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昭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是何用意,宋秉谦心知肚明。
一边是跟着他亲如手足的兄弟们,一边是他心心念念想要娶回家的美娇娘,这两个,他只能选一个!
宋秉谦敢肯定,他要是不松口,岑昭肯定不会轻易让他把姜茶娶回家!
为什么他想要娶个媳妇儿就这么困难?
宋秉谦很想问问老天爷,他前世是不是得罪了岑昭太多,所以今生才有了这么个大舅子!
“岑大人,这样不好吧?我朝讲究公私分明,你这样混为一谈,是不是不太好?”宋秉谦垂死挣扎,想要为自己的兄弟们保住福利。
岑昭微微一笑:“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宋将军,你说你们这些将士,不打战的时候,全都闲在边关闲磕牙,你们这样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帮着天宁的百姓开垦荒地,率先种植土豆和番薯,自给自足不香么?”
“岑大人,我没有反对自给自足这件事,但是你给我们的条件太过于苛刻了,我对上对下都没法交代。”宋秉谦苦着脸道:“我们这些边关将士的日子不好过,朝廷不拖欠粮饷的时候还好,要是拖欠了,那我们就只能饿肚子。”
“你说我们在边关保家卫国,总不能饿着肚子上战场吧?”
“岑大人,你就体谅体谅我们的不容易,咱们相互理解如何?”宋秉谦示弱道:“我答应交租金,但是能不能少一些?别寒了我们边关将士的心。”
岑昭提出一半粮食当做租金的事儿,也知道这个结果是很难达成的,他是漫天要价,宋秉谦就地还钱也是应该的,只不过他们这一年多来相处得不是太愉快,所以岑昭才会故意这么为难他。
岑昭知道自己想要快速干出政绩,最便捷的一条路就是征用这些闲时的将士来帮忙开垦荒地,不然等这里的百姓慢慢开垦,怕是得花数十年时间。
而他征用这些将士后,那就不一样了,将士们来这里种地,并不妨碍他们平日里的训练,而且还能给他们增添口粮,这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件双赢的事儿!
谁也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宋秉谦则是想要通过这件事,给兄弟们囤积一些存粮,这些年来,朝廷拖欠的粮饷是越来越多,很多时候他都只能自掏腰包去买粮食。
为了给兄弟们填饱肚子,他真是费尽心思了。
所以岑昭当初提出这个建设的时候,他内心是很激动的,甭管土豆和番薯好不好吃,总之多了这两样作物,他们也能少挨饿。
“行吧,那就五分之二,如何?”岑昭松了口。
宋秉谦听到岑昭这话,眉头还是紧紧地蹙着,他犹豫了一会儿,再次说道:“能不能再少一点?”
“那你说,你能给多少?”岑昭不耐烦道。
宋秉谦想了想后,说道:“五分之一,这是我的底线,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也没辙,我不能让我的兄弟们吃亏!”
宋秉谦觉得岑昭这人十分鸡贼,他明明就只提供了一块荒地,不管是开垦还是后期的种植,全都是他们来完成,而岑昭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就想要分走一半,那能行吗?
就是他答应了,他手下的那些士兵,也不会同意的。
说不定到时候还会闹起来,这要是真的闹起来了,对他们而言,都不是一件脸上有光的事儿!
岑昭沉吟了一会儿,答应了。
见岑昭答应了,宋秉谦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快速签订了协议,按了手指,各自还盖了公章和私印。
等到两份文书都弄好后,这件事算是谈妥了。
岑昭解决了心头的一件大事,心情好了不少,他对宋秉谦和颜悦色了不少:“我就这么一个表妹,你要娶她,那一切就得按照规矩来,我先给我姨夫写封信,你是要去我表妹老家提亲,还是把举办婚礼的地方放在这里?”
宋秉谦说道:“岂有让我未来岳父跋山涉水来这里的道理?我去姜姑娘老家提亲,风风光光迎娶她!”
这是他喜欢的姑娘,他自然是要给自己喜欢的姑娘能够给的一切。
岑昭听到他这么说,对宋秉谦的表现还算是满意。
“行吧,那你就先回去准备准备,我先给我姨夫写信!”岑昭道。
而后三言两语就把宋秉谦给打发走了!
