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微亮,冉酋便打着哈欠从石头上跳下,舒展了一下筋骨,对着徐长生喊道:“徐小子,别在那捣鼓了,过来,本大爷给你练练拳。”
徐长生收起放下手中的伙计,走到冉酋面前,刚拉出一式开门见山。
便直接被冉酋踹进了石壁内,浑身浴血。
冉酋也感觉浑身畅快,大笑着跃进了旁边的小河。
泡完了澡才把徐长生取下,扔进了那个古鼎,说来也奇,徐长生泡了那么多次药液了,只要把泡完的水清出,古鼎依旧干干净净。
这一次徐长生从古鼎下来之后,没有直接练拳,而是走到冉酋面前问道:“像你今天早上这样揍我,是不是故意的?根本就不是帮我喂拳。”
冉酋当即就不乐意了,“那你自己体会一下,就昨天一天的时间你气力增长了多少!”
冉酋确实有些生气,这小子学着自己的拳法,泡着自己的药液,竟然还质问自己。
就算自己真的想揍他一顿,又能怎么样?
说完直接拉出一记水法里的四海升平,后脚一撤,双手虚托天庭,拳意混元流淌。
整个山谷瞬间蒸腾起一片水汽,滚烫一片,不远处的南风河支流更是,翻滚出大片的水雾。转眼间,整个山谷便被白雾裹挟。
这才是真正的拳法!
不受圣人法控。
全凭心意起。
冉酋看了一眼面前双拳紧握,肌肉紧绷的少年。
一腿叩地。
一拳轰天。
徐长生直飞而起。
冉酋双腿微曲,猛地踏起,四周水雾皆散,大地闷响,一道人影如剑光离地,直向苍穹。
再一次出现已到徐长生上方。
“小爷我就是想揍你,不行么!”说完,一式山崩地裂,徐长生以比冉酋上来时更快的速度向大地摔去。
半昏迷状态的徐长生心中大快,这才是拳法,昨天练的都是啥玩意嘛!
果然,冉酋这小子也是,自己不逼他一把,根本就不愿把真拳法教给自己。
然后徐长生便入地三尺。
冉酋把他扔进古鼎之后便不再管他,什么玩意嘛,跟个白眼狼差不多。看来还是揍得不够狠!接下来得下手重一点了。
这次徐长生醒的比之前都慢,足足过了两个时辰才悠悠转醒。
吸收完剩下的药液徐长生立马跳了下来,跑到冉酋对面。
以一记不动如山起手。
但结果差距并不大。
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便成为一株野草,嵌入了山体。这三个呼吸还加上了徐长生跑到冉酋面前的时间!
再一次醒来的徐长生明显感到自己的肌肤紧绷了不少,练起《枯槁》来,那股肌肉萎缩的疼痛也都减轻了不少。
也知道这是冉酋一次次地喂拳和那一桶桶宛如不要钱的药液堆积出来的,不禁有些感动。
但等到冉酋的拳头再一次将自己轰入山体时,那股感动便烟消云散。
骨骼尽碎的感觉,实在是熬不过去。
于是徐长生果断地昏迷了过去。
接下来的十天里,徐长生每天都在被打与泡澡之间度过。整个山坳也宛如被老农犁过的耕地一般,还到处布满了血迹。山坳后头那块石壁更是,徐长生早已不知道多少次镶嵌在上面。
一开始还惊惧万分,但后来也就习惯了,或是说麻木了,反正有《枯槁》吊着心气,短时间内死不了,自己只要及时昏迷过去就是了。
但还是每天都挤出时间来雕刻那块小木头,一个长生锁的模样也渐渐在他手里成型。
《山海》的山法和水法两卷冉酋也尽数地教给了自己,唯一所缺的就是熟练和融会贯通了。
而且练起《枯槁》也不会像之前那么刚练就倒,也能坚持半个时辰了。但倘若是在古鼎内就还能再坚持久一些,可能和那些药液也有一定的关系。
虽说体表肌肤还远没达到宛如铜制的地步,但至少被拳头大小的石子锤一下不会很疼了。
当徐长生刚发现时,极其兴奋,自己被打了这么久,终于还是有点收获的!
于是每次挨揍之前都要去河边捡几块石子锤自己那么几下,冉酋也是有些无语,这啥人嘛!
傻人吗?
