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二十七号早晨五点来钟，周甜甜开车，周安和夫妻抱着还迷迷糊糊睡觉的晞晨晞晴，一家人直奔火车站。

    买票上车，一路坐车往回走。

    晞晨晞晴俩娃倒算乖，加上他们打小就恋着韩彩英，路上没见着爸妈也不哭。

    几个人坐了将近二十个钟头的车，到了通化。

    凌晨三点，晞晨晞晴都睡得很香，韩彩英和周甜甜各自抱了个娃，周安和拎着不少行李，就这么下了车。

    寒冬腊月的凌晨，冷风嗖嗖的，刚下车就冻的直哆嗦。

    “幸亏给孩子穿的多，这天气可真是要命。”

    韩彩英紧紧抱着孩子，把围巾又拽了下，免得冷风冻着孩子，几个人快步出了车站到外面。

    “甜甜，我们在这边呢，快来上车。”

    原本周安和他们是打算出站找个地方过站休息，等早晨的那趟车，结果刚一出站，那边常彦哲和蒋峻林就迎了上来。

    “彦哲、峻林，你们怎么过来了？”周安和瞧见常彦哲和蒋峻林，还愣了下。“你杨爷爷怎么样了？”

    “大姐夫知道杨爷爷住院，昨天赶到抚松的。

    我猜着你们肯定坐这趟车往回赶，所以昨晚上我俩就开车过来接站。杨爷爷情况很糟，估计挺不了多久。”

    杨兴国从省里带回来的车是公家的，司机把杨兴国一行人回来，当天就返回了省城。

    正好蒋峻林得知消息开车到了抚松，常彦哲就跟蒋峻林一起来接站了。

    “你看，这寒冬腊月大半夜的，让你俩熬夜来接站。峻林、彦哲，你俩受累了。”

    韩彩英看着俩姑爷，心里这个感动就不用说了。

    他们夫妻算是有福的，虽然没儿子，可三个姑爷都很好，不比儿子差。

    “妈，咱一家人说什么受累不受累的？这不是应该的么？”蒋峻林上前来，接过了韩彩英怀里的孩子。

    “快，上车吧，外头太冷了，咱们回去路上慢慢说。”

    车就在车站外停着，一行人急忙上车坐好，常彦哲发动了车子，直奔抚松。

    冬季天冷路滑，路况不算好，常彦哲也不敢开太快，从通化到抚松，一共用了三个多小时。

    二十八号早晨不到七点，一行人到了抚松医院，来到杨老爷子的病房。

    “晞晨晞晴，来，看看你们的太爷爷。”

    周妍妍夫妻一见父母抱着儿女进门，忙上前来接过孩子，抱到了老爷子床边。

    “这就是妈妈常说的太爷爷，你俩喊一声吧。”

    周妍妍说着，便哽咽起来，老爷子的情况越来越糟，医生说估计是很快就要不行了。

    晞晨晞晴睡了一路，这会儿已经睡醒了。

    俩孩子忽然见到父母，还有点儿懵，这么点儿的孩子哪里懂什么生离死别？瞪着眼睛打量四周。

    晞晴见母亲落泪，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将周妍妍脸上的泪珠抹掉，还是朝着周妍妍脸上呼了呼，她以为周妍妍这是哪里疼了才哭呢。

    “晞晴，这是太爷爷，你爸爸的爷爷，你们出生之后一直没能见着。

    来，叫一声太爷爷好不好？”周妍妍忍住泪意，柔声哄着孩子。

    晞晨晞晴俩人扭头看向病床上，看见了一个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爷爷。

    晞晨歪着头打量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太爷爷。”

    晞晨叫了，晞晴想了想，也跟着叫了一声。

    “好孩子，再叫一声，你们太爷爷成天就捧着你们的照片念叨，他最想见的就是你们。”郑氏那边哭的不行。

    俩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挣扎着非得下地，周妍妍和杨绍铭抱不住，只好放下他们。

    或许真的是血浓于水，俩孩子竟是一点儿也不怕，径直来到了病床前。

    晞晨伸手握住了杨老爷子枯瘦的手，“太爷爷，晞晨看你了。”

    这一句，屋里所有人都跟着落泪，床上躺着一直昏迷不醒的杨老爷子，眼角流下了泪水。

    接着，心电监护仪发出警报声，医生护士立即上前。

    “不好，病人呼吸心率都在下降，快，准备抢救。”一位医生喊道。

    “医生，不用抢救了，我爸一直吊着这口气就是等孩子们。

    如今孩子们都到了，我父亲心愿已了，就别再折腾他了，让他安安稳稳的走吧。”

    杨兴国上前，拦住了医生护士，明知道抢救也没意义，就没必要在浪费医疗资源了。

    老爷子活到快八十岁，这几年没病没灾身体挺好，临走之前，儿孙都在跟前儿，这就算是很圆满了，没必要在做什么无用的抢救。

    病人家属主动放弃抢救，医生自然不能再说别的，只好点点头。

    “既然这样，我们尊重家属的意见，氧气和吊瓶什么的先保留，等会儿再撤，你们家属在这多陪陪老人吧。”

    说完，医生护士便从病房里撤了出来。

    心电监护仪持续发出报警声，过了一会儿心电图变成了直线，床上的人停止了呼吸。

    “爸。”“爷爷。”杨家众人跪在了病床前，痛哭不已。

    “亲家，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老爷子刚走，咱们得赶紧给老人穿上衣服，让老人体体面面的走。”

    周安和上前来，扶起了杨兴国，劝道。

    “媳妇，你先领着小辈儿的媳妇们还有孩子出去，这边有我们呢，我们几个给老爷子穿上衣服，收拾利落。”周安国扭头跟陈秀春说道。

    杨老爷子已经走了，得趁着尸体还柔软的时候给穿上寿衣，不然等会尸体硬了很不好穿。

    陈秀春自然明白，于是领着韩彩英、周妍妍姐妹，还有杨绍卿的媳妇，以及三个孩子出了病房。

    病房里面，周安和、周安国、蒋翰钧、杨兴国父子三个，众人一起动手。

    先是撤了氧气和吊瓶，还有那些监护设备，之后将提前就准备好的寿衣一件一件的给杨老爷子穿上。

    这边穿寿衣，那边蒋翰钧等人赶紧回杨家去收拾地方搭灵棚。

    杨老爷子是早晨过世，按当地习俗这就是大三天，二十八号二十九号停灵，到三十号早晨才能出殡。

    腊月十七了，今年这天气冷的要命，晚间守灵很遭罪，所以灵棚很重要。

    杨家是单门独户的一栋小楼，楼旁边有三间平房，留作锅炉房和仓房。

    蒋翰钧等人一看正好，就把那三间房子收拾出来停灵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