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溜小跑跑到里面,拿了一盒百沙出来。《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
刘三没想到老头没拿整条的出来,更没想到他竟然拿了一盒便宜烟出来,脸色马上阴沉了下来,他刚才晃的那个空盒子可是软包华夏。他皱起眉头挡开老头的手,问手下:“谁带烟了,他吗的赶紧拿出来!”
这几个都是出来白抽的,也没想到老头这么不上道,大眼瞪小眼地戳在那里。忽然有一个豁牙一拍桌子站起来,揪住老头的脖领子说:“老家伙,耍我们是吧?”
老头神色大变,身子就往下堆乎,哆哆嗦嗦地说:“爷,我咋得罪您了……”
豁牙觉得老头的身子死沉死沉地往下坠,就势一搡,把老头推倒在地上。
只听咕咚一声,老头躺在地上四肢抽搐眼歪嘴斜口吐白沫。
豁牙吓了一跳,疑惑地看看自己的手,比划了两下,兴高采烈地冲着刘三说:“三哥,我能耐见长了,你看,一击毙命。”
“**麻痹,跟我混这么久还这么不懂事!走了走了!”刘三瞪了豁牙一眼,一挥手,嚯地站起来就走。
小伙计一看老头那样子,扑上去死命抓住豁牙,哭喊着:“你们把人打坏了,不能走!”
豁牙挣扎了几下挣不脱,黄毛叫道:“**〉恼宜腊。≡俨凰墒至你一起打!”
小伙计一哆嗦,吓得撒手往回跑,刘三的人见他服软了,拔腿就走。
何彩蝶看得义愤填膺,大喊一声:“都给我站住!打完人就跑,还有王法吗?”
她是村医,本能地要先救人,喊完了就跑到老头身边,猫下身去检查老头的情况。
刘三听到一声娇叱,以为来了什么狠角色,回头见是个模样俊俏的姑娘,搁平时他早凑合过去调戏了,今天要惹命案,无心恋战,领着几个人一眨眼走了个干干净净。
何彩蝶气愤地冲江水满说:“你跟我那能耐劲儿呢?怎么不上去拦着啊?”
江水满讪笑着凑过来说:“我拦着哪儿显得出女侠风采啊?先看看大爷有事没事吧。”
他回头冲小伙计说:“老爷子这儿有我们这位何大夫呢,你赶紧盯好了吃饭的,别让人趁乱吃白食!”
小伙计一听,连忙进屋去收账。还有几个看热闹的围着老头,想看看老头给打成啥样了。
江水满把胳膊伸到老头脖子下面,趁着扶老头起来的工夫,附在老头耳边小声说:“大爷,醒醒吧,都滚蛋了。”
老头眼皮动了动,还闭着眼。江水满的身子挡着众人的视线,何彩蝶没看见他的小动作,心急地推开他,伸手去掐老头的人中。她使劲掐了一会儿,老头忽然从喉咙里打了口气出来,两眼一翻,醒了过来。
何彩蝶欢呼一声,问:“大爷,好点没?要不要去医院?”
老头坐地上运了半天气,才颤颤巍巍要起来。何彩蝶和江水满一左一右架着他,想就近找个椅子让他坐下,老头却哆哆嗦嗦地说:“麻烦扶我去里面。”
俩人依言把老头扶到里面,灶台的后面有一张简易的单人床,老头躺上去,闭目养了一会儿神。
何彩蝶看着自己腕子上的表,给老头号了号脉,问:“大爷,心跳倒还正常,我也没带器械,不行我们送您去医院吧。”
老头睁眼看了看她,说:“谢谢姑娘了,我没事,躺会儿就好。还得蒸包子呢。”
“哎呀,您就别想着生意了,身体要紧。”何彩蝶关切地说。
江水满站旁边笑嘻嘻地看着,突然说:“好老婆,你好人做到底,你帮大爷蒸包子吧,大爷好安心歇着。”
何彩蝶一拍脑门说:“没问题,反正咱也没啥事,就帮帮大爷。”
老头一听,激动地要坐起来,连声说:“那怎么行,姑娘仗义,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再麻烦姑娘那可太不好意思了。这都是粗活,看累着你。”
“没事,没事,您快躺着吧,这算个啥,我们乡下人什么活没干过。”何彩蝶咯咯笑起来,径自走到旁边的洗手池,弄水龙头仔细地洗手。
老头从床上翻身而起,抢过何彩蝶手里的面箩,说:“你这么热心肠的女孩我还是头一次见,你就不怕管了闲事自己惹一身麻烦?”