于是一次在徐长生撅着屁股在那锤自己手的时候,冉酋再也看不下去了。
在徐长生身后以翻江倒海聚势,脚踩沟壑,赏了他一招自创的腿法。
于是徐长生便整个人没入了山坳对面的山体当中,只剩两只脚还漏在外面。
冉酋也是提着他两只脚,拉了好一阵才拉出来,生怕一不小心就把那个手指头落在里面了。
也就是在那之后,徐长生再也没做过这样的傻事。
一天夜晚,两人分着吃完了一只烤兔,冉酋也没再给徐长生喂拳,而是难得的躺在草地上看着天幕。
“冉酋,你说我现在有多强了呢?”徐长生也有些好奇,虽说没修炼多久,但至少能感觉到自身强了许多,至少巫维虎是打不赢自己了。
嗯,两个巫维虎也不行。
冉酋看都没看徐长生一眼,而是默默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徐长生一喜,自己竟然能打赢冉酋的一只手了!
冉酋也没说话,只是握回了四根手指头,只留下一个小拇指,似在嘲讽徐长生。
“你是说,我只比得上你一根小拇指???”徐长生有些羞恼。
冉酋瞥了他一眼,“你也配?”
“就你这炼体第一重都没有的渣渣,充其量也不过是我这个小拇指的指甲盖那么强。”
徐长生心如死灰。
“你知道我多少岁了么今年?”冉酋突然问道。
徐长生试探地说了句,“二十?”
“放你娘的屁,老子今年才十九哈哈哈。”冉酋大笑而起。
最后只剩下徐长生一人望月。
冉酋走了几圈又回到徐长生旁边躺下,嘴里叼着跟狗尾草。因为附近只剩下这块小地方能躺下,还是冉酋发现之后可以避开留下的。
“冉酋,那些药液真的是一万两一鼎吗?”
冉酋一口吐出狗尾巴草,后者宛如一道剑气,瞬间没入黑暗消失不见。看得徐长生一阵羡慕。
这就是书上说的,飞花摘叶皆可伤人吗?
“我也不知道多少钱一鼎,原先我炼体的时候是我师父帮我准备的。”
“那我这些呢?”
“你的?当然是我找那些留在穹虚界的体修们借的。”
“借?这也能随便借?他们都认识你么?”
冉酋撑起身,凶狠地盯着徐长生,而后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面提起。
“不借?不借跟小爷我就这样。”
徐长生只看见一个在黑暗中泛着金光的拳头越来越大,然后。
然后醒来就是在古鼎里面了。
冉酋也出奇的没在睡觉,像是在等徐长生。
见徐长生醒来,便说道:“外面小镇出了点事情,我需要出去一下,而且你泡的药液也不太够了,我出去‘借’点回来。你就待在这,别乱跑,我回来要是看见你不在这,你也就别练了。”
……
夜凉如水,走完了一趟时间长河的江灵回到了孙府。
没惊扰到任何人。
独自一人上了那藏书楼顶,倚着栏杆,默默地看着天穹。
不一会儿,一袭鲜红长袍的江绮云便站在了她旁边,也没说活,静静地陪着她。
“云姨,你说,如果一个小孩从小便独自一人,能长大么?”
“能啊,去偷,去抢,去求,去乞讨,总能长大的。况且,在这些凡人如蚁的地方,这样的人多了去了,只是你一直待在仙宫里头,不知道罢了。”江绮云说着坐在了栏杆上,宽大的衣袍立马有些紧绷。
江灵也没否认,闭上了双眸,脑中又出现了那一幅幅画面,睫毛微微颤动。
忽地,白衣女子出声问道:“云姨,你知道我父母是谁吗?”
江绮云淡淡的睡意瞬间消散,睁大着双目,“这事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吗?你是宗主从外面战场上捡回来的,至于你父母,都在那战争中去世了。”
江灵点了点头,“那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问起这事来,江绮云却是不惊,如念腹稿般说道:“当年宗主是从一处江边将你救下的,所以赐姓江,至于灵字,便只有宗主才知道了,你若是实在好奇,回到宗门,你可以问问宗主。”
江灵嘴角动了动,也没再问。
有些话,如果一开始就是那个答案,那后来无论怎么问,都是那个答案。
“对了,灵儿,你在那山中是与那苦悲大师待在一起?”江绮云抬起头,露出白皙的脖颈,看着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的玉轮问道。
白衣女子点了点头。
“那他有指点你什么吗?”
江灵手指用力地捏着栏杆,红唇轻启,“没,苦悲大师一直待在庙内修行,我也不曾去打搅。”
江绮云也没什么想问,便再次靠在栏杆之上,遥望天幕。
直至破晓。
江绮云走后,江灵才从怀中取出那枚得自苦悲大师的书签,细细摩挲着。
书签柳木制成,约莫两指宽,表面也无雕花,只有柳木自带的纹路,一头平整,一头系有一条白色的绸带。
似乎是……女子物品?
也不知缘由。
只是离开的时候,突然就出现在了自己怀中。
朝苦悲大师看去,他也只是点了点头,连双目都未睁开。
可就这么一眼看去,江灵隐隐约约觉得苦悲大师的眉眼,很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