来时,宋秉谦想着要力压岑昭,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可跟岑昭的一番交手后,宋秉谦被岑昭的退让冲昏了头脑,离开时,他脚步都轻飘飘的,宛如走在云朵间。
倒是他身边的副将小福子,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家将军。
察觉到了副将有些嫌弃的表情,宋秉谦不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知道你将军我要成家了,你心里不舒服?羡慕嫉妒了?别这样,等你们有了嫂子,我让你们嫂子给你们介绍对象,咱们这些光棍,很快都能顺利脱单!”
“将军,您怎么就签下了这文书呢?您为了追妻,退让这一步,我们是理解的,并且很支持!”他们当光棍不要紧,他们的将军必须脱单,为了将军能获得幸福,他们吃些亏也不要紧,但是他家将军是不是太好忽悠了一些?
“可您现在跟未来嫂子,一没有名分,二没有定下亲事,您怎么就把文书给签下了呢?万一岑大人出尔反尔,不把未来嫂子嫁给您了,那咱们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怪小福子会想这么多,谁让岑大人从来就不干人事呢!
劣迹太多,也难怪她们不信任了。
宋秉谦听到小福子这话,登时愣住了,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是欢喜冲昏了头脑,这才答应下了这件事。
现在想来,确实是太过冲动了!
但是事情已经答应下来了,他总不至于又反悔吧?
“料想岑大人不敢出尔反尔,他要是真这么干,我也不介意抢亲,在天宁这地界,咱们要抢亲,他拦不住!”宋秉谦说道:“到时候要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请兄弟们出手相助,我后半辈子的幸福,就托付给各位兄弟了。”
难得见自家将军说这话,小福子和另一副将,打着包票答应了下来。
他们的担忧最终没有成真,岑昭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既然答应了这件事,宋秉谦也算是爽快就答应了他的条件,他自然不会再横生枝节,给宋秉谦使绊子!
主要原因还是岑昭被姜茶的态度给伤到了。
姜茶为了一个男人,几次三番去找岑昭求情,岑昭见不得自家表妹这么低声下气,所以答应她不插手这件事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岑昭既然答应了,自然是说到做到。
别说使绊子了,他写给姨夫的信中还帮着宋秉谦说了不少好话。
姜茶父亲接到了信以后,很快就给了回信,只不过距离太远,回信还没有到天宁。
而此时远在边关的姜茶几人,也没有心情去想姜父的回信。
佟玥要生了。
怀胎十月,可其实一般九个多月就发动了,佟玥怀孕到九个月的时候,家里人全都提心吊胆了起来,整天都盯着她,就怕她随时发动。
宁氏更是一步不离地跟在佟玥身边,晚上休息的时候都不挪窝,倒是晏温这个准父亲,直接被赶出了房间。
佟玥是在半夜时分开始发动的,这一晚上她本就睡得不太好,总有种孩子要出生的感觉,果然到了半夜时分,肚子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
活了两辈子,佟玥是第一次面对生产这种事情,她没有经验,但好在她见过宁氏生孩子好几次,还算是冷静。
在她刚刚发动的时候,宁氏就醒了,宁氏经验丰富,她有条不紊地安排丫鬟去请大夫和产婆去产房,然后又吩咐厨房去熬鸡汤和人参汤,她则扶着佟玥在屋里走动。
生产前走动,有助于等会儿顺产!
产房安排在了隔壁房间,佟玥在宁氏的搀扶下,慢吞吞地走到了隔壁房间。
佟琼和晏温几人也闻讯赶来了,特别是晏温,见到佟玥疼得额头上汗都溢出来了,顿时心疼得不行,拿着帕子,帮着她擦拭汗珠。
他生怕佟玥会紧张,连忙说了一些宽慰她的话,佟玥原本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但是见晏温比她还紧张,额头上的冷汗一层一层往外溢,佟玥忍不住安慰他道:“喻之,你别担心,我不痛,我们很快就会拥有三口之家了,你高不高兴?”
三口不三口的,晏温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佟玥!