“不怕,邪不压正,为啥要怕坏人?我看见他们横行霸道就来气。大爷,他们到底是干吗的?还管罚款呢?”何彩蝶满不在乎地说。
“二狗子。”老头边说,边在面盆里混上水,撒气一样揉起面来。
“啥叫二狗子啊?”何彩蝶不解地问。
江水满笑着说:“就是大狗子的弟弟,包括汉奸、伪军,还有现在的工商、市容、路政、保安……”
何彩蝶啐了江水满一口,说:“去,又胡闹,工商市容啊,都是执法部门,怎么能跟汉奸伪军扯一块儿呢。”
老头把面团往案板上狠狠一摔,说:“姑娘,你心眼儿太好,将来在社会上要吃大亏。现在最恨人的就是这帮二狗子,他们都不是正式编制,就是临时找来的狗,只要走后门就能进去,仗着手里有点小权力,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我们店刚开张,他们这是头一次来,旁边的那些店,要是不上足了供,他们一天能去八次,不把你生意搅和黄了不算完。”
“那上面就不管,看着他们这么胡来?”何彩蝶惊讶地问。
“唉,姑娘,他们还不定跟上面有什么猫腻呢。今天我要是交了三千,里面保不准有两千揣到上面头儿的兜里了。”老头忿忿不平地说。
“这样啊!大爷,您想的太悲观了,那样社会不都乱了吗?我就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都是想您这样怕事的才挨欺负。下回我再遇上,我就跟他们拼命。”何彩蝶还是不太相信,天真地说。
江水满哈哈大笑起来:“我的傻老婆,社会早就乱了,你再拼命,就更乱了。”
“去,谁是你傻老婆。”何彩蝶生气了。
江水满喊她老婆尚能接受,喊她傻老婆,她可不乐意了,可是眼见这个社会不是她能理解的,貌似她真的有点犯傻,撅着嘴闷闷不乐地叉着手站在旁边。
老头停下手里的活,看了看何彩蝶,又瞅瞅江水满,突然拍拍手上的面说:“生意不做了,走,我请你俩吃饭去。”
何彩蝶意外地看着老头,江水满也有些惊讶,老头洗洗手,冲何彩蝶说:“来,先到我家坐坐,我得好好谢谢你。”
江水满愣了一下,他早看出这老头不一般,豁牙拎老头衣领子的时候
,他分明看见老头闪了一下身子,要不是闪这一下,豁牙的手就得捣着老头的肉。而且老头堆乎下去的地方有块不平的砖,老头不易察觉地拧了一下身子,恰到好处地躺在平的地方。一个已经被打晕了的人,怎么能挑选摔倒的地方呢?
江水满凡事好动脑筋,看见奇怪的地方,就把老头和刘三哥的对话在脑子里滤了一遍。这个老头貌似胆小怕事,但是从一开始就没落了下风,在黄毛写刘三的名字时装蒜,刘三那么明显的勒索,他也能装傻,连他这样的小年轻都看出来刘三摆明了是要条好烟,老头能不明白?
他去扶老头坐起来,发现老头根本不像昏迷了的人,他一碰到老头的身体,老头的肌肉条件反射般地收缩了一下,然后才放松下来。要是常人,肯定发觉不了这种一瞬间的肌肉变化,但是江水满现在体质跟普通人不一样,感官异常敏锐,马上就察觉到老头纯粹在装,才附在老头耳边说了那句话。
老头果然是老江湖,一直不动声色,装得还挺彻底,弄的江水满后来也不知自己的揣测对不对了。
现在老头突然请他们去家里坐坐,有点出乎江水满的意料。他还打算以后多来这里探探老头的底细,可看老头这架势,不用他问,人家就要翻底牌了。
何彩蝶过意不去,说:“大爷,有啥可谢的,我也没帮上什么,那帮人也跑了,以后没准儿他们还得来找您麻烦。”
“开门做生意,谁来都是客,天天哄着他们玩儿多有趣。我告诉你们,爷不用装,孙子一定是装出来的。我老了,到了含饴弄孙的时候了,以后还真得多哄这帮孙子玩玩儿。”老头哈哈大笑,笑声里豪气冲天,一改之前胆小如鼠的形象,气势咄咄逼人。
何彩蝶看傻了,呆呆地说:“大爷,您没事吧?您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这才是我的本来面目。走,今天遇见你,老家伙高兴,这位小兄弟,能喝两盅吧?陪老哥哥我喝点儿去。”老头完全换了个人,哪儿还有老态龙钟的模样,也不驼背眯缝眼了,瞬间年轻了十岁。
江水满拉拉何彩蝶,说:“走吧,大爷喊你去,你就跟着。你是座上宾,我是沾光的。”
老头领俩人穿过包子铺的后门,后面竟然连着一间装修豪华的公寓,里面都是中式家具,古朴典雅,透着大气。
何彩蝶看花了眼,问老头:“大爷,真看不出,您到底是干什么的呀?”
