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并不是一个好名气的人,对于总是有人拿自己跟王庆山比较这事,他也觉得无所谓。
王庆山胜过自己,或是自己胜过王庆山,都没什么意思,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但不得不说,大哥对于王庆山,真的是好奇到了极点。
在好几年前,也就是二哥第一次从海城回老家过年的时候,他就曾经给大哥说过王庆山的事。
俗话说,英雄重英雄。
如果王庆山还活着,他们俩很可能会成为人生知己,包括吴师爷都这么觉得,因为他们俩有的地方实在是太像了。
一样的可以用拳头打下来属于自己的江山。
一样的办事成稳,能以己服众........
几年前,海城有个东北人,靠着一把砍刀,站在了这个城市的黑道顶点。
几年后,海城又来了一个东北人,赤手空拳,站在了海城的风口浪尖。
自从大哥帮白宝国办了那几次的事之后,就没有一个人会怀疑他的实力了,不少人都说,他就是海城的第二个王庆山。
那天大哥之所以会想到去给王庆山上坟,原因只有一个。
他觉得时候到了,应该去给曾经在这个城市里最牛逼的东北人,上一炷香。
“我操。”傻哥在距离王庆山坟堆十米开外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指着跪在墓碑前的那个男人:“哥,那人你是不是觉得有点眼熟?!!”
二哥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因为是从侧面看过去的,而且距离较远,所以二哥并没有一眼认出那个男人是谁,他冲傻哥摇了摇头:“谁啊?你认识?”
“妈的!!那是狗彪!!!”傻哥说道,直接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狗彪!!!”
跪在墓碑前的男人颤抖了几下,抬起头,向着傻哥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真是他!”二哥激动的走了过去,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试探着问了他一句:“哥们,你真是狗彪吧?”
“小东北,过了这几年,你都认不出我了?”那男人笑了笑。
这个男人跟曾经的《东北帮》堂主狗彪差别太大了。
他没有几年前的那种流氓气,也没再带着金项链穿着人字拖。
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剃了干干净净的寸头,西装革履的还戴了个眼镜,看起来很斯文。
如果不是五官跟二哥记忆中的狗彪还有些相似,恐怕二哥都不敢认他。
“操!!狗彪!!!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傻哥走过去把他扶了起来,担心的问道:“白道没找你们的麻烦吧?”
“没有。”狗彪摇了摇头:“我这些年都过得很好,开了一家小公司,做点买卖,日子过得挺滋润的。”
听见这个答案,二哥跟傻哥都愣了一下,紧接着便沉默了下去。
他们不是不开心,只是觉得.......好像一切都变化得太快了。
“挺不错的。”二哥递了支烟给他,笑道:“咱们都是老乡,有啥麻烦,给我们说一声。”
狗彪只是笑,接过烟抽了一口,他对二哥说:“替我谢谢白宝国。”
“什么?”二哥没反应过来。
“我大哥的坟挺干净的,现在又不是什么扫墓的时候........”狗彪叹了口气:“看样子是经常有人来这里打扫,应该是白宝国他们安排的,帮我谢谢他吧。”
在这时候,狗彪注意到了站在二哥他们身后的大哥。
那刹那,狗彪的表情僵硬在了脸上,拿着烟的手在颤抖。
“怎么了?”二哥也注意到了狗彪有点不对劲,问他:“你咋了?”
“没什么.......”狗彪的眼神霎时就有些黯淡了,似乎是醒转了过来,眼前的那个男人,不是自己的老大。
狗彪从兜里拿出了一盒烟,是那种很便宜的货色,两块钱一包,但王庆山很爱抽,自然而然的,狗彪也养成了抽这个烟的习惯。
“哥们,怎么称呼?”狗彪拿出一支烟,递给了大哥。
“你好。”大哥很客气的接了过去,笑呵呵的说:“我是小东北的亲哥哥,你可以叫我大东北。”
“大东北?”狗彪拿着烟的手有些颤抖:“你也是东北人?”
“是啊。”大哥点点头:“哥们,你也是东北的吧?”
“对,我也是东北的,咱们都是老乡。”狗彪苦涩的笑道:“你们也是来看我老大的?”
