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下来,汴京朝堂内都有臣僚怒斥刘?恣睢凶狂,竟敢僭越称帝公然对抗魏朝。然而一众朝臣也都很清楚,刘?这厮称帝,魏朝不但与他那所谓的大越国之间的关系将急剧恶化,同南面其它势力再进行邦交来往之时,彼此间的关系也会变得愈发微妙起来
毕竟彼此疆土还有楚、吴、吴越等国相隔,如果大动干戈,反而极有可能致使南方诸国缔约共同对抗魏朝断交禁商,固然对极其重视海贸贸易的越国造成一定打击,可对魏朝而言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毕竟越国掌控两广、安南之地,控制住以南海为中心,由中原与海外诸国来往贸易的海上通道,所以要是对越国进行“经济制裁”,也势必会影响魏朝的财政收支。
李天衢却表现的十分淡定,声讨刘?僭位称帝的檄文固然还是要发,每日上朝听奏议事、处理政务,对于臣服的藩国改制称帝,而与魏朝打起了对台戏一事也并没有表现得如何恼火。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从目前的形势看起来,魏朝似乎对粤国改制为大越帝国这等逆行无可奈何。李天衢估计刘?以为事态的进展如他所料,想必来年还会按史载轨迹改国号为汉,而又以汉室遗宗自居又过了两个多月光景,出使蜀国的李严,便已赶回汴京,又极为迫切的赶赴皇城,而急于向帝君李天衢复命。
“果然正如陛下所料!那蜀帝王衍年少荒淫,将政事尽交托于宋光嗣、王宗弼、宋光葆、王承休等权宦佞臣,不但常与众多狎客寻欢作乐,男女杂处、淫乱内宫,又宠幸容貌俊秀的阉人为专房,几近邪僻奸秽之事还时常大举出游,所费财物不计其数,沿途百姓,更是不胜其扰。
而以宋光嗣为首的阉党只知逢迎谄媚,恃宠弄权,贪猥无厌,而上下朋比为奸,致使国政日衰;顾命辅国重臣王宗弼,仗权培植党羽、打压异己,而肆意营私敛财、广收贿赂。后宫太后、太妃还唆使王衍卖官鬻爵,每有一官职空缺,必数人并争,而入钱多者得之以致蜀地不论是成都朝堂科考收贿舞弊,权臣敛财归为私有,还是地方州府卖狱枉法、搜刮民财,更是司空见惯的常事。
朝廷如此,各州县关隘兵马自然也更为懈怠,多有老弱虚冒,军无斗志,想必到了临阵时节,也毫无实用把守要隘之地的军将,也多是贪财怕死之徒,故而按臣想来待我朝大军杀至,蜀人望风瓦解,而趁势一举吞并两川之地,也是指日可待!”
李天衢眼见李严神情激奋,侃侃而谈,而听他说到“宠幸容貌俊秀的阉人为专房”那一句,浑身却当即打了个寒颤,心头也不由得一阵恶寒李天衢寻思那蜀帝王衍现在也就二十上下的年纪,年轻人、火力壮,非但极为荒淫好色,这倒也不算男女通吃,而是与去了势的小白脸太监乱搞打得火热这又算不算皇上会玩?不过我可是绝对接受不了
听李严信誓旦旦的口气,也已是志在必得李天衢寻思片刻,却又问道:
“即便蜀国已有亡国之象可要取两川之地,若是速取下兴元府(后世陕西省汉中市),再经过巴山秦岭,由金牛道、米仓道、荔枝道等古道进入蜀地而蜀道间诸如剑门等险关周围山势陡峭,自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就算蜀军弱不堪战,可如若部署重兵于险关要隘,也未尝不能负隅顽抗下去所以我朝如若决意灭蜀,一鼓作气杀入蜀地,才是重中之重,如今蜀道边关守备,当真便已孬弱到不堪一击的地步了么?”
李严听李天衢问罢,他稍显冷静,可很快又禀说道:
“蜀军以往防备我朝,固然是要利用蜀道天险,而选将练兵、囤积粮秣,而据险戍边。可如今蜀国君臣非但穷极奢僣,以为能恃险自安,陛下,微臣于赶赴蜀地途中,便也听闻粤国刘?僭号称帝一事
那贼子僭越窃号、妄自尊立,固然大逆不道而蜀国君臣得知刘?僭越逆举,以为我朝兴师问罪,便只会把矛头指向南面也断然不会另外树敌,而更须与他蜀国亲近交好。
而蜀帝王衍荒淫无度,心无大志,以为我魏与粤国为敌,也不免会与楚、吴等国剑拔弩张,便只得同蜀修好,便可以高枕无忧他也嫌军费用度太多,还要大兴土木、出巡游览,而供奢侈淫靡之用据臣打探蜀国已要颁发诏令撤除边备,罢几处屯戍军旅,以削减军资开支。
蜀国兵马,本来便因军中上下贪墨克扣,而纪律废弛、军纪懈怠。戎边镇守蜀道关隘的守军再经削减这不正是我朝一举覆灭蜀国的大好时机?”
李天衢闻言,也立刻想到了无论是如今与魏朝共处,还是走正史线的轨迹防御后唐,前蜀政权本来都在边界关隘驻有重兵,所以一直以来,虽然对粱、晋、魏等国对持占不到什么便宜,可若要死守,也的确是一块极为难啃的硬骨头。
然而正史线中的李存勖相继遣使入川,也是表示要与蜀国修好。王衍还真就是信以为真,遂将戎卫威武方面的二十四军,武定、武兴等地的三十七军,天雄军藩镇二十九军,乃至屯戎金州的七军尽行撤除
如今的情况则是,本来臣服于魏朝的粤国国主刘?跳出来叫嚣老子要做皇帝,不会再看你魏帝的眼色,还要拉拢吴越、吴、楚、闽等国一并与魏朝作对现在的蜀国,也完全是以一种看戏的心态,以为魏朝气急败坏,只能想法设法的去对付现在已宣称为大越国皇帝的刘?这个出头鸟力要往一处用,所以这便上杆子要来与他蜀国套近乎。
而王衍只图窝在巴蜀之地荒淫享乐,也乐得与魏帝维持友好的关系,因为刘?改粤王称越帝这码子事一出,反而更会让他对魏朝放松戒备所以自然而然的,蜀帝以为留着戎边军旅白白浪费钱财,莫不如大幅削减军费,而要撤除大量的边关守备
想通了个中因由,李天衢也不由得一乐,而又喃声念道:
“如此说来,刘?僭号称帝,这倒还算是助我朝打消了蜀国的戒备心思?不过兵者,国之重器,不可不察那王衍非但不亲主政事,滥用奸佞,如今又要大举撤出戎边军旅,这与自毁长城又有何异?我要速取两川之地,如今看来这还真是天予良机,而决计不可错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