老头一笑,说:“我就是一卖包子的。”
江水满跟在老头屁股后面走,碰到那些家具,件件都沉甸甸的磕得他腿生疼,看样子都是上好的木材。
何彩蝶不满地数落他:“小满,你注意点,桌子上还花瓶呢,小心碰了。”
“不怕碰,我敢摆外面就不怕碰,到这儿就跟到自己家里一样,别客气。”老头爽朗地说。
“嗯,没跟您客气,我是心疼东西。哎呀,这个小碗真漂亮,天,薄的跟纸一样,要是我可舍不得拿来吃饭用。”何彩蝶转着圈儿地看屋子里的摆设,没心没肺地叫起来。
“那不算啥好东西,是乾隆的珐琅彩,不值几个钱,老爷子也没啥见面礼,你喜欢就送你了。”老头在龙椅上坐下来,抄起个鼻烟壶,在鼻子底下嗅着,玩味地看着江水满。
江水满一来对古玩不感兴趣,二来早吃过见过了,再加上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天生就不畏权势,你给他五万他不嫌多,给他五百他也不嫌少,见老头这种土豪作风,反倒不以为然,眼神里就没先前那么恭敬。
信息社会,不像过去那么闭塞,何彩蝶就是不懂古董,也看过明清古装剧,听见乾隆二字,自然知道这小碗价格不菲,连忙摆着手说:“那怎么成,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万万不能要。”
“你喜欢就拿去!”老头咳嗽一声,坚持道。
江水满笑起来,说:“大爷,这东西搁您这儿是风雅,搁她手里就成心病了。她还得找个地儿供着,装盒里怕耗子啃了,摆外面怕猫挠了,您就饶了她吧。”
何彩蝶也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就是,小满说的对,这东西搁我们乡下人手里就毁了。”
“丫头,怎么老说自己乡下人呢!这话我不爱听。人只有男女老少,穷富美丑都谈不上。你说我是哪儿的人?不是我忘本,我从哪儿来的真是早就忘了。要到哪儿去,我也没想过,普天之下,哪儿的黄土不埋人!”
老头这番话说的江水满心中一凛,何彩蝶听得似懂非懂,眨巴着大眼睛说:“大爷,我啥时候跟您一样有底气就行了,我一进城里就紧张。我在城里进修过一年,宿舍里的姐妹穿的也洋气,吃的也讲究,就我土,我老怕她们笑话我,本来有机会留城里的,我呆不惯,还是回村了。”
“紧张什么,你看见那几个孙子怎么不紧张了?”老头和蔼地笑起来。
“也紧张,不过是怕他们欺负您的那种紧张。”何彩蝶吐了吐舌头,笑了笑。
何彩蝶长得少性,一笑嘴角露出两个衅窝,显得十分天真,就像十**岁的小姑娘。
老头愣了一下,突然神色黯淡,把鼻烟壶放到几案上,站起身,说:“走吧,小朋友,我老梆子做东,跟你们年轻人凑凑热闹。”
江水满插话说:“大爷,您总是老啊老的,您刚才的气魄,哪里老了?”
“老了就是老了,我都六十有八了,黄土埋到脖子了。姑娘,你要不嫌弃我这老家伙,我认你个干妹子,你以后喊我关哥。”老头叹口气说。
“大爷,您可折我阳寿了,我爷爷才比您大两岁,我哪儿能当您孙女。”何彩蝶认真地说。
江水满心里直乐,这丫头实在没心眼儿,人家直往年轻上靠,她直线就把老关推到爷爷辈儿了。
他嘻嘻哈哈地打圆场,说:“傻老婆,关哥心理年龄才二十五,正好比你大一岁,你就认了吧,我也好沾沾大舅子的光。”
“谁跟你似的,没大没小,憨皮赖脸!”何彩蝶捶他一下,红着脸冲老关说:“我喊不出口,您这身子骨可比我爷结实多了,比我爹都壮,喊您关叔成不?”
