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红梅搂着小丫站在人群的外围,人群zhōng yāng是一个很小的棋盘,对弈的是两个50岁左右的中年人,外围,是村里喜欢凑热闹的三、四流棋手。《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
“跳马,跳马”被大家称作是“臭棋”的田三唾沫飞溅地大喊。
“臭,真是臭棋,昨晚肯定被老婆给骑了,出这样的臭招。”被田三压在身下的是王立本。
“抻车,嘿,抻车”不知谁又在喊。
这是一个仲夏的午后,清闲的人们三三二二的聊天或玩他们喜爱的游戏,天气闷热闷热的,远处的玉米和谷子有点成熟的感觉,正是山花烂漫的时节。
葛红梅和小丫悄声地交流着,没人在意她们在讲什么,村里的小路上不时有人来来往往,人们不咸不淡地打着招呼。葛红梅不时地向林凡家门口瞟几眼,她知道,今天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可能要回来了。
十七、八的大姑娘羞涩又略带忧郁的紧张地小心观望着,林凡的父亲坏脾气可是出名的,她的心上人会面临怎样的局面呢?
小丫是葛红梅的闺密,在村间小路上,小丫多次取笑了她,葛红梅脸上红扑扑的,多次镇静之后才恢复到了原来白晰清丽的模样。
崎岖的山路上,林凡一言不发地紧紧跟在父亲的身后,父亲肩头上是林凡上学时用的被褥,林凡肩上是林凡千挑万选不舍丢弃的书籍,从车站到家里10多公里,他们就是这样走来的。
“再复读一年能考上吗?”林凡的父亲曾严肃地问过林凡。
“没有绝对的把握。”林凡是这样回答父亲的。
林凡是个好学生,这一点林凡的父亲可以证明,林凡的父亲作为学生家长代表曾一次次作为学生家长代表出席过学校的家长会并在那里做过多次的发言。
这次回来之前,林凡的班主任老师曾找林凡谈过话。
“你是走这条路的人,把你父亲请到我这里一趟。”
林凡和父亲讲了,父亲没有说话也没有去见老师。只是后来说:“哪条路也能生活,又不是非读书才能生活。”
林凡内心里是想读书的,林凡曾是许多人羡慕的对象,林凡学习刻苦而勤奋,成绩优异,只是这半年来失眠和营养不良紧紧困扰着他,从而严重影响到他的临场发挥,致使成绩令他本人也惊诧不已。
林凡无法再与父亲谈读书的事,村里有好多同龄人小学没有上人家也开始挣养家了,能说什么呢,在父亲心里很对得起他了,再说兄妹三个,只有他在读书,他可是家中的老大,不能再说什么了。
对于林凡来说,他的成绩是能走委培或代培的,可得找人家教育局,托关系还得花钱,这些都不能再抱有幻想了,对于父亲这些都超出范围了。林凡所处的年代是国家统一招生包分配的时代,这个时期有单位委托和代为单位培养这种做法称之为委培或代培。
林凡的心里很痛,压力是来自多方面的,一方面,同班同学如李森、张南方、王志强等已经接到通知到学校报到去了,另一方面,同村的李红方、巩志岗、张鹏程等也在外地或本地找地方上班打工了。自己学无所成,从父亲黑青的脸上反映出的是对自己无能的一种复杂情怀,自己向哪里去呢?
纠结、彷徨、不安......一时之间,林凡脸上表现出多种复杂的表情。
林凡是有梦想的,在他心中,他要过上各县城同学一样的生活,城乡差异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独自在县城求学,同学们能吃饱穿暖,他只能忍饥挨饿,同学们都有父母亲在身旁嘘寒问暖,他却只能独自面对生活的压力,他内心深深的自卑感如同一座大山时刻压着他纠结困惑的心灵。他多么的渴望改变这种生存状况啊!
