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东海龙王敖广曾说过:
“......若需要何物,只需执此宝珠到水府池边,便有巡海兵卒接见......”
想到这里,袁抗捏着灵蜃宝珠,站在海眼池边,轻喝道:
“巡海兵卒何在!”
洞府内一片安静。
海眼水池上也毫无所动。
不是这种方式?袁抗挠了挠头,想了想,将灵蜃宝珠浸于水中,再次低喝一声:
“巡海兵卒何在?”
眨眼片刻,海眼水池的水面上,泛起层层小波浪。
袁抗再才放心。
波浪宛若急起漩涡一样,越转越快。
噗——
一个大黑鱼般的黑鳞怪鱼,从水面漩涡中腾身而出。
怪鱼的的鱼尾分叉,像是“双足”一样站在水面。鱼身人立而起,左右双鳍像是“双手”,端着一柄小巧的三股尖叉。
鱼头有些拟人化,鼻间有孔,眼睛豆大,嘴边留着两撇须子,模样古里古怪,甚是滑稽。
“东海海眼夜叉小校渀波灞,拜见上宾!”
怪鱼恭敬施礼,口吐人言。
有点意思......袁抗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条怪鱼,说道:
“你家龙王曾对我说,若有需求,便以此宝珠召唤巡海兵卒,此事你可知晓?”
自称渀波灞的怪鱼躬身说道:
“小校已知此事。上宾有何吩咐?小校一定办到!”
袁抗微微颌首,但同时又有些挠头。因为他并不知道哪些物品,属于天材地宝的范畴。想写清单也无从写起......
“呃......”
“你只需回禀龙宫,说上宾袁抗需求一些天材地宝类的物件,多多益善,迅速送来水府中。”
袁抗说完,渀波灞立即恭敬道:“遵命!小校立即回宫禀报!”
它扭扭鱼身,一个后跃,再次栽进水池漩涡中,消失不见,水面恢复平静。
“估计一时半会不会这么轻易送来......现在应该考虑一下吃食的问题,以及衣着的问题......”
袁抗从水池水面的映照中瞧着自己,虽然仍是俊俏的书生郎君模样,但穿着的是高陵县随手顺的一件朴素青衣。
这幅形象说实话过于落魄,袁抗不是很满意。
而且自从离开高陵县,至今还未吃过什么东西,肚子着实也是饿了。
不过,这种饿是一种本能反应。其实袁抗此刻的身体,已经可以三天两夜不吃不喝,完全毫无影响。
夸张一些说,袁抗此刻已经不算正常人。
服用两次“朝元丹液”,身体得到极剧强化,精气力量倍增暂且不提。在他识海内的“**玄功金丹”,也有三成火侯。
正经来说,袁抗已是距离鬼仙一步之遥的炼气士。只是他过于特殊,自己不觉得,旁人也看不出来而已。
一想到吃,袁抗就有些忍不住。
距离这座洞府五里外,有一片村落,如若想要弄些吃喝,再弄几件衣服,也只能去那里走一趟。
但是没钱怎么行?
袁抗又有些挠头。
总不能仗着变化的本事去偷去抢吧?那和妖怪有什么区别!
我可是个三观正的大好青年!
袁抗巡视着整个洞府,想看看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洞府内,另外开辟着几间单独石室,袁抗还从未察看过。
一间石室内,摆着简单的书柜,里面居然有不少民间搜集的书册典籍。无论四书五经、历代文献、武经武篇、杂记、史料、诗词歌赋等等,应有尽有。
另有一间丹室,摆着一些袁抗看不懂的炼丹器具。
最后是一间静坐室,摆着蒲团,香炉等物,墙壁上挂着三清画像。
其他几间则是摆着一些杂物古玩摆设等。
袁抗眼前一亮,见到一颗挂着几片金叶的假树。
他立刻毫不客气,扯下一片金叶子,揣进兜里。然后赶紧开启洞府石门,出门而去。
站在高处远望,袁抗拔下一根头发,紧捏指间,暗喝一声:
“变!”
蓬——
刹那云雾溅射,地涌急风!
袁抗变作一只喜鹊,扑翅而起,向着那片村落飞近。
大约五里多地,片刻即到。
袁抗环视观望,不禁有些喜悦。因为村落之外,另有一片范围颇广的集市,牌坊上高挂着“暮云集市”的幌子。
有不少行脚商贩,以及周边居民,在集市内做着买卖。
此地是周边村镇收售海货的聚集区之一,所以日常还算热闹。
袁抗散了神通,悄悄从某个角落出来,瞧准一间食肆,赶紧小跑过去。
食肆的生意还算不错,里间是堂屋雅座,外面搭着棚子,摆着桌椅。招牌吃食是“葱香馄饨”、“虾槌”。
袁抗闻着灶房里传出的香气,肚子更是一阵咕咕叫。终于可以好好吃一顿了!
