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此道，不知此道难。

    莫知雪哪里懂得何为一品草药。如是针对性炼丹，由谷审衣亲自采药掌鼎，一株四品草药足以接经续脉，就连萧九遥与林绛珠所服用的那两颗药丸儿，都是由三品草药自小玉鼎之中炼化而成。

    跟着谷审衣走进屋子，左转，右拐，谷审衣侧着身子推开一扇小木门儿，一股清淡奇香扑鼻而来，莫知雪伸头探望，天哪，这屋子简直别有洞天。

    由于莫知雪刚是到来，未在此处转过，来时也并无细看，带着萧九遥与林绛直奔而来，所以她并不知晓，从远处看去这小屋子神似一根儿长条儿，若是仔细丈量便知，这座屋子宽有二十六丈，长足有七十四丈，萧九遥所在的寝室只是小屋一角儿，而谷审衣的藏书之地，则是占据了大半个小屋儿。

    谷审衣袖袍轻挥，书屋儿中的灯火尽数点燃，莫知雪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座书屋儿，窄而长，如是条甬道一般。由进门儿处至书屋儿尽头，墙壁上不知挂了多少盏烛火，若是细看更是会大吃一惊，这些挂在墙壁上的烛火皆是由圆顶琉璃所罩，琉璃这物件即便在富贵人家也得好生珍藏，怎到了这里就成了这般不值钱的物件了。

    每隔一丈至距，地上便放有一尊两尺来高的精致透雕铜炉，书屋中的香气正是透过炉盖儿散发而出。

    莫知雪继续朝里走去，本就不宽敞的小屋中还摆放着一架竹梯，这竹梯的拼接尤为巧妙，谷审衣在与书架齐高的梯子上又插入四根竹条儿，与书架最上层隔板相互嵌入。竹梯有四脚儿，被谷审衣做成上小下大，四面皆成梯形，四只梯角皆被磨的圆润光滑，如此一来，即便是人在上面，也可以随意滑动梯子。

    不过有一点儿莫知雪怎得也想不通，她虽是不知谷审衣乃是何等修为，但从他挥袖便可点燃琉璃罩中的烛火来看，这老者修为也是不低，若是想看那本典籍，直接挥袖拿来便可，为何还要摆放这些无用的东西。

    谷审衣如是知晓莫知雪心中所想一般，未等莫知雪开口相问，前者便挠着头发乱成一团的脑袋说道：

    “地方铜炉里燃的是檀香，驱虫用的。”

    莫知雪随意扫了一眼，果然书架上放的不止有书卷，更多的乃是竹简。虽是不懂炼丹之术，但莫知雪也知晓，千年之前，那时还未有纸张，凡间多为流传的乃是竹简，跟着潇潇在青丘坟的藏书阁之中莫知雪也是见过不少竹简，看来这里还真是有些好东西啊，书架上的那些竹简说不准儿是出自千年前的那位大家之手呢。

    莫知雪望了一眼摆在地上的竹梯，又回头望了一眼谷审衣，后者嗫嚅嘴唇说道：

    “当年有人在这里住过一段儿时日。”

    莫知雪心中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便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谷审衣一根手指点在书架上，朝里走了几步后，脚步嘎然而止，随后便在书架上取术出一本典籍交在莫知雪手中，说道：

    “姑娘，初学，还是先看看这本儿吧，若是读懂了，老头子在给你看其他的。学分辨草药这事儿急不来。”

    莫知雪点了点头，随意翻了翻，借着屋中的烛火可以看见，这本书上多数是画的一些草药插图，插图之下的小字应是一些关于所绘草药的一些注释。

    那到典籍之后莫知雪便走出了书屋儿。

    天色渐晚，夜里这座峭壁之上极为阴冷，即便是还没到深冬的季节，这里寒气也不是寻常人可挡。

    莫知雪望了一眼床上依旧没有醒来的萧九遥与林绛珠神色带有些歉意。他们是来客，总不将主人赶走吧，哪知谷审衣嘿嘿一笑说道：

    “姑娘大可不必担心，这里最多是书本典籍，其次是酒与丹药，第三则是房间。别看这小屋儿小，又是老头子一人居住，可这里足足是有四间寝卧。”

    未等莫知雪开口，谷审衣自顾解释说道：

    “以前天师张九陵与青丘莫青云二人常来这里蹭酒，更是常常喝的酩酊大醉。老头子干脆就在这里给二人备了两间屋子。还有一间是老头子曾经一位故人所住，姑娘就住那间吧，那间屋子虽是常年没人住，但老头子也是隔三岔五的打扫，干净的很。”

    莫知雪道谢之后便带着书卷跟在谷审衣身后。

    那间屋子在最里头，却是整个大屋儿最好的地方。屋中干净简洁，床纱上挂有一张透罗曼，床边窗前还摆有一张梳妆台，莫知雪一眼便知，这曾是间女子住的屋子。

    幽窗空指，推开窗户正巧可以看见那处围着翠竹栅栏的那片草药，也不知是巧合，还是谷审衣故意而为之。

    屋子本就干净，莫知雪只是简单收拾了一番，在梳妆台前看了一会儿从书屋中拿出的典籍，便早早睡去。

    月华如水，倾斜而下。

    谷审衣衣着单薄的坐在屋外的门槛上，手中的酒葫芦时不时朝嘴里递去，半醉半醒，嘴里轻声呢喃：

    “能和你同看一轮银月，真好。”

    砰！

    萧九遥醒了，他是被院子中的一声巨响惊醒了过来，试着挪动了一下身子，剧痛，浑身骨头犹如被碾碎一般。

    他看了一眼旁边依旧昏睡的绛珠，如是被人狠狠揪住心口，不知是伤势未好，还是心疼。正是这个看似身子孱弱的女子将他从苍梧山山顶之上一步步背了下来。他怎得也想不到一个弱女子是如何将他从山顶上背下来的？萧九遥有些后悔，当初在桂春坊时就不应让她跟来，明知这一路上凶险无比，怎还是让她跟来了？

    还好绛珠身上的伤势都只是一些破外伤，吃过谷审衣的药丸儿早已恢复，只是将他背下山的那十日已将身体透支到极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醒来，如今之需要好生歇息一番便可。

    萧九遥翻动了一下身子，倒吸一口凉气，他想出去看看，这是哪里？莫姐姐怎得不见了？

    “道长醒了？”

    里屋儿走出来一个浑身酒气的老头子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