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审衣年轻的时候游走世间,悬壶济世,那时的医术虽没有如今这般高深,却也救过不少人,见识过的人自然也不少。
就连谷审衣也不禁感叹萧九遥这小子的命真好!
绛珠的一声先生让谷审衣屁颠屁颠的跑出屋子,一头扎进药圃子里,要用最好的草药给她配出一缸上好的药浴。
面朝黑土屁股朝天的谷审衣在药圃子里喊道:
“萧公子,莫姑娘屋里放着一口竹缸,你俩先拿出来洗刷一下。”
莫知雪在那间屋子里睡了两晚还真没注意到屋子里还有口竹缸,谷审衣如是知晓莫知雪没看见过一般,继续喊道:
“屋子东北角儿扣着。”
萧九遥跟莫知雪一起走进屋子,前者也是头一回进这间屋子,窗口下的梳妆台引起了萧九遥的注意,略带疑问说道:
“这是间女子住过的屋子?”
莫知雪伸手摸着触感温和熟悉的木制梳妆台,轻声说道:
“这是西蜀独有的木材,我婆婆也有一个这样的梳妆台。”
萧九遥皱眉轻声自语:
“西蜀?千年来苍梧山一直属太奉地境,这里怎会有西蜀的东西?”
莫知雪嘿嘿一笑说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就不许这间屋子曾经的女主人是西蜀人?”
也是,太奉平定四国已有六十余年,境内有西蜀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萧九遥照着谷审衣说的朝屋子东北角儿看去,竹缸没看到,倒是有一个黑漆漆的圆桌沉寂在角落。
莫知雪走过去抬袖拂去上面厚厚的一层灰尘,说道:
“这便是谷老说的药缸。”
萧九遥走过来看着布满灰尘的药缸,心想这是多久没有用过了,还能用?莫知雪抬手轻敲在萧九遥头顶,笑着说道:
“孤陋寡闻了吧,这可是上好的紫竹,如此大的一节儿可是要长上数百年,比起一般大小的真金白银还要值钱。”
绛珠蹑手蹑脚的从屋外走了进来,听见莫知雪的话,不由插嘴说道:
“这东西比起一般大小的真金白银还要贵?”
莫知雪说道:
“当然,天下间唯有青州产紫竹,况且如这般粗的紫竹,少说也得长上几百年,可遇不可求啊。真是想不通那谷老头儿怎么想的,这般珍贵的物件儿居然拿来做药桶,真是暴殄天物。”
外面再次传来谷神衣的声音:
“药缸拿出来了没有。”
莫知雪朝着窗外喊道:
“外面可有水?”
这块巨石凸起于峭壁之上,莫知雪来了这里三天了,确实从来没有见过水源。谷审衣确实继续说道:
“有,莫姑娘与萧道长拿出来便是。”
莫知雪撩起袖子,一把将其拎起,走出屋子。紫竹药缸放在院中,落下一大片灰尘,外层虽是一层灰尘,里面倒是干净的很。
谷审衣痴望着紫竹药缸眉目舒展,莫知雪瞥了一眼蹲在地上愣神儿的谷审衣心想,这谷老头估摸着又是思春儿了。
“谷老?谷老?谷老!”
这老头儿像是忘了要干啥似的,莫知雪见他竟当一回事儿的愣在哪里,不禁开口喊道。
“唉,唉。”
谷审衣手里捏着一把流光溢彩的草药从地上傻笑着站起,那些采下的草药居然要比生长在地上时还要水润。萧九遥抬眸四处张望了一下,并无看见水源,便开口问道:
“这哪里有水?”
谷审衣嘿嘿一笑,说道:
“没水,这些草药咋活?来,跟老头子过来。”
说罢便带着一行人朝小屋儿后面走去,走到小屋儿一半儿的地界儿时莫知雪便听见潺潺水流声。继续向前走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涓涓细流挂在峭壁之上,细流将巨石与峭壁的衔接处冲刷得及窄,令人难以想象的是,即便是这样这块巨石竟然稳稳当当的挂在峭壁之上。
谷审衣挥手将那口紫竹药缸招来,将其放在细流之下,一道道极为漂亮的水纹儿自紫竹药缸之上泛起,灰尘与清泉融为泥水,顺着缸身流去。
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口紫黑药缸,谷审衣说道:
“这可是个好玩意儿啊,对人可有极大的裨益,尤其是如林姑娘这般受了外伤的人,只是这玩意儿多少年没用过了。”
莫知雪站在一旁,笑着问道:
“谷老可是一点也不心疼?”
莫知雪话里有话,紫竹药缸上铺满了灰尘,定是多年来都没人动过,她所睡的屋子里还摆着一张旧西蜀才有的梳妆台,很容易猜到这里曾住过一位女子,并且还是一位极为讲究的女子,这块儿巨石就这么大点儿地儿,谷审衣与那位女子关系自然不浅,多半儿曾是一对儿道侣。
“唉,心疼啥,谁用不是用啊。”
莫知雪笑着转身对林绛珠打趣儿说道:
“林妹妹这声先生叫得可真值。”
莫知雪虽是打趣儿,可实际就是如此,谷审衣也正是因为这声先生,才是拿出他着典藏多年的宝贝,准确来说应是记起来这里还留有这样一个宝贝物件儿。
曾几何时,与一位姑娘第一次见面,那位姑娘便是唤他为谷先生。林绛珠无意间的一声先生,撩起他多年前的记忆。
后来呀,他也曾带着那位姑娘游走天下,救济众生。在后来那位姑娘便陪他隐居于此,至于最后那位姑娘为何离去,谷审衣不记得了,只记得她临走时说要去金陵郡了,谷审衣也去过一趟金陵郡,见了那姑娘一面,临走回来时,他留下一句,何时破得了天境,何时在去金陵郡找她。如今想来也是六十多年前的事儿了。
至于那位姑娘为何离去,他已经是记不清了,真的记不清了,如今他甚至记不清了那位姑娘得面容,只依稀记得当年那位姑娘说跟他过一辈子,他也曾对那位姑娘说,要带着她饮马江湖,仗剑天涯,携手共济苍生。
若是再见,怕应是白发见白发吧。
“谷先生?谷先生?。。。”
绛珠一连叫了几声,谷审衣才回过神儿来,说道:
“唉,唉,林姑娘且说。”
绛珠指了指那口还在细流下冲洗的紫竹药缸,说道:
“可以了,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