而鹰缘被魔念所淹没,却依旧面含微笑,眼神澄澈而深邃,却又带着孩子般的童趣。只听他道:“我与国师井水不犯河水,又何必要分出个生死胜负。”
夏云墨的战意却越发浓烈起来,杀气如龙般卷空而上:“对手难寻啊,浪翻云、庞斑破碎而去,今日好不容易逮着一个高手,还是你这种精通禅门精神武学的,要是不过过招,我只怕今天都睡不踏实。”
鹰缘双手合十,已在催动精神秘法抵抗夏云墨的魔念了,他苦笑道:“如今我已忘却了武功,只会禅法,国师又何必苦苦相逼。”
当这句话说出,夏云墨的杀意竟是在逐渐的消散。
夏云墨心头一动,知道这是鹰缘的精神秘法的缘故
强如厉若海之流,在面对鹰缘也生不出丝毫杀意,最后也只能将他放走。
鹰缘的精神修为,委实是可怕了一些。
他的精神异力不断冲击这夏云墨的念头,有时竟让夏云墨伸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想法。
轰!!
夏云墨的气机完全释放出来,如渊如海,强大的存在感弥漫方圆三十丈的范围,他嘿嘿笑道:“鹰缘你可以试一试,我到底能不能杀死你。”
他的精神修为,可要比厉若海强的不止一筹半点。鹰缘虽能消融他部分的战意,却远远不能将他的杀念完全抹去
而随着夏云墨气机的释放,韩柏只觉得心头突然压着一块大山,额头冷汗涔涔,忙的又向后退了十来丈的距离,这才松了一口气。
“既然国师执意如此,那就随我一来吧。”
鹰缘活佛轻叹一声,双手合十,一股冥冥不可测的力量自他心神中弥散而出。
夏云墨已感知到一股精神力量在牵扯着自己的心灵,若是他愿意,心如磐石,任由海浪万丈,佁然不动。
此刻他却是随波逐流,任由这精神力量影响心神。
似只过了片刻般短暂,又似过了数百年的时间。
等夏云墨再次明悟过来时,眼前景色不变,依旧是在一片茂林修竹中。
所有的景物都与先前没有丝毫的差异,韩柏却消失不见,而不远处的鹰缘活佛竟与他一种佛陀再世,慈悲普渡的感觉。
包括他自己,体力充沛,回复到了人生中最为巅峰的完美状态,实在不可思议。
“红尘迷梦,五蕴皆空。”
鹰缘站起身子,双手合十,淡淡道:“此乃我与国师的精神力量共同构建的“红尘迷梦”,在这迷梦中,你与我都恢复到巅峰状态。若是谁在“红尘迷梦”中受了伤,那么现实中也会出现相应的伤势,国师请小心了。”
夏云墨向四周望了望,又将目光直视鹰缘,不禁感叹道:“肉体有限,而心灵无限。外界的你只能动用心灵的力量,而在这方世界,却已有了真气,有了武功,你的这一精神法门,倒真是神奇。”
鹰缘曾忘记武功,专修佛法与精神异力。
凭借可怕的精神异力,天下间几乎没有人能对他生出敌意。
就算对他生出敌意,在那神鬼莫测的精神异力之下,也只能甘拜下风。
可夏云墨的精神异力并不逊色与他,再加上一身神鬼莫测的武功,两者结合之下,鹰缘在现实世界中根本不能与他相斗。
因此,才将夏云墨拉入这方心灵世界。
鹰缘点了点头道:“我们身体都是内心的映射,因此,全部都是巅峰状态。”
夏云墨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流转的真气,沸腾的气血,的确是前所未有的完美状态。。
“国师,小心了。”
鹰缘合十,双掌猛地一翻,宏大的梵音阵阵传来,一尊璀璨的金光佛陀降临时间,念动梵音,挥动降魔杵,降下无量降魔手段,向夏云墨砸了过来。
“来得好。”
夏云墨哈哈一笑,挥动手臂,无穷无尽的气血激荡,竟在他的掌心形成一柄神剑。身后一尊凝成实质的战神浮现,身披金甲,神剑在手,挥击而出。
轰!!
一声巨响传出,震荡苍穹。夏云墨与鹰缘两人对了一招,皆是向后退了一步,身后的虚影都已溃散。
夏云墨很兴奋,这方心灵世界实在玄妙,他能动用的气血、真气、魔念都到了一个巅峰,让他有着前所未有的畅快之意。
足尖一顿地面,坚硬的石块寸寸塌陷,夏云墨化作一道肉眼难见的白色光电,飞速向鹰缘杀去。
他浑厚的气血催动起来,凝成实质,化作一尊战天斗地的神魔,出现在夏云墨的身后,仰天咆哮,一拳挥击而出。
咔嚓,咔嚓。
一拳出,雷霆动!
阴阳二气演化为雷霆,一道道闪电腾空而起,缠绕在这一拳之上。
这一拳涵盖天地,庞大的存在感充塞了鹰缘的整个视野,仿佛九天之上降下雷霆神罚,毁灭一切。
这已可以说是夏云墨迄今为止最强的一拳了。
在外界里,他至少需要臻至大宗师境界,才能施展出这样的一拳。
鹰缘眉头一皱,却并未躲避,反而同样是挥出一拳。
这一拳看似简单平实,可即使是眼界高如夏云墨,留心之下,却也既不知拳势是从何处来,也不知拳势要作何种变化,甚至不知道拳势是快是慢,只觉这一拳包含了宇宙生生不息的变化,无穷无尽,无始无终,
夏云墨也懒得去管那么多,依旧催动气血和日月真气,使得这一拳的威势比起先前更胜三分。
下一刻。
碰撞来临。
双拳交击,在刹那间的凝滞后,迎来了惊人的爆发。
鹰缘脚下区域,好似遭受千百枚炸弹的轰炸,坚硬的土地寸寸龟裂,像浪潮般往四周涌去。
散碎的气劲蔓延之处,四周波及到的大树、石头纷纷化作一团齑粉。
夏云墨的身子倒掠而回,而后双手展开,再次发动疾风骤雨一样的攻势。
鹰缘一股股精神异力从他体内扩散而出,与此同时手中的刀化作一片天幕,笼罩四面八方,无懈可击。
砰!砰!砰!砰!
夏云墨的拳头与厚背刀互击在一起,电光活时间,劲气爆鸣,宛如一道道雷霆凭空炸响,瞬间撞击了数十上百次。
紧接着,两人的身形展开,化作两道清光,在皇宫中展开交手。
雄浑的真元溢散而出,劲气荡漾开来,仅仅是余波也有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假山、宫殿嗡嗡颤抖,遍体绽裂碎痕,轰然倒塌。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辉煌壮丽的皇宫就已墙坍屋塌,化作废墟。
这若真是在现实世界中交手,对于寻常人来说,无疑是一场天灾,一场噩梦。
但这一场战斗注定不能长久,这个心灵世界是两人的精神异力共同构建而成,如此强规模的毁坏一切事物,对于他们的心灵来说,也承受这不小的压力。
而两人的精气神也在不断的消耗,胜负已快分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