晏温哑声说道:“只要你好好的,别的我都不在乎。”
早知道生娃这么痛苦,他情愿不要这个孩子,也不想他的阿玥,遭受这样的痛苦。
可现在孩子已经要到来了,他就算再嫌弃,再后悔,那也迟了。
他恨不得代替佟玥去承受这份痛苦。
可他最终除了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没能帮上一点忙。
一个时辰后,宫缩的时间越来越短,佟玥被产婆和宁氏搀扶着去了产房待产,晏温也想跟着进去,只不过他刚刚迈进去一只脚,然后就被人给推了出来,当着他的面,直接把房门给关上了。
“......”晏温脸色很臭,要不是还有点理智在,要不是推他出来的人是他岳母,他刚刚就把人给拖下去打死了!
他媳妇生娃,凭什么他不能亲眼瞧着?
不亲眼看着佟玥,晏温心里忐忑不安。
很早以前他就听人说过了,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非常危险,不说别人,就是他身边也有这样的案例存在。
因为知道这些事情,所以晏温越想心里越是没底,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潘玉杰站在不远处紧张地看着晏温,难得没有嘲笑晏温的表现。
主要是当年他媳妇生娃的时候,他的表现也没有淡定到哪里!
甚至比晏温的表现更差劲!
屋里传出了佟玥压抑的呼痛声,站在门口的晏温听到后,眉头紧紧锁了起来,眼睛盯着房门,似是透过房门,看到了里面的女子。
薄唇微微抿着,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冷意。
看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潘玉杰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似乎是想要离晏温远一些!
他的直觉告诉他,晏温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为了小命着想,他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这时候的晏温,惹不得!
传出来的声音断断续续,晏温凝神静听,脸色十分臭,好在没有随意发脾气。
厨房已经把鸡汤和人参汤熬好了,丫鬟送了过来,晏温站在门口,刚好堵住了进出的门,丫鬟端着托盘,小声道:“爷,请您让开一些,奴婢得去给太太送鸡汤。”
闻言,晏温终于把一直盯着房门看的眼睛挪开了,他先看了冒着热气的鸡汤一眼,默默往旁边退了退,丫鬟见他这么好说话,心里一松,正要送鸡汤进去时,谁知晏温喊住了她。
“等等,你去一旁站着,这鸡汤我来送。”晏温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他不放心佟玥,想要去见见佟玥,想要陪她说说话。
空着手,他是靠近不了产房的,但是有了送鸡汤的幌子,他肯定是可以进去的。
丫鬟愣了愣,还没有回过神来,手上一空,她端着的托盘在她愣神的时候,就到了晏温手上。
晏温端着鸡汤,敲了敲门,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他端着鸡汤到佟玥床前,看到佟玥苍白的小脸,还有额头上的汗水,晏温眼眶一红,心揪着疼。
“你怎么进来了?”佟玥见到晏温出现在这里,丝毫都不意外,她就知道晏温不会乖乖听话,宁氏不让他进来,他就会乖觉地不进来。
“我来看看你。”晏温把鸡汤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他目露担忧地望着佟玥:“你可还好?”
“还不错。”佟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浅笑:“你别担心了,我身体很好,大夫都说了,不会有问题的。”
晏温沉默地点了点头,他拿起碗头,一勺子一勺子地给佟玥喂鸡汤,等佟玥喝完后,晏温拿着手帕给她擦了擦嘴角,郑重其事道:“你别担心,我就在外面等你,不要怕!”
“我不怕!”佟玥忍着痛意说道:“喻之,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更害怕?”
晏温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来到世上二十多年,能够抓到的东西十分少,我的母亲,我的祖母,她们一个个都离我远去了,阿玥,我的生命里,现在只有你了,也只剩下你了。”
他不敢想象,要是他的生命中没有佟玥的存在,那会是多绝望的一件事。
宫缩时间越来越短暂,佟玥不想让晏温看到她痛苦的一面,只能忍着疼痛,安抚了晏温几句,在下一波疼痛来袭前,把晏温给赶了出去!
佟玥让他出去,晏温自然是乖乖照办,半点不敢含糊!