老关也不再坚持,说:“成,今天就算正式认了亲戚,走,跟我去找个见证人,你以后就是我关二的侄女。”
这家伙居然说自己是关二,江水满心里一动,仔细瞅瞅他,除了面色焦黄不对号,倒是卧蚕眉,丹凤眼,和庙里的关帝老爷有点像。也不知道他是因为侠肝义胆落的这个名号,还是因为长相,或者,老关可能真的排行第二也说不定。
这可真是傻人有傻福。一开始江水满以为老关好的是何彩蝶的色,看见老关屋里的家底,知道自己想偏了,他要想玩弄女性,千百个何彩蝶这种姿色的他勾勾手指就能爬上他床。老关说要认何彩蝶当妹子,他还挺奇怪,这兄妹差着好几十岁,认的有点蹊跷。改认了侄女,他更奇怪了,貌似老关就是要跟何彩蝶攀个亲戚。
管他呢,江水满按兵不动,反正不是认成臭名昭著的干爹,有他江水满在,何彩蝶吃不了亏就行,先看看这老家伙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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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老关认了何彩蝶这个侄女挺高兴,领着江水满和何彩蝶从公寓的前门走出去。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叫的车,楼口已经停了一辆奥迪A8,一个壮硕的小伙子站在车边等着他们,看见老关出来,恭恭敬敬地拉开车门,请他们上车。
老关在前面坐好,吩咐那个小伙子:“谭府。”
江水满暗暗吃惊,不知道这个谭府是不是指谭府私房菜。何彩蝶坐上高级车,手脚拘束,傻坐了一会儿,看见前排座靠背上的液晶屏,问江水满:“光在马路上看见这车跑,这车是不是老值钱的了?”
江水满见识过唐家的车,又坐过谭星星的悍马,也算坐了两回高档车,装腔作势地趴在何彩蝶的耳边说:“一般,算是好一点的商务车吧。”
说着,他趁机舔了何彩蝶耳朵一下。何彩蝶正是少女最敏感的时候,江水满这种不分场合不分时候的小动作让她心痒难耐又无可奈何,红着脸缩到一边不理江水满。
老关突然问:“侄女,你叫什么名字?”
何彩蝶被江水满搞得魂不守舍,心扑腾扑腾跳着望着车窗外面,没听见。江水满觉得老关这话问得怪异,暗自好笑,捅捅何彩蝶说:“关叔问你名字呢。”
“关叔,我叫何彩蝶,他叫江水满。”何彩蝶连忙回答,伸手掐了江水满腿一下。
江水满最不喜欢女孩子又掐又拧的,当着关叔的面,不好找词还击,只得翻个白眼受着。
老关听了,高兴地说:“好听,这名字配得上你。”
何彩蝶笑着说:“这名字还我婶儿给改的呢,我原来是采摘那个采,我婶儿说看上去跟**大盗似的,就改成彩色的彩了。”
老关一愣,哈哈大笑,说:“听着还真没往那上想。”又看看江水满说:“侄女婿可不能当**大盗,侄女要上我这儿来告状,你小子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江水满笑嘻嘻地说:“我可不**,只有花采我。”
何彩蝶又掐他一把,红着脸冲老关说:“关叔,你别听他的,他就嘴坏。我跟他不是哪种关系。”
“嗯,侄女,你将来的婚姻大事,关叔可要给把关。”老关说完,又盯了江水满一眼。
江水满这时才想清楚老关为什么要亮身份认何彩蝶做侄女。想必是老关见何彩蝶单纯善良,而江水满吊儿郎当的样子不像诚恳良善的人,怕何彩蝶吃亏,才这么做的。
江水满不禁对老关刮目相看了。都说大隐隐于市,老关绝非凡夫俗子,在闹市里开个不起眼儿的包子铺,必是要隐藏自己的过去。就因为何彩蝶仗义相助,竟然不惜挑明自己的身份,还认了干亲,看来这老关还真有点关二爷侠肝义胆的作风。
这是个值得交心的人。江水满这样想着,就没心思跟何彩蝶胡闹了,出神地望着窗外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何彩蝶以为自己在老关面前澄清俩人的关系惹江水满不高兴了,心里忐忑不安。不说她憋得慌,说了那句话,自己又莫名其妙地后悔,她也搞不清自己对江水满到底是什么感觉了,郁闷地看着车窗外,也不出声了。
幸好车子很快开到谭府,果然是江水满来过的谭府私房菜。
何彩蝶从来没来过这么气派的地方,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看哪儿哪儿新鲜,不住地连声赞叹,老关也挺有长辈的气度,一点都不嫌何彩蝶露怯,不厌其烦地给何彩蝶讲解那些老式摆设都是干什么用的。
江水满好整以暇地跟在后面,东张西望地看着。此时华灯初上,谭府私房菜灯火通明,更显得雕梁画栋,跟仙境一样。
老关领着他们一直走到四进院的操作间,推门就进。门口一个小伙计连忙迎上来说:“先生,不好意思,这里是后厨。您看您是哪间花厅的,我带您回去。”
“谭老三呢?跟他说二哥来了。”老关没难为伙计,站在门口威严地说。
小伙计一听,连忙跑里面去通报,不一会儿,一座肉山风驰电掣地从里面跑出来。江水满看见老关前腿蹬后腿弓,扎了个前马步,张开双臂迎着那座肉山。嘭的一声巨响,两个人抱在一团,江水满就听见谭三叔的大嗓门亮起来:“二货!你还没死呢?”