林凡的弟弟林杰和母亲坐在堂屋门前两把破旧的椅子上,旁边放着的是一个旧旧的小圆桌,圆桌边上是一把大大的藤木椅,这是林凡父亲经常坐的,林杰望着藤木椅,心里充满敬畏,好像犯了错似的心里不由自主胡乱扑腾着。
“娘”林杰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母亲没有吭声,只是抬头望了他一眼,情绪显得很低落,不到四十的人现在看起来有点上了岁数的感觉。
林杰十六岁,和哥哥的浓眉大眼比起来显得有点清秀,个头165公分左右,身材显的有点单薄,脸sè由于长期太阳下暴晒有点黝黑,他年龄还小,有时只能跟人家做点小工,其实挣不了多少钱,只是闲散无事,跟人闹着玩,谈不上挣钱补贴家用,初二时已辍学在家。
林杰没有再喊母亲,慢慢腾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拿了个碗,提起脚边的大水壶咕嘟咕嘟地倒了半碗水,放在母亲身旁的小圆桌上。
“娘,喝点水,不要太着急了,人家都说条条大路通běi jīng呢!再说着急也不顶用啊!”“唉”母亲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母亲的心里,孩子没有考上大学,就意味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rì子开始了,就是出苦力干大活,没有出头之rì了,在她心里将是永远的痛,最有希望改变命运的儿子也大败而归,她们林家没有希望了,母亲的心里很沉重。
母亲的忧虑像是传染病,林杰心情也陡然沉重起来,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两眼空洞地望向矮矮院落外的那条山路。父亲和哥哥该回来了,他想。
院外不远处是村民们茶余饭后人们聊天和娱乐的场所,得天独厚的条件是那里有两棵百余年长成的大槐树,是人们夏天乘荫纳凉的好场所,人们下象棋、打扑克、吃饭、聊天尽在其下,同时也是人们说闲话、抬扛的必然去处。
这是一个晋东南深山里的小村落,人口不是很多,四、五百人的样子,村子座落在群山半包围的较为平坦的东西长南北窄的较长空间,东西两条山顶和山谷是通往外界的通道。10公里外与县城通乡下公路相连。村民以种植玉米、谷子、豆类为生,附近没有什么工厂,最大的工厂是离此7、8公里的机砖厂,在村落的西南方。
“娘,我出去看看我爹他们来了没有。”出了一阵神的林杰低声向母亲请示。
“去吧!”母亲说完头又低了下来。
林杰从椅子上站起来,昂了昂头,像是要摆脱这种忧郁一样信步向大门外走去。
大门外不远处,村里几个闲来无事的人正在围成一团兴高采烈地下着集体象棋,这是人们的娱乐手段之一,好像不争来喝去的没有意思一样,也许需要的就是这种气氛,集体娱乐么。
葛红梅正和村里的胖大婶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家常,小丫也有一搭没一搭的插着腔,葛红梅不时地瞟向林凡家,林杰从家里出去的时候,机灵的小丫第一时间发现了他,小丫偷偷拉了一下葛红梅的衣裳,葛红梅也发现了刚迈出大门的林杰,葛红梅弋了小丫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和大婶继续聊着天。
林杰一眼就望见了家门口不远处的葛红梅和小丫,他明白葛红梅和小丫其实是来看一下哥哥回来了没有,葛红梅是哥哥的初中同学,葛红梅和哥哥关系好他是知道的,虽然乡下闭塞,但也总是要有几个发小不是,和哥哥同龄的没有几个女子,和哥哥关系好的更没有几个,但葛红梅和哥哥关系肯定不是一般的好,最少也是心灵相通,要不平时乍那样互相关心呢!
林杰不经意地做了个没来的手势,远处的小丫不经意地点了下头,算是交换了一下情报,彼此间意思都十分明了了。林杰越过小丫的身旁,继续向前走去,小丫狠狠地瞪了一眼踱过去的林杰,表情有点夸张。
其实葛红梅心里也很清楚,从县城回来要在天快黑的时候,可是心里总有点儿急切切的盼,不由自主地早早来到大槐树下,为的是早早看见心上人吗?也许是吧,怎么说呢?人有时候是看不懂自己的,尤其是在情窦初开的时候。
林凡觉的背上的书越来越沉了,但父亲赌气似的背着被褥仍然健步如飞,林凡明显地看到父亲脸上有汗珠,林凡也感到父亲心里气呼呼的,父亲虽然没有骂他,但也不理他不是,再者父亲脸上仍然乌云密布,这只能说明父亲心里不痛快,是啊,遇上这样的情况,谁的心里又好受呢!他没敢出声,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盼望着父亲能慢点走,天还没有黑,这大白天的回到家里,如果碰到那么多乡里乡亲多难为情啊!自己是落榜又不是高中,这太难为情了!
自已现在无颜见江东父老,父亲难道没有觉得脸面上过不去吗?
林凡的父亲心里很窝火,自己省吃俭用供儿子读书,可儿子偏偏不争气,到头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为了儿子自己吃了太多的苦,连同自己的家人那个没有因为这小子rì子过的紧巴巴的,前几天自己的兄弟老哥还打电话问询这小子考中了没有,自己应该怎么回答啊!丢人啊!
临近村庄的时候,父亲终于慢了下来,一方面真的很累,另一方面见了乡里乡亲也确实有点难为情。父亲把被褥放在山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在石头旁边坐了下来,从衣服的口袋里摸索出一根纸烟,拿出火柴点燃了,狠狠地抽了口,猛地喷了出来,像是发泄心里的不快。林凡躲在父亲不远处,悄无声息地坐在石头上,不由自主地垂下头,心里也默默叹息起来。
天慢慢地暗了下来,父亲的烟头已隐约可见了,父子俩各自背起行囊,悄悄地向村子里走去。
( 潇洒乡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