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燃烧,浓烟弥漫,散落的肉块萦绕着腐臭气,将附近游荡的恶念吸引至此,若黑色信天翁般在虚空中盘旋。
残破的身影睁开眼睛,他扯起衣襟,用萎缩的眼珠打量自己。衣衫褴褛,裸露的皮肤被烧得焦黑,骨头上只剩丝缕血肉粘连。一块碎石卡在肋骨间,石头表面已因高温二琉璃化了,有种异样的美感。
他抬起左手,残缺的食指指骨让他一阵恍惚。
浓烟逐渐散去,他从一片狼藉中站起,恶念受惊遁走,他苦思许久,终于在支离破碎的记忆里拼凑出自己的姓名,残破的声带抖动,发出锯条拉扯般难听的声音。
“马尔斯门罗,以我之名……”
晦涩的音符如同锁链,把零落的意识串联起来,记忆的触角向往昔回溯,血色的火焰灼伤了他的意识,记忆犹新的痛苦让他低吼一声。
他倒地翻滚,嘶叫声惊走了更远处的恶念,在痛苦中他愤怒地意识到,这是浓缩的表世界意志,就是这火焰差点让它死亡。原本他不至于受到如此伤害,但为了降临表世界,他不得不将灵魂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出来……
凌乱的记忆逐渐编织成网,莫名的,他似乎想起了一些久未触及之事,却十分模糊。强烈的虚弱感袭来,他明白若不采取措施,自己很快就要死亡,但现在,该上哪找一个合适的躯体鸠占鹊巢?
对了,那个曾和他沟通的那个信徒。他想了起来,是那个信徒要走了他的指骨,他也是在那枚指骨的指引下试图降临表世界。原本,他觉得那个信徒的灵魂太孱弱,躯体也不适合降临,但现在,他没了选择。
……
865年的新租赁法规定,房屋的年租金不能超过建筑物和土地本身价值的7,雷带坎普在旭日区看了几个地方,终于通过代理人租下水银街3号的宅邸。
这套宅邸属于一个煤矿拥有者,每年租金1400镑。坎普表示,雷还需要在花匠,裁缝,女佣身上花一笔钱,连同房屋维护的费用,他每年需要在这套房子上额外再花掉800镑。
将雇佣仆人和清理房屋等工作全权交给坎普,雷回到了梅迪丽大街,梵舍公寓里还有他的东西,包括荷鲁斯和干脆面两只小家伙。
提着经过流浪动物收容所时买来的两个铁笼,雷拿出钥匙插进梵舍3号大门的钥匙孔。这时一种若有若无的危险直觉让雷停住了动作,咔哒一声,钥匙停留在锁孔里。
雷皱了下眉,附近似乎弥漫着一种熟悉的气息。掏出二十四面骰子,蹲身往台阶上一抛,骰子滚动时,雷知道点数将是“4“。
很低的数值,这种时候,发生摔跤等倒霉事的概率会很高,而且可能更糟糕。雷重新抛掷了几次骰子,用老千的能力,将数值定格在“18”。
“应该……没什么事。”
雷收起骰子心想。改变运气时他没花费多少灵魂力,便表明自己即将遭遇的厄运不大,这是达诺切利特公馆案发生后,雷推测出的规律。
若将当初在达诺切利特公馆外收集弥亚意志时他更改点数耗费的灵魂力数量定为10个单位,他在算计劳伦特时耗费的灵魂力比那更多,而此时消耗的灵魂力,大概只有3个单位。
不过通过这种方式预测吉凶并不特别准确。
对于老千拨动命运的规则,雷有过一些总结。
首先是命运的零和游戏规则,他拨动命运的行为,会直接影响自身的和其他个体的运气。
另外,他发现在拨动命运时灵魂力的消耗量,基本只视它造成的直接影响而定。
譬如,在从布洛尔口中了解到案情细节后,雷才知道自己收集弥亚意志的行为,导致了杰洛特提前召唤邪物,间接影响了后续的一系列事件。理论上来说,达诺切利特公馆事件影响到了一大群超凡者,消耗的灵魂力应当比他算计劳伦特时更多,但结果却是相反的。
而现在,作为梵舍3号的主人,雷对者幢宅子了如指掌。他在这宅子里的遭遇,至多能影响到自己丶荷鲁斯还有干脆面。
多半是干脆面又挠破了沙发……这样的话,交房时就得多赔笔钱。
雷想着,拧开门锁。
窗帘闭着,屋子很昏暗。向两边拉开窗帘,房间才亮堂起来,雷看见窗外不远处,一只渡鸦从远处飞来,黑翼在阳光下泛着蓝紫色金属光泽,忽然,在靠近梵舍3号的屋墙时,却如受惊扑着翅膀逃走。
雷皱起眉头。
北境之民用渡鸦祈愿胜利,南方人则认为这种鸟不详。实际上,在神秘学中,渡鸦的确也可以被视作不详的象征。某些动物具有人所不具备的感官,渡鸦便能察觉到弥亚意志的存在,相传,这是一种血脉古老的鸟类,凭着这一天赋,它们得以活过了邪物横行的那些混乱年代。
异常管理处高层曾数度试图驯化渡鸦,充当异常调查员的“警犬”,均以失败告终。
雷握住了枪,进门时的异常征兆加上这只逃跑的渡鸦,足以完全引起他的警觉。静止在原地倾听了一会儿,雷听到地下的实验室隐约有猫叫声传来。
迟疑几秒,雷从护腕上取出一支弥亚之血,向实验室靠近。在实验室门口,他抬手画出契印,念诵咒语,灵魂力回路扩散然后回拢,雷便发现了弥亚意志的痕迹,他这才明白,自己进门时感受到的熟悉气息是什么。
有一只邪物在实验室里。
雷的心沉了下来,思绪转动,很快便想到了自己曾利用干脆面沟通邪物的事。难道,那只邪物还没被消灭,追循之前的沟通仪式,通过干脆面的身体降临了?
雷不由暗自庆幸没有亲自与邪物沟通。这时屋子里又传出软绵绵的猫叫,雷眉毛一挑,这叫声竟毫不凄厉,反而听起来很乖巧?
犹豫了一下,雷握住弥亚之血药剂瓶,缓缓推开实验室门。这支药剂能驱逐它一次,也能驱逐它第二次。
门被推开一条细缝,一个矮壮的身影出现在雷的视野里。干脆面正抱着荷鲁斯,前者不停抚摸后者的脑袋,荷鲁斯发出舒适的叫声,干脆面发出怪异的声音:“滚开……离我远点……该死的,我为什么……控制不住双手……这该死的卑劣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