“死不了,你啥时候见过傻子短命的?爹娘老子都熬死了,傻儿子还得活几年。”老关声如洪钟,哈哈大笑。
俩人寒暄够了,老关回过身拉过何彩蝶说:“老三,这我新认的侄女,找你来做个仪式。”
谭三叔看见何彩蝶,呆在当地,神色大变,半天才说:“好!”
江水满不明白谭三叔为什么是这种表情,走上前说:“三叔,怎么了?还记得我吧?我是小江。”
谭三叔回过神来,冲他不自然地笑笑说:“小厨神,你怎么跟二货搅一块儿了?”
江水满把经过简单地说了说,谭三叔一直魂不守舍,心不在焉地听着,领着大家往里走。江水满这才知道谭三叔屋子里还有个套间,供着关老爷。
他有点好笑,总觉得供的是老关,却看见谭三叔表情凝重地摆好香案。他更奇怪了,认亲又不是结拜,在这儿摆什么香案啊。
何彩蝶是个没主意的人,见还要搞什么仪式,不安地拉拉江水满的衣服,说:“我还没问过家里人呢。”
江水满知道,不管谭三叔和关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正认了这门亲,何彩蝶绝没有亏吃。他拍拍何彩蝶的手,小声说:“你就偷着乐吧,认这么个叔叔,你以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我才不稀罕呼风唤雨呢,这都怎么回事啊,吃个包子认个叔叔,拍电影呢?”何彩蝶困惑地说。
“真拍电影你就发了,就凭你这长相这身段,保准一炮走红。”江水满坏笑着捏捏何彩蝶腰里的肉,又说:“这儿肉再少点儿,就是名副其实的小腰精了。”
何彩蝶脸一红,想挣开他的手,又觉得叫他手这么摸着挺舒服,扭了两下身子没舍得挪开。
她依着江水满的话和老关认了叔侄,给关叔奉了茶,关叔接过来一口喝干,拍案长笑:“痛快!痛快!我老头子孤苦一辈子,现在也有亲人了。”
何彩蝶一愣,问老关:“关叔,关婶儿呢?”
“关婶儿还不知在谁的娘肚子里呢!”老关哈哈大笑,说:“我没儿没女没老伴,正愁没人养老送终,现在有个侄女了。”
“您身子骨硬朗着呢,怎么也得再活三十年,说啥养老送终。”何彩蝶安慰老关说。
“好,就听侄女的,再活三十二年,百岁不死为一鳖,我就活到一百岁,活成个老王八!”老关又是一通大笑。
何彩蝶连连摆手说
:“关叔,我不是那个意思!”
谭老三终于露出笑脸,说:“侄女,你别理那二货。他不把自己骂得猪狗不如他就不痛快。”
“那是,趴着的人永远打不倒!小子,你也学着点。”老关得意地一笑,拍着江水满的肩膀说。
“正事忙活完了,喝酒喝酒!”谭老三颠颠儿地跑到外面,不一会儿就在外间屋整了满满一桌子菜。
这桌菜可没什么山珍海味,可道道都是见功夫的,单那一道鱼香肉丝,就十七种调料。老关瞅了瞅,哼了一声说:“怎么没用南家熬的单晶糖?”
谭三叔叹口气,说:“南家的糖,已经失传了。”
老关听了,激动地放下筷子,盯着谭三叔说:“老三,失传是什么意思。”
“二货,别问了,吃饭。”谭三叔闷闷不乐地说。
听俩人刚才的寒暄,这两个人已经二十多年不见,一见面没叙几句旧,就忙着焚香认亲,坐在饭桌上,江水满还等着听故事,可自打谭三叔说了这句话,俩人都闷着头喝酒。
何彩蝶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她还是小女孩心性,正是馋嘴的时候,想放开来吃,见两个老家伙情绪不高,也不敢动筷子了,江水满不管那套,每样菜都夹了些,高高地堆在何彩蝶的盘子里。
老关冷眼瞧着,脸上闪过一丝担忧。谭三叔想起来问他:“你要在渌水市呆几天?”
“我就在渌水市住着,住了有五年了。”老关也不让酒,干喝了一杯,自顾自满上。
“五年了?五年前私房菜刚开啊。你真不是东西,竟然能忍着五年不找我。”谭三叔惊讶地说。
“我找你干吗?还不够丢脸的。我在中心街开了个小包子铺,只做四妹最爱吃的的弄堂小笼包,没引来四妹,把彩蝶引来了。我忘了老了,想认她做妹妹的,彩蝶看不上我这老梆子,这才改主意认侄女。”老关往嘴里扔了把花生米,嘎巴嘎巴嚼着,又说:“这火候不是你炸的,你带徒弟了?”