出了门后,晏温重新站在了门口,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
夜深露重,此时虽已是秋天,夜里风大,长时间站在门口,身上不免有些凉。
丫鬟担心这些主子们会着凉,特意熬煮了姜汤送了过来,大家一人一碗分着喝了。
从三更半夜到天微微泛着鱼肚白,产房里终于传来了一些细碎的声音。
原本大家还以为是佟玥要生了,正激动着,谁知道下一刻屋里就传来了宁氏暴怒的呵斥声。
“你是怎么接生的?你还号称是城里最有经验的产婆?”宁氏脾气极好,若不是被人惹急了,她绝对不会这么说:“你离我女儿远一点,她本来没啥事,你一碰,怕是就会出事了。”
晏温一听到宁氏的暴怒声,又听清楚她话里的意思后,再也顾不上其他,连忙推门而入!
宁氏和产婆站在床前,两人正激烈地对峙:“这位太太,我就是看一下令爱开了几指,想要帮她正正胎位。”
产婆辩解道,一脸委屈地望着宁氏。
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还真会以为宁氏是仗势欺人。
可在产房里的众人,全都站在了宁氏这一边,怒视着产婆。
宁氏气极反笑,“你说你是帮我女儿正正胎位?但在我看来,我闺女的胎位很正常,不需要正,而你刚才的动作可不是为了正胎位,是想要让我女儿和未出世的孩子一尸两命吧?”
“我虽然不会帮人接生,但好歹我经验丰富,我生了四个孩子,也接触过不少这些事情。”宁氏冷着脸道:“你刚刚那一下坐实了,会发生什么意外,我想你比我清楚。”
“你要是觉得我冤枉了你,不如我现在再去请其他的产婆过来,让她们来理论理论,究竟是我泼脏水,还是你居心叵测!”
产婆没想到宁氏会这么说,一时间,她差点都没能发出声来,最后她勉强稳定了神情,打死不认账道:“这位太太,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能侮辱我的技术和专业!”
宁氏懒得跟她理论,直接喊来了躲在屏风后面的大夫,她照着刚才产婆的手势,比划了一下,问道:“李大夫,你说说,这要是真的碰了这里,最坏的结果会如何?”
李大夫还没来得及说话,房门就被推开了,晏温着急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宁氏见到他,忍不住蹙眉道:“你怎么又进来了?”
“娘,我站在外面听到了里面的声音,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晏温一进来,目光先是落在了佟玥身上,此时佟玥已经顾不上晏温了,她咬着唇,脸色扭曲,香汗淋漓。
宁氏听到他这话,忙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佟玥已经开到了七指,眼看就快要生了,产婆便开始准备接生的物件,剪子、热水、干净的纱布,产婆一一都检查了过去,她把东西放在床头边上,趁着宁氏去给佟玥拿帕子擦汗的时候,她背着众人,在佟玥的腰和腹部动了动。
宁氏一过来就看到了她这个动作。
佟玥胎位正,并不需要产婆帮着正胎位,所以一直以来大家都没有去动佟玥的肚子,而这产婆无缘无故去动佟玥的肚子想要干什么?
宁氏也知道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看到产婆动了佟玥的肚子,她脑海中浮现出来的事情就是有人暗害佟玥。
所以她立刻先发制人,制住了产婆。
晏温听完了前因后果,他直接让大夫过来检查,让他看看有何不妥之处!
大夫看了以后,额头上顿时溢出了一层冷汗,整个人都不好了:“晏公子,令太太胎位一直以来都并无不妥,刚刚被张婆子动了动,倒是有些偏移了。”
就跟宁氏说的一样,张产婆可是专门帮人接生的,靠的就是这门手艺谋生,她是这方面的专家,她想要弄出点事情,那是轻而易举,而且也不会被人所察觉。
因为医术的限制,每年因为难产而亡的妇人,不计其数。
要不是晏温和家里人都很重视佟玥,在佟玥怀孕后,就专门请了李大夫在家里帮着养胎和检查,李大夫也不会立刻就发现了其中不妥。
刚刚宁氏只是看到了张产婆的那个动作,并没有看清楚她是刚刚打算动手,还是已经动完手了。
但是李大夫检查后,才发现张产婆已经动过手了,而且造成了佟玥胎位有些偏移。
很多时候,胎位偏移一点点就会出大问题。
小则产妇吃些苦头,严重点那就是一尸两命!