“老板,一角金子如何换钱?”
袁抗走到柜头,低语问道。
大唐流通的是开元通宝,金银等物需要兑换成开元钱才能使用。在长安京城,一两金子可兑四千文钱。
“三百文钱。”食肆老板头也不抬的回道。
暮云集市里各地行商皆有,所以兑换金银也是常有之事。但一角金子在京城可兑四百文,到这里便砍到了三百文。
“行。”
袁抗也不反驳,伸手在兜里将金叶子掰下一角,递给老板。
这老板也是个识货的,顿时眼前一亮,轻咬金叶,片刻含笑点头道:“上等货色,客官真是大方!”
说着,自钱袋取出四吊钱,推给袁抗。
袁抗第一次用这么累赘的钱币,虽然觉得麻烦,但也只得揣着沉甸甸的钱串,坐回桌椅上。
点了两大碗“葱香馄饨”,三份“虾槌”。
馄饨是鱼虾馅,加上大葱白汤,烫香扑鼻。虾槌则是取虾皮虾仁裹上麦粉过油一炸,佐以馄饨,更是焦脆可口。
袁抗馋涎欲滴,馄饨和虾槌上桌后,立刻动筷,吃得不亦乐乎。
吃着吃着,眼光瞥处,却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以及一个流浪汉般的老翁,在旁边哆哆嗦嗦地乞讨。
小女孩面黄肌瘦,枯发乱糟糟,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只是可怜地盯着袁抗桌上的吃食,不停吞咽口水,显然是在强忍饥饿。
她身边的老翁已是风烛残年,单薄衣裳上全是破烂补丁,拄着木棍,有若一阵风便能吹倒的模样,实在凄惨。
袁抗看不过眼,招手道:
“来,饿不饿?过来,我给你买吃的!”
那小女孩畏缩地躲在老翁身后,不敢出声。
老翁听到袁抗说的话,赶紧躬身连连作揖,显得哭出来的哑声道:
“好人哪,多谢郎君开恩!多谢多谢!”
他领着小女孩来到袁抗身边,低声道:“快,快给郎君谢恩!”
小女孩很是懂事,立刻便要下跪拜首。
袁抗一把扶住,轻声道:“不用,来,坐好。老人家也坐吧,先吃了再说。”
他招来伙计,又要了两碗馄饨和两份虾槌。
片刻后,食物上桌。小女孩却仍是强忍着不敢动筷,只是眼巴巴看着老翁。
老翁又再多谢几声,袁抗将碗推到小女孩面前,微笑道:
“吃吧,小心烫。慢慢吃,不够还有。”
小女孩的脸上满是泪水,强忍着点点头。再才动筷,小口吹着,慢慢地吃着馄饨皮。但毕竟是饿了,有几次仍是烫得缩嘴,也是不敢浪费一丝汤水。
袁抗心中叹息,轻声问老翁:
“老人家,是本地人么?”
老翁摇头道:“老朽和孙女乃是登州人氏,只因战乱,逃难至此......”
登州是距离东莱滩最近的州城,居然也被战火波及了。
世间王朝更迭,周而复始。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袁抗默然无言,不知如何安慰。
“这是三百文钱,拿着。找个地方安身。”
袁抗取出三吊钱塞给老翁,“东莱滩最近不太平,你们爷孙尽早启程,去其他州城生活。”
老翁顿时惊吓,不知所措,慌忙放下碗筷,赶紧推脱,颤声道:
“不用,不用!郎君如此恩义,老朽不敢,不敢!”
大唐开元钱一文,在太平年间可换半斤米。这三百文钱已算一笔巨款,所以老翁不敢要。
袁抗将钱串按在老翁怀中,微笑道:
“老人家收下,不必推辞。我是本地人氏,家中富足。这些钱不算多,于我而言,只是小事。”
老翁几次推辞都难以动弹,只得含泪收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袁抗已经吃完,宽慰小女孩几句后,便起身离开。
但他也没走远,在另一个茶棚角落里瞧着。
好人做到底,总要看着这对爷孙平安离开才好。
果然,不出袁抗所料。
老翁和小女孩吃饱后,将剩余的食物打包收好,向着袁抗离去的方向拜了拜,再才抹着眼泪离去。
只是没走多远,便被几个集市的泼皮无赖拦住。
“外乡人,从吾等此地过,哪有不交买路钱的道理!”
几个凶恶的泼皮,不怀好意地盯着老翁怀中,又瞅了瞅畏缩躲避的小女孩,嘿嘿狞笑。
老翁浑身发颤,实在不知如何应对。若将钱串拿出来给买路钱,那必然是露了财,生死可就难说了。
他护着小女孩,连声哀求告饶。
但这几个泼皮亲眼见到老翁被施舍了钱财,哪里肯就此放过如此肥肉。立刻动手动脚,便要强行动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