“没有,随便找了个厨子。我懒得做了,况且,我做出花来,也及不上你做的一半好吃。上次小江来,我就想不干了,当初就应该学你,也找个地方开小包子铺。”谭老三遇见老关,说话正常多了,江水满觉得他身上少了不少神的味道。
刚这么想,谭老三忽然一拍桌子,站起来说:“二货,不行,凭啥你有侄女了,我就还一个人活着,小厨神,你当我侄子。”
谭老三想一出是一出,二话不说,拉着江水满进到里层,就着刚才的香,就认了江水满做侄子。
江水满哭笑不得,反正是便宜叔,不是便宜干娘,认了就认了。认完江水满,谭老三心情大好,也不沉着脸了,兴高采烈地又端上来几瓶好酒,分给众人,说:“二货,痛快,咱今儿个不醉不休!让我这侄子泡了你这侄女,你看怎么样?”
“干什么?我瞅你这侄子不厚道!”老关不满地看着他。
“哪里不厚道了?这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就是我谭老三当年的翻版!我处处落你下风,这事上我得胜你一筹才行。”谭老三梗着脖子说。
江水满暗自好笑,他要是谭老三翻版,他还不如投胎做猪。
“屁,那也是我侄女泡你侄子!”老关喝了一瓶酒了,又开了一瓶自斟自饮。
“你没听过那笑话?玉帝和如来论大哥?”谭老三笑得淫邪。
何彩蝶听不明白,问江水满:“什么笑话,你知道吗?”
“知道。”江水满笑,也学着老关抓了一大把花生米扔嘴里。这东西还真是最好的下酒菜,一口酒一口花生米,喝死都不知道。
“那你讲给我听啊!”何彩蝶撅起嘴冲江水满撒娇。
何彩蝶其实挺能喝的,村里有个红白喜事,她都得上席喝两盅。别看她辈分不高,那可是响当当的妇女主任,手里还攥着计划生育指标,谁家都当她是座上宾。谭府私房菜的酒都是自酿的,谭三叔给何彩蝶拿来的叫百花露,是低度果酒。百花露甜而不腻,入口清香,她也喝了小一瓶。按说这远没到何彩蝶的酒量,她不知怎么搞的,酒不醉人人自醉,身子都热了。
何彩蝶双颊飞红,半娇半嗔望着江水满,那样子美不胜收。江水满心中一动,不知是酒的作用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小腹一热,小钢炮就要抬头。
他冲何彩蝶招招手,说:“你附耳过来,我偷偷告诉你。”
何彩蝶真的听话地把头凑过来,江水满就喜欢何彩蝶肉肉的小耳垂,看着就想咬一口。他把嘴放她耳边,吹着热气讲了一遍笑话。
那笑话是这么说的,如来和玉帝老儿论大小,玉帝说:“我统领三界天道。”
如来说:“你被猴子打过。”江水满在她耳边说:“玉帝说,
玉帝:“我苦历17500劫。”
如来:“你被猴子打过。”
玉帝:“咱能不提猴子么?”
如来:“你妹瑶姬被凡人日了。”
玉帝:“……”
如来:“你女儿七仙女被凡人日了”
玉帝:“……”
如来:“对了,你外甥女杨婵也被凡人日了”
玉帝:“咱还是提猴子吧。”
何彩蝶听得咯咯娇笑,她只知道七仙女的故事,瑶姬和杨婵是怎么回事,就搞不清楚了。她在江水满脸边趴得久了,被江水满呼在她脸边的热气搞得心神荡漾,竟然恨不得江水满再放肆点,含住她耳垂爱爱。
她仰着小脸,醉意朦胧地看着江水满,天真地问:“七仙女叫董永日了,瑶姬和杨婵呢?”。
江水满看着美人玉面,巴不得现在就推倒身侧,偷眼看两个老家伙,那俩不知在嚼情什么,争得面红耳赤,根本顾不上他们。他偷笑着说:“彩蝶姐,给我亲个,就告诉你。”
“亲个就亲个,谁怕谁?”说着,何彩蝶竟然伸嘴过来,叭地亲了江水满一口。
江水满一愣,闻到何彩蝶嘴里的酒香,知道何彩蝶是有些醉了,这正合他意,他凑在何彩蝶耳边说:“瑶姬就是二郎神的娘,杨婵是三圣母,是沉香的妈。”
“哎呀,你懂得真多!”何彩蝶眨巴着大眼睛,眼里满是爱慕。
江水满自尊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一挺胸膛说
:“好老婆,现在才知道你老公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这些词他早忘了好几年了,此时竟然如行云流水地在他脑海里冒了出来,顺溜地就像他本来就是个风雅的人。
谭老三冷不丁地一拍桌子,轰然叫好:“才子配佳人!二货,怎么样?我这侄子不赖吧?”