晏温听完李大夫的讲解后,浑身的气质陡然间就变了!
一直以来,他面对众人的时候,都是比较温和的一面,特别是在佟玥面前,那更是半点脾气都没有。
除了潘玉杰和岑昭外,没有人知道晏温年幼时经历了什么,后面去闯荡江湖的时候又遭遇了什么。
真实的他,又是什么样的!
他披着那层保护色,骗过了所有人。
可现在,他听完李大夫的一番话后,周身的气温顿时就下降了好几度,他抿着唇,脸上的表情冷冰冰的,让人看着心里就发怵!
他的目光落在了张产婆身上,眼眸里迸射出的狠戾,让张产婆双腿打颤,站不稳,差点就跌在了地上。
看到这个模样的晏温,她宛如看到了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让人心惊胆战!
“你想要谋害我媳妇的性命?”晏温薄唇微张,说出的话,让人胆寒:“是谁让你来做这些事情的?你要是老实说,我还能饶你一命,你要是不说,那我就只能把你全家人都扒皮了,听说人皮做的战鼓,更能鼓舞士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如就拿你的皮来试验!”
张产婆听到晏温这番话,嘴巴张张合合,愣是没有发出声响。
晏温却没有再看她,而是让莫绿竹去重新找产婆过来,又让李大夫帮着盯佟玥,千万不能让佟玥出意外。
原本晏温是找了三个产婆的,只不过天宁这小地方,名声好,技术好的产婆实在是少,宁氏和莫绿竹那时候还想从老家带一个过来,只不过因为路程太远,人家不乐意,给了高价,也没人肯跟着来,最后只得放弃。
而晏温那时候找了三个产婆回来,佟玥却嫌人太多了,她觉得有一个产婆就够了,所以辞退了另外两个产婆。
谁也没有想到,留下来的这个产婆,藏有异心。
莫绿竹的办事效率很高,匆匆一刻钟,她就拽着一个衣裳不整的妇人回来了。
因为发生了产婆害人一事,晏温对任何人都不放心,哪怕李大夫和宁氏、莫绿竹都在屋里,但他还是不放心,所以他让潘玉杰把张产婆给拎走后,他就呆在佟玥身边陪着她了。
这个清晨是如此漫长,从早上到中午,产婆和李大夫在晏温那宛如要杀人的目光中,帮助佟玥顺利产下了一女后,才松了口气。
这条老命应该是保住了!
张产婆的那一出,让佟玥吃了些苦头,好在最后的结果是好的,母女均安,算是一个极好的消息了。
佟玥卸完货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她累得不行,在匆匆整理和收拾后,她便进入了梦乡。
晏温没有打搅佟玥休息,而是安静地守在一旁,感受着佟玥那轻缓的呼吸声,晏温紧绷着的神经才松懈了下来。
他静静地陪在佟玥身边,连他期待了九个多月的闺女都没去看一眼。
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陪着佟玥!
一旁的宁氏,看到这一幕,也没有打搅他,她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房间,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很多事情并不需要晏温说什么,自会有人去办,他有两个亲如兄弟的异姓兄弟,虽然他没跟潘玉杰说太多,但是从晏温和宁氏的只言片语还有张产婆的表现,潘玉杰就知道这产婆肯定是干了坏事儿!
所以晏温让他把人拎走的时候,潘玉杰直接拎着人就去找岑昭了!
审讯这种事情,自然是岑昭比较擅长,毕竟他比较有经验。
岑昭住得远,没有第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不过他见潘玉杰一大早跑来他这里,就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事情。
潘玉杰用最简洁的语言把事情经过阐述了一遍,岑昭听完后,直接让人把张产婆给关到了牢里!
“阿昭啊,不是说要有证据才能把人关到牢里么?你就听我这番话,立刻就把人丢进去了,你不怕被人知道后,去告发你啊?”潘玉杰忍不住问道。
岑昭这算是徇私枉法吧?
