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清日朗，溪水潺流。

    山里的深秋却是要早一些，但不至于在十月中旬就呈现出满山枯叶，孤树林立之景。

    最先醒来的是萧九遥，其次是绛珠，兴许是驾驭流萤小扇消耗真气的缘故，莫知雪成了三人之中醒来最晚的一个。

    在一堆烧的黝黑的树枝下依旧藏有点点火星，萧九遥将昨夜的残火完全扑灭后走出山洞，绛珠将那几件拿出来的御寒长袍叠放整齐放在包袱之中后紧随其后。

    走出山洞之中，萧九遥才是清晰感受到这山间深秋的荒凉。这并非季节变化，而是苍梧山主峰山顶之上那条紫金真龙盘踞在哪里的缘故。

    整座苍梧山之上，万物气运，皆是那条紫金真龙的口中之食，就连地境修为的莫知雪都不得不感叹其的胃口之大，不过想来也是，那可是给太奉供养了千年气运的真龙，且不说供给太奉赵氏一族的那些气运，便是它自己消耗的气运就难以令人想象。

    一夜的休息，绛珠神清气爽，萧九遥照着庚元道文契运行一夜真气行走于奇经八脉，虽是有些没有睡够但伤势却是好上许多，唯有莫知雪一人脸上挂着两个黑眼圈儿，神色依旧疲惫。

    看着莫知雪一脸没有歇息好的样子，萧九遥开口说道：

    “莫姐姐，如今这里与青州也就只隔着一个金陵郡与一条指澜江，这才十月份，咱也赶路也不急，还是在歇息上一晚吧。”

    绛珠见莫知雪双目无神的样子也劝说其说道：

    “公子说的对，这离来年八月十五还有十个月呢，赶路不着急。莫姐姐还是听公子的话，在这里再休息一晚吧。”

    莫知雪走向离山洞不远的那条小溪，蹲在溪边光洁卵石之上，拘起一捧清水洒在脸上，清凉的溪水顿时让她清醒了不少，说道：

    “如今张九陵已经飞升，路上未知变故甚多，咱还是尽早赶路为好，早到青州龙虎山一刻，就少一份危险。”

    萧九遥朝着莫知雪走去，到她身边之时，一把拽过其衣袖朝着山洞里面走去，边走边说道：

    “莫姐姐还是在歇息一晚吧，要是让姐夫知晓，莫姐姐这般累了还要赶路，怕是不得一剑劈死九遥。”

    莫知雪绽眉笑道：

    “他敢。”

    萧九遥继续说笑：

    “哦，差点忘了，不是一剑，是两剑，姐夫是双手持剑之人。莫姐姐就大人大量放过九遥一马吧，如今九遥这三品修为的小修士，就是豁出老命也扛不住那青丘剑仙的一剑呀。”

    “就是，莫姐姐，你就听公子的话吧。”

    莫知雪只得笑着说道：

    “好好，你俩倒是夫唱妇随。”

    无奈，莫知雪执拗不过这二人，只得回到洞中在歇息上一日。

    “莫姐姐先歇息着，我带着绛珠在附近转转，透透气儿。”

    萧九遥说道。

    莫知雪嘱咐其说道：

    “可得当心一点儿，张居正既然对你起了杀心，就不过轻易放弃。如今他是不方便出手，可保不齐会派人过来。”

    “你们不要走远，若是有事，及时喊姐姐便是。”

    “知道啦，莫姐姐快去休息吧。”

    绛珠将刚叠整齐的长袍又从包袱里面掏出递给莫知雪，后者也没有故作娇作直接接过铺在地上。

    绛珠跟着萧九遥走出山洞。

    云雾散去，旭日东升。

    二人并肩而行，一路无语。走出一段儿山路之后，终归还是绛珠率先开口说道：

    “昨日公子与莫姐姐的话，绛珠听到了。”

    萧九遥颔首轻嗯一声，随后仰头看着由东边儿缓缓升起的红日，轻声说道：

    “你也那么觉得？”

    绛珠蹙眉反问：

    “嗯？”

    萧九遥继续说道：

    “你也觉得那只红狐是潇潇姐？”

    绛珠顿时生气说道：

    “不是！珠儿说的是公子与莫姐姐说带珠儿出来的事。”

    萧九遥连忙点头，说道：

    “哦，珠儿原来珠儿说的是这件事儿啊。”

    萧九遥才是反应过来，随后便觉得的确是自己唐突了，他自己倒是忘了，绛珠与潇潇从来就没见过面，又怎会相互认识？绛珠初到桂春坊时萧九遥已经接管桂春坊两年，而潇潇也是离开桂春坊两年了。

    “公子与珠儿走在一起，竟还想着别的女子，真是过分！”

    绛珠轻轻跺脚鼓着小脸儿气呼呼说道。

    萧九遥轻叹一声，继续说道：

    “于我而言，潇潇姐是不一样的，要不是她，我早就死在长安了，桂春坊也是在她走后由莫姐姐转手留给我的。”

    想了想，萧九遥又说了一句：

    “她当年救我是因为见我可怜也好，是因为好玩儿也好，顺手儿也罢，总之我萧九遥这条命是她救的。”

    在桂春坊伺候了萧九遥八年之久的绛珠从没听他说过这些，只是在坊里听过姊妹们的一些闲言碎语，隐约知晓坊里曾有一个与公子极好的女子。在绛珠眼里坊中虽是有三位花魁，唯独那个风情万种的莫知雪能与萧九遥不分大小的开玩笑。却是不曾想过那女子曾是桂春坊的掌柜，更是不曾想过那女子救过公子。

    二人又是走出好远，绛珠鼓起勇气，似是用尽了平生气力，问道：

    “那珠儿呢？”

    萧九遥不明所以的转身问道：

    “珠儿？珠儿怎么了？”

    绛珠深吸一口气，瞪着水灵灵的眼睛继续问道：

    “于公子心里，珠儿又是什么？”

    萧九遥快走几步，超出绛珠四五丈之距，转过身子，嗓音清朗说道：

    “昨夜不是听见我与莫姐姐的对话了吗？”

    “珠儿在公子心里是个傻姑娘呀。”

    绛珠站在原地眉眼绽开，迎着朝阳，恰如此处峭壁之上那唯一一朵初绽秋菊。

    萧九遥继续大踏步向前走去，绛珠迈着小碎步儿紧随其后。

    公子此行后悔带她而来，可她不后悔跟着公子呀。

    直至跟萧九遥并肩而行，绛珠才放慢脚步。

    公子去哪里，珠儿便去哪里。

    绛珠望着四处不合时宜荒凉的苍梧山心里倒是觉得这里很美，很漂亮。

    果然，公子去哪里，哪里便最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