“我还是瞅他小子不地道,心眼儿太多。彩蝶可是个好姑娘,这年头这样的女孩子不好找了。”老关已经喝了三瓶了,居然面不改色,说话清清楚楚。
这一桌挺奇怪,没人互相敬酒,可是谁都不甘落后,江水满不怎么喝的,也干了小半瓶,听见这话,火就蹿上来了,端起酒杯来说:“关叔,你这话我可不爱听,我心眼儿多那是对外人,难道你想让彩蝶嫁个傻子吗?你问问彩蝶,她是喜欢忠厚老实三杆子打不出个屁的,还是喜欢机灵可心天天哄着她乐的?我好不好谁说了也不算,只有彩蝶说才顶用。”
老关一愣,没想到江水满直接顶撞他,他性格大开大盍,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情调,一辈子就爱了一个人,还跟王东来似地没捞上表白就让人半道劫了胡。到老了历练多了,学会了装孙子使诈,但是怎么讨女人欢心,依然不懂。
江水满这一说,他突然想起心酸事,心下凄凉,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端起酒杯一口焖掉,把空了的酒杯冲江水满一亮杯底,另一只手挑着大拇哥说:“兄弟,哥服了,你这句话说得对点儿上了,男人好不好,得问女人。”
“侄子,不是兄弟,理儿该讲还得讲,辈分可不能乱,到啥时候我得尊你一声叔。”江水满知道进退,立刻纠正老关。
老关一挥手,说:“好,侄子!我这侄女能不能拴住你,是她造化,叔不管了。”
谭老三哈哈大笑,说:“二货,傻了吧?玉帝佬儿觉得他是仙儿,就不能让凡人占便宜,我这侄子日你侄女,你可一点不丢脸。就冲他敢顶你,我就知道他不简单!”
“孩子们的事儿,咱不管,吃酒吃酒!你别的不如我,这酿酒的本事我自愧不如。”老关又开了一瓶。
谭老三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江水满:“昨天星星那丫头说你带了两瓶酒给我,后来又说不给我了,是怎么回事?”
江水满挠挠脑袋,见何彩蝶警惕地看着他,知道她是疑心了,连忙说:“我不知道啊。星星姐听岔了,我就说我家有好酒,我又没带来,星星姐就走了。”
“这丫头,搞什么鬼,今天就疯传她在瑞通搞拍卖,好像叫什么凤凰逍遥醉,应该也是酒,二货,回头我把丫头喊来,有好酒拍什么卖,还不说孝敬咱俩!”谭老三不满地说。
老关眼睛一亮,问:“星星,是三丫头?她大姐是太阳吧?那丫头会哄人,我就记着我一喝醉了,她就趴我跟前儿给我喂水。”
江水满听见谭星星还有个大姐,马上想起了大矸村的陌生女人,正支愣着耳朵想听下文,却被一只小手掐了腿一下。
“老实交代,谁是星星姐?”何彩蝶拧着江水满的腿,酒劲儿上涌,下手就没轻没重。
江水满叫她拧疼了,因为林苗苗拧他耳朵留下的后遗症,他最烦就是何彩蝶拧人的毛病,这会儿又听见了感兴趣的事情,不耐烦地打开了何彩蝶的手。
何彩蝶一愣,没好气地嘟起了嘴。
谭老三看见何彩蝶不高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绷着脸说:“大侄子,你怎么惹着侄媳妇了?”
老关不甘示弱地说:“侄女,侄女婿怎么惹着你了?”
何彩蝶被两个老顽童逗得俏脸通红,连声说:“没,他哪儿惹得到我,我不爱搭理他。”
两个老辈对一下眼色,谭老三忽然调皮地一笑,凑到老关耳边说了句什么,老关惊讶地挑起眼眉,捣了谭老三一拳,说:“老吃货,你太胡闹了,这么些年都没变。”
江水满不知道他们说什么,见两个人转了话头,着急地问:“三叔,星星姐还个大姐吗?”
“是啊,可惜失散多年了。”谭老三难过地摇摇头。
“什么?”老关吃惊放下酒杯:“怎么回事?我不在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
“发生太多事了。一时半会说不清,我慢慢跟你讲。”谭老三闪烁其词,好像不愿意当着江水满和何彩蝶的面提起来这些事。
老关不高兴地放下酒杯,对谭老三说:“别的不说,先告诉我太阳怎么了?那孩子我可喜欢,要是她有个闪失,我关老二命不要也得讨个公道回来!”