“嗯,我们是来给这个城市里最牛逼的东北人上一炷香。”大哥把手上提着的贡品放在了地上,从袋子里把贡香拿了出来,凑到墓碑前那两根点燃的蜡烛上,一边点着香,一边看着墓碑上的那张黑白照片,表情很严肃。
“你跟我老大很像啊。”狗彪这时候也蹲了下来,跟大哥一样,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张照片,忽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眼神,气势,都很像。”
“他很厉害。”大哥紧盯着照片里王庆山的笑脸,说道:“我见过的每一个黑道,都服他。”
“你呢?”狗彪问。
“我也服他。”大哥哈哈大笑道:“心服口服。”
“但你没跟他打过交道。”狗彪叹了口气,有些失落。
“我听过他的故事。”大哥面不改色的说道,眼神变得悠远:“一个人够不够牛逼,就得看他死后有多少人还能记住他,王庆山做到了这一点,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在海城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人想起他吧.......”
狗彪揉了揉眼睛,越是揉,泪水就越止不住。
“老大死得太冤了........”狗彪声音嘶哑的说:“他不该就这么憋屈的死了!哪怕是死,他也得死得轰轰烈烈才行啊!”
“他已经不是一个黑社会大哥了,他代表的是一种精神,所以他死得憋屈,还是死得轰轰烈烈,已经无所谓了。”大哥长长的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拍了拍狗彪的肩膀:“你的老大很了不起,在海城里,提到道义,谁不会想起王庆山?”
狗彪笑着点头,不停的擦着眼泪。
“狗彪哥,晚上一起喝一顿?”二哥问。
“不了,我安排好车了,一会儿就得走。”狗彪说道:“在海城里,我仇家多,你应该清楚。”
“有我们在,谁敢动你?”傻哥笑道。
二哥摇了摇头:“行,你先走吧。”
他之所以没有强留狗彪,原因就一个。
他能在海城里保住狗彪,不代表出了海城还能保住他。
如果有人尾随狗彪出了海城,然后在半路把他黑了呢?这个谁能说清楚?
哪怕这种事发生的几率可以忽略不计,二哥也不能让狗彪冒险,更何况狗彪自己也不想冒险。
冒险,那就是对不住已经去世的王庆山!
于当天傍晚,大哥,二哥,傻哥,他们三个人在某家饭店里包下了一个包间。
喝着廉价的二锅头,大哥谈起了最近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妈的,权力确实是一种让人害怕的东西啊。”大哥感慨道:“这几天,我跟李书记见了不少人,我们见到的那些白道高官,哪一个不是平常在底下冲黑道耀武扬威的?看见李书记的时候,他们就跟狗一样,说话都低三下四的.......”
“正常。”二哥说道。
“你知道不,二子,他们看见我的时候,都对我客客气气的。”大哥苦笑道:“就因为我是李书记的保镖,他们就能这么对我,你想想,这........”
“哥,你到底想说啥啊?”傻哥打断了大哥的话。
“我觉得李书记跟我说的那句话挺靠谱的。”大哥说着,沉默了一下,喝了口酒,继续往下说道:“无论是混官场,还是走黑道,要做,就得做到最好,做到最巅峰,否则一辈子都得活在别人的手里。”
“你的意思是.......想当官?”傻哥愣愣的问道。
大哥瞟了他一眼,骂道:“扯淡,你看我是当官的那块料吗?”
“不是。”傻哥笑了。
“我就是觉得吧,咱们这辈子都洗不干净了,那么还不如搏一搏,拼个荣华富贵出来。”大哥说道,深深的看了二哥一眼,笑着:“二子,你要加油啊,如果你能拿下《东和贵》,那么敢欺负你的人就少了,我在李书记那边多帮你搭线,看看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哥,我不是当话事人的料。”二哥叹了口气:“如果你不来海城,我可能还会勉为其难的当个话事人玩玩,毕竟吴师爷对这差事没兴趣,大傻又太傻,只能靠我,但现在你来了,我就轻松了.......”
二哥大笑道:“咱们几个兄弟一起打天下,赢了,社团给你,我们安安心心的做个二当家,输了,大不了咱们一块儿死呗。”
“你这嘴咋就这么臭呢,能不能别提死字啊。”大哥无奈的说道:“少咒自己一两句不行啊?”
“反正吧,我的意思就是这个。”二哥喝了口酒,笑得很猥琐:“我不适合照顾人,但我适合被人照顾,谁叫我懒呢,哥,你就做好当保姆的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