岑昭看了潘玉杰一眼,那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智障一般:“玉杰,那位好歹是我未来的小姨子,你说我给自家人开个后门,算什么大事?”
“还有啊,谁跟你说没证据了?现在没证据,不代表等会儿没有。”
岑昭慢吞吞地吃着早点,还招呼潘玉杰一起吃:“你多吃点猪脑。”补补你这猪脑子!
后一句话,岑昭没说,不过潘玉杰明白岑昭的未尽之言,他看着碗头里那白花花还带着丝丝血丝的猪脑子,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他脑子好用得很呢,压根就不需要补!
一顿饭吃完,潘玉杰正要问岑昭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就见两衙役从外面走了进来,禀告道:“大人,张家已经搜查完毕,张家人也全数都关押在牢里。”
“有没有什么意外的惊喜?”岑昭端着香茶,优哉游哉地品茗。
衙役回答道:“回大人的话,我们在张家发现了两张店铺的地契,还有两张一百两面额的银票。”
除了这些,他们还发现张产婆在嗜赌如命的儿子,在三天前居然把欠下的赌债给还清了。
要知道张产婆的接生手艺是很不错,在城里也小有名气,很多有钱人都愿意去找她接生,她家里有点薄产,那也是很正常的。
只不过她有一个嗜赌如命的儿子,有这样的赌徒在,别说那点薄产了,就是有金山银山,那也不够他挥霍!
这些年来,张产婆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每天不是生活在去借钱的路上,就是在去往还赌债的路上。
张家早就一贫如洗了,现在突然间出现了两间店铺和两张百两银子的银票,就说明了其中有大大的问题。
岑昭丝毫不意外,他站起身道:“既然已经查清楚了,那就好好审,把他们分开审,张产婆会死手秘密,你们可以从她那嗜赌如命的儿子下手!”
两衙役点了点头,立刻就去办事了!
围观了全程的潘玉杰,还有些懵,他慢一拍道:“阿昭,你是什么时候派人去查张家的?”
他一直都坐在这里,没有看到岑昭派人出去啊!
而且就这么一顿饭的功夫,是不是太迅速了一些!
岑昭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回答道:“你就当我能掐会算,算到了有这一出!”
“.......”不说就不说,凭什么还拿这样的话来堵他?
潘玉杰有些闷闷不乐,觉得自己被岑昭欺负了。
岑昭被他的举动给取悦了,他心下暗笑:他又不是诸葛亮,哪里能率先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只不过是晏家有他的心上人,在张产婆这事儿发生后,他的心上人就传了飞鸽传书给他,让他帮着去查查。
心上人发了话,岑昭自然是言听计从,立刻就让人去查了,半点都不敢怠慢!
他事情都吩咐完了,潘玉杰才姗姗来迟,自然是不知道前面岑昭做了什么事情。
好在潘玉杰也不是蠢人,稍微动动他脖子上的玩意儿,就想明白了。
“阿昭,你既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为什么还有耐心听我再阐述一遍?”潘玉杰忿忿道:“你那时候是不是在心里偷偷笑话我”
“你怎么会这么想?”岑昭一脸无辜地望着他:“我得到的消息很是笼统,具体细节,我一概不知,你是目击人员,肯定知道得比较详细,我还要谢谢你告诉我那么多细节呢!”
实话实说,他确实是觉得潘玉杰有点傻,但是不能打击潘玉杰的积极性,还得鼓励他!
果然,潘玉杰听了岑昭这话后,瞬间心情美妙了,他叭叭叭地又跟岑昭说起了晏温刚才的表现。
岑昭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最后忍无可忍了,才表示自己要去大狱里审案子。
潘玉杰是白身,没有功名在身,又不是衙门的公职人员,自然是不能参与审案,只能悻悻离开。
平日里极为冷清的牢房,因为张产婆一家人的到来,多了几分的人气。
潮湿阴暗的牢房,老鼠和蟑螂是这里的常客,张产婆跌坐在地上,老鼠和蟑螂从容不迫地从她面前走过。
张产婆连驱赶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目光愣愣地望着这一幕。
张家人并没有跟张产婆关押在一起,而是隔着好几道牢房,饶是如此,张家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开始的时候,张家人并不知道自己家为什么会被查抄,可当他们在牢房里看到了张产婆,又注意到她情绪不对劲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肯定是张产婆做了什么事情,这才连累了他们!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不仅是那些塑料夫妻,家人之间也不少这样的情况发生。
在张产婆做的事情有利于他们一家人的时候,他们自然是不会说什么,可当自己被张产婆连累的时候,他们一个个恨不得立刻就撇清关系。
张产婆没有往关押张家人那边看一眼,可那边的咒骂声,她是能听到的,而且还很清楚。
她后悔做这件事吗?