“不知道被老爷子送到哪儿去了,到死老爷子都没说。老爷子在时,严令我们不许提这件事,说一个太阳换潭家满门平安,等老爷子升天了,玉绾派人到处找,也石沉大海,一点消息都没有。”
啪地一声,江水满看见酒杯在老关手里崩裂,吓了一跳。突然觉得今日真是造化不浅,玻璃杯被捏得粉碎,老关毫发无伤,他有这手功夫,偏要跟刘三那群不入流的痞子装熊,好似就是为了测测何彩蝶的人品,好收她做侄女。
老关沉着脸,把手里的碎片抖在桌上,说:“也就你们谭家能做出这种事!”
江水满觉得这个时候不能贸然提出自己遇到过和谭星星长得非常像的女人,就把这事儿记在心里,照常喝酒吃菜。
这一桌人都是喝酒不耽误吃饭的,饭量又大,外面打杂的人传了好几回菜进来。
老关拍着桌子,一边喝一边翻着花的骂谭家老爷子,谭三叔也跟着骂,一点不敬畏自己的爹老子,何彩蝶自顾自喝闷酒,她叫江水满扒拉开手,心里老大不乐意。江水满一开始觉得老关就是个酒漏,根本喝不醉的那种,还认真听着俩人说话,希望能抖落出什么秘密来,后来才发现老关已经高了,就是控制能力极好,舌头一点不大,只听一句,那是绝对的清醒,只是他把这一句话翻来覆去地说,就露馅了。
谭老三这屋除了桌子就是床,老关又骂了几句,身子就想往床上倒,谭老三忽然冲江水满使了个眼色,让他过来帮忙。
江水满暗自佩服这个三叔,酒量也挺惊人,喝得一点不比老关少,依然还能使眼色安排活,他走过去跟谭老三一起架着老关往外走。
实际上,谭老三也已经高了,他就是老顽童一个,心里惦记着使坏,才坚持下来。他硬撑着拽着老关跨出门去,扑通就摔倒了,把老关也拽倒在地上。
江水满慌忙去搀扶,谭老三挥着手让他进屋,说:“侄子,你为叔挣光的时候到了。叔告诉你,百花酒,不比那死丫头的逍遥醉差!”
江水满心里一惊,谭老三踢了他一脚,说:“快去办了侄媳妇,我从外边给你把门插上。”
“叔,你这不害我吗?这算强、奸。”江水满坚决不同意。
“强个屁!那叫违背妇女意志,你叔不是法盲!你进去问问你媳妇儿乐意吗?她不美疯了?”谭老三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
“那更麻烦了,您这是给下药啊,罪过更大。”江水满更不答应了。
“不就是酒后乱性吗?谁让她贪杯了?我那里面都是植物激素,没一样违禁的。快滚吧,你还是男人吗?叔的脸就靠你挣了,关二货他不是个儿!”谭三叔抬起肥腿,一脚把江水满踹进门里,嘴里还喊着:“为叔争光啊!”
江水满看着这个活宝哭笑不得,用脚顶着门不让他插上,谭三叔已经站不起来了,叫道:“小的们,就这么看着二爷三爷躺地上,赶紧过来抬!”
厨房里听差的全跑过来,七手八脚地搭两个人,谭三叔最后挣扎着说:“插门!”
江水满瞬间有种关门放狗的感觉,他又好气又好笑,扭脸看见何彩蝶自己浑然不知外面的变化,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一仰脖喝了,跟手又倒上一杯。
江水满慌忙过去,把酒杯抢过来说:“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别跟着不省心了。”
何彩蝶空着手,做了个喝酒的姿势,一仰脖咕咚了一口,抹抹嘴说:“这杯怎么不甜?”
江水满气乐了,说:“你还真知道甜酸。”
“江水满!你这个大坏蛋!你说,星星是谁?”何彩蝶做了个放酒杯的姿势,把手半握着锤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却指着别的方向,当江水满是空气。
江水满脑袋都大了,生气地说:“多大点儿事儿啊,你就没完了。这个星星是唐雪莉的朋友,那天你和杨光去玩儿,她就领我来这儿了,我家不有点酒吗?我想卖了换钱给何婶子看病。”
“我告诉你江水满,我不管什么星星太阳月亮,我不高兴!我吃醋了!我别扭死了!”何彩蝶突然呜呜地哭起来,一只手抹着眼泪,另一只手还是指着空气
( 小渔民猎艳水乡妇女:桃花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