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为艰难的两阵已然攻克,人族各位自然喜不自胜,而妖族几人却是紧张万分。
竟然在毫无察觉之下,被人破了龟阵,如今熊王也再度输了比试,虎贲、龙吉二人终是无法安坐,起身皱眉、脸色难看地望着场间。
尤其是熊王,惊恐之色未消,那样子,不像是在怀疑自己竟然在力量上输给了人类,更像是方才见到了令他极为恐惧的事物,至今一阵惊疑不定。
而他对面的墨将,依旧面无表情,胸腔耸动,鼻息吞吐,似是在收功平息,同时也是在将散发的血气收入体内。
胸腹间的异状,已然消失不见,观其神色,像是连他自身也有些好奇方才身体都变化,用那只已然半裸的大手抚摸腹部,但显然并无所获。
对于两阵的比试结果,同位在场比试的棋阵二人也都各有察觉。
两阵皆败,目前自己也未能占得上风,孔灵已然失了往日的平静自若,与其余几位同族一样,她此时,难免也有些紧张起来。
让她内心更加处于劣势的是,此时与她对弈的,乃是方才与她不分胜负之人的师尊,因此不免认为自己或许难以取胜。
而且眼下的棋局,已然对她不利。
反观江离,他本就对沐清儿的琴技,有着极强的信心,墨将的胜出更是让他喜出望外,而对于自己的棋艺……
大局已定!
他已然放下心来,轻摇宝扇,含笑从容应对着,非是装模作样,确是身心放松。
片刻之后, “嗒嗒嗒……”孔灵手里的棋子落了一地,整个人的神色,都显得有些颓然。
“先生手段高明,孔灵心服口服,”回过神后,她先是赞了江离一句,随后又自嘲道:“此前是我太过自大,如今,比起先生来,孔灵实在有些令人可笑。”
不再是客气地喊“公子”,而是心怀敬意地尊了一声“先生”,足见并非气量狭小之人,也算是心悦诚服。
“公主客气了,公主计谋过人,少有比肩者,不愧为灵族公主,然这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能胜过公主的,也绝非仅我一人。”
虽然她确实不凡,但江离所述,同样乃是事情,即便他自信棋艺不俗,却也绝不敢妄称第一,或许这都城内,便有一人能胜过他,还有那传闻中,已近“天道”的道家圣人。
而孔灵听闻此言,先是点头,后又摆首,或许是承认他说的有理,同时又认清了自己的能力所在。
嗯?
与二人对战伊始之时有些相似,看向棋盘时,她不禁再度皱眉,待看个真切后,整个身子像是失去了“精、气、神”一般,颓然中带着几分凄冷。
随后,叹声问道:“这,可是先生的雅号?”
她有此一问,只因方才对阵之时,未曾察觉,如今定睛望去,发现在她面前的三张棋盘上,正各自倒映着一个,由棋子围成的黑色大字。
而这三个字,合起来便是——离哥儿。
或是由于获得胜之后的喜悦,又或是为自己的“杰作”感到满意,江离再次笑着摇了摇手中扇子。
此前他便有所谋划,倘若只是简单的胜了她,怎能对得起在他之前上场的众人,又怎能彻底地压一压妖族的嚣张气焰。
之所以直至今日方才上擂破局,除了想要尽量不显人前之外,不仅是为了三阵齐破,更是要教对方无话可说、让对方心服口服。
此时,显然目的达成,或许还超出了预期,但他也未有太过张扬,只是含笑说道:“雅号不敢当,我也不知从何时起,身旁亲友便以此戏称。”
“离哥儿……离哥儿……”孔灵口中不断喃喃自语,似是想把这三个字牢牢刻记在心里。
大破三阵,江离几人总算是不负众望。
然而,就在众人都欢呼雀跃之时,一道黑影突然从正在收琴起身的沐青儿身旁飞速掠过。
“锵!”一声惊响。
原来,竟是台上的龙吉,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此刻手持一把银色长枪刺向了江离。
而对于这及其明显,同时又针对自己的杀意,江离已然提前感知到,遂横扇格挡。
好在,或许是因为对方瞧出他乃一介凡人,因而未尽全力,只是肉身欺近。
银枪虽然非凡,但扇子也为宝扇,两者相撞,发出了铿锵之音。
不过,虽然龙吉的攻击被他挡了下来,然对方力大不说,江离此时修为俱丧、身体乏力,以至于使得他不仅倒退了数步,甚至险些跌倒。
而龙吉,也不曾继续出手,或者说是他此刻,根本不敢妄动分毫。
因为在他的头顶之处,正有一根黝黑长棍高举,散发的气势不禁将其头发吹散,更有一柄紫色小剑,将他的脖颈划出了丝丝血迹。
那棍子,自然是什方和尚“珍藏”的“宝贝”——须弥棍。
并非他反应及时,得以抢先出手,而是有人从旁提醒,使得他像是早有准备,而那紫色小剑,则是几乎与须弥棍同时出现。
或许也正是因此,龙吉才及时收住了力量,所以江离此刻看上去才能完好无损。
兄弟两人相处多日,江离自然知晓那棍子的来历,也了解它的非凡,虽然对于什方的反应之快有些诧异,但更为教他意外的,郝然是那小剑。
见到此物,他不禁摇头苦笑,没想到,那丫头还是不听话,私自跑了出来,此前他竟然一无所知。
而此时,方才一直在感受自身奇妙的墨将才惊醒过来,始料未及之下,他竟然是几人中最后才反应过来的。
或是对于自己的疏忽大意感到自责,又或是对于妖族的胆大妄为感到愤怒,“轰”地一声提枪而起,把江离护在了身后,双眼瞪得老大,像是随时会杀人一般。
观战众人也未曾料到,本该是大获全胜的喜悦之时,场景却突然变得有些剑拔弩张起来。
然而此时的江离,虽然受了些冲击,但他本身并无大碍,不去理会旁人的想法,也并未看向护住自己的沐清儿与墨将两人,反而是收了扇子后,四处打望了起来。
随后,像是终于在不远处寻到了目标,先是展开了笑颜,立即又变得有些无奈,只听他责问道:“不是要你好好修炼吗?怎地擅自跑了来?”
问及之人,非是旁人,正是他的宝贝妹妹江月。
仍是和以前一样,淡紫衣衫修身,头上横插一支精美木钗束发,作了男儿打扮,英气逼人。
只不过,她此时正面若寒霜,眼神中的杀意比墨将更甚,究其原因,自然是因为自家兄长险些受伤,甚至是险些被害。
虽然,她有时会出言讥讽江离几句,但也正是二人兄妹情深所致。
两人的情谊,自幼时便建立,后又经历多翻苦难,虽非亲生兄妹,却更为甚之,彼此早已将对方的性命放在了自己之上,又怎可容外人轻易取之。
此刻,她手里拎着一把紫色长剑,缓缓走向擂台,大有一言不合便要杀人之势。
长剑形状与龙吉喉间的小剑相似,但显然要大了许多,如果非要形容,则像是一对“子母剑”。
而跟在她身旁,同样满脸怒气的青衫女子,自然是此前与她一同被江离“抛弃”的青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