后悔的,只不过当时她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不做这件事,他们一家人早就玩完了!
可现在事情败露,他们一家人还是走上了那条不归路。
原本她就是想要拼一把,想要为自己和家人拼一条出路,可最后的结果,却是一家人全都搭在了这上头。
远处传来了清晰的开门声,很快就有狱卒诚惶诚恐的问好声,似乎是有人来了。
很快牢房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张产婆微微转过了头,就看到一片深青色的布料从她眼前一晃而过。
来人并没有提审她,反而是越过了她,直接去提审张家人了。
察觉到岑昭的意图,张产婆错愕地站了起来,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她对上岑昭那双似笑非笑、饱含深意的眼眸时,顿时卡壳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岑昭也就是给了张产婆一个警告的眼神后,便径自往前走去,再也没有理会她。
咒骂不停的张家人,在看到岑昭和他身边的狱卒后,立刻就露出了讨好的笑容,谄媚道:“大人,不知道大人抓我们来是干什么?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百姓,从来就没有做过不好的事情。”
闻言,岑昭勾唇浅笑,意有所指道:“遵纪守法?你觉得本官傻么?拿这样的话来糊弄本官?还是说,你们觉得你们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情,不会被人知道?”
张家人听到岑昭这话,神情变得惊疑不定,若是以前,他们肯定能拍着胸膛保证自己没有做过坏事儿,可近几年,因为家有赌徒败家子,他们为了活下去,自然是做了不少不好的事情。
偷鸡摸狗的事情做了不少。
此时岑昭这么一问,张产婆那尖牙利嘴的儿媳妇,顿时就变成了哑巴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岑昭看了他们一眼,直接吩咐狱卒道:“把他们一个个带去密室审问。”
狱卒点头哈腰地答应了下来。
岑昭则率先去了密室。
“这可怎么办?也不知道咱们家究竟是犯了什么事?当家的,会不会是你母亲她弄出了事情,连累了我们?”张产婆的儿媳妇,着急不已,她推了推自己那嗜赌成性的丈夫,想要他分析分析眼前的情况。
张产婆的儿子懒懒地抬头看了自家婆娘一眼,没好气道:“我怎么会知道岑大人抓我们来是干什么?你可别把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娘的头上扣,我娘的性子,你不知道么?她是会干坏事的人?我觉得最有可能的是,你上次去王大伯家里偷鸡,被发现了,他报案了。”
张产婆的儿媳妇听到自家相公的话,顿时冷下了脸:“你以为我乐意去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要不是你担不起养家糊口的重担,我会去做这些事吗?”
如果不是为了家里的两个孩子,她哪里会愿意留在这个破碎的家里。
夫妻两人斗嘴斗个不停,等到夫妻双方被单独带到了密室审讯时,两人都不需要岑昭用刑,立刻就把自己做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给招供了。
只不过他们招供的东西,并不是岑昭想要的,所以岑昭适当地进行了引导。
很快张产婆的儿媳妇就说出了一个有价值的线索。
因为她相公嗜赌成性,这些年下来,家里值钱的东西基本上都变成了他的赌注。
家里的日子是越来越拮据,家里的贫瘠,逼得她没有了底线,连王大伯家里的家禽都去偷了。
可在前几天,她却发现自家婆母手头宽松了不少,不仅把她相公欠下的赌债全数还清,还给家里添置了不少物件。
那几天,她婆母跟一个年轻的姑娘走得很近,那姑娘也经常跑来她家里找她婆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