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伴着长风,一切夜景都变得飘摇起来。
小城所在的方向火光冲天,水与火交织,浓烟四起。
远远地依稀可以听到喊杀声,哀嚎声,还有不知名野兽的啼叫声。似乎其中的惨烈程度超乎想象,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山林深处,一个黑衣男子踉跄着走着,胸口的血透过衣衫止不住的往下流。一地的血迹被雨水冲刷,深浅不一的脚印成了青蛙的临时池塘。
黑衣男子摇摇欲坠,抬起一只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恍惚间,看到了微弱的光亮。
于是他拼着最后一丝气力,晃晃悠悠地朝着微光走去。
终于,他走到了。可同时,也重重摔倒在地上。
吧唧一声,浸在了浅浅的水坑里。
正巧处在光亮的边缘。而光亮的所在,崖壁浅洞的下方,是一堆火柴和两人后背。
两人闻声看去。
“呀!苍哥哥,你看,有个人!”
……
戚璇儿手上抓着刚吃了一半的青黄色瓜果,站在一边呆呆地看着那个垂死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斜躺在潮湿的草垛上,苍无名为他做了简单的包扎,稍微止住了所剩不多的血液。
“此人失血过多,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苍无名看了一眼戚璇儿,无奈地说道。
“可惜,这里没有灵气。要是有一丁点,助我恢复灵力,我就能催动这枚储物戒指了,里面应该还有一些疗伤丹药。”戚璇儿莫名伤感,另一只手触摸着小指上的翠绿戒指。
“什么!你说这里没有灵气?”苍无名情绪激动异常。
戚璇儿点了点头。
苍无名的脸马上塌了下来,眼神恍惚,情况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没有灵气,那如何修行?不能修行,怕是百年都挨不过。谈何复仇,谈何长生?都是妄想!
好在,他并非长吁短叹之人。人活一世,自当创造奇迹。或许,只是时机未到。
“奇迹?”苍无名心中默念了一遍,低下头重新看向这名黑衣男子。
心口穿刺之伤,内脏已经毁去大半,寻常之人,早已暴毙当场。而此人竟靠着一股意志,挪移到他的面前。
这样的一个人,或许还有比死更重要的事吧。
“将你的环刀拿来。”苍无名吩咐戚璇儿道。
“拿刀干嘛?”戚璇儿嘴上不解,手上还是自行摘下两尺又三寸的环刀,递给了苍无名。
苍无名将刀套取下,露出刀身。然后抚摸了一下,赞道:“轻便灵巧,刀锋透着股冰寒的味道,刀背看似乖张,实则将气势内敛。尤其是这三个黑色的刀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柄上品法器全靠这刀环来加持,纹理汇于刀背,刀环每一次碰触,都会让威能平添三分,可勉强列入极品。平时如装饰,不闻响动。怕是难以收放自如吧。”
戚璇儿眼睛瞪的溜圆,惊奇地说道:“苍哥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我是不是说梦话了。”
苍无名站起,看了戚璇儿一眼。
随后毫无征兆的挥起环刀,噗呲一声,黑衣男子的两条腿齐齐被砍断。
戚璇儿惊到呆愣了片刻。
就在这呆愣的片刻,苍无名又挥动刀锋,将黑衣男子的两条胳膊削断。血液缓缓的从断口的地方流下。
这还不算完。
只见苍无名又将刀尖刺入黑衣男子的腹部。
“啊!苍哥哥你疯了么?!你在杀人!快停下!”戚璇儿丢掉瓜果,从背后抱住了苍无名,将他拉到稍远的地方。
“刚才的一幕,就是想让你提前感受一下血腥。还有这其中的道理。”苍无名冲着戚璇儿微微一笑。
“道理?”戚璇儿见苍无名神志清醒,不似发疯,心中变得愈发糊涂了。
“咳!咳!”
微弱的咳嗽声将二人的目光吸引。
戚璇儿再次愣住,苍无名从她的手上挣脱,跪到男子身边,附耳倾听。
“去,去朝陵,告知王上,神仙降临,牢笼已破。快。”
黑衣男子的声音越来越小,还没来及细说,便气断魂飞。
苍无名直起身子,仔细回忆,心中窃喜,在凡人眼中的神仙可不就是修仙者么。降临,从天而降?还是同他和戚璇儿一般从黑色的漩涡穿梭而来?
他看了黑衣男子一眼,心中感慨,这可能就是一种若有似无的指引吧。
另一边,戚璇儿跑了过来,追问其中的究竟。
苍无名这样解释道:“与其让他抱憾死去,不如让他临死之前看到心中的那一点希望,哪怕只是慰藉也好。”
……
苍无名从黑衣男子身上摸出两样东西,一个被血染透的皮制地图,还有一枚叶形的吊牌。
“丁上。”青黄色的篆体小子刻在吊牌之上,戚璇儿一字一字念了出来。
苍无名则将地图进行了一番清洗,总算能看清其中的线路和标注,一个大概的轮廓出想在他的脑海中。
原来他和戚璇儿身处一个叫做“南楚”的地界,附近的那座城池叫做车鳞,是南楚与梭罗国相交边界的最北端的一座望城。苍无名猜测,明取瞭望之意,暗行刺探之事。
地图仅是截取以车鳞城为中心方圆千里之地,未见“朝陵”二字。
“走,此地不宜久留。带上那些瓜果,我们即刻上路。”
“我们要去哪儿?”戚璇儿乖乖照做,早已忘了之前的血腥。
苍无名看了看洞外滂沱的雨势,眉头微皱,言道:“往西南,去鲤城。”
……
……
不知过了多久,乌云散开,晨昏的雾气笼罩天地。
马蹄声阵阵,一群人刚巧不巧来到了苍无名他们休息的浅洞。
为首的无须青年,一身甲胄,横眉冷目。身旁则是一个书生模样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手中拿着一枚书简,正看得津津有味。
手下兵士从洞中走出,回道:“确是那名奸细无疑,不过他的手脚皆被砍断,腹部也被刺了个洞。应是他人所为?”
为首青年若有所思,看了少年一眼,见其不为所动,便翻身下马。
进入洞内,仔细查探。入目的是烧了大半截的木柴和一堆灰迹,半块变质的瓜果,还有瓜果上的齿痕。
然后是浸了水的草垛,草垛上是被四分五裂的黑衣男子。瞟过断口,青年瞳孔微缩。
然后回身出了浅洞,在洞的边缘找到了两组另类的脚印。
随后走到少年的面前,恭敬说道:“有另外两个人来过此地,子时左右离开,那奸细应该吐露了什么。而且这两人有一个身手不凡。”
少年读书被打断,有些恼怒,怪道:“师尊交代,不可走漏半点风声。追上,杀了。”
“仙师息怒,此二人并非奸细同伙,或有二心。末将即刻通知下去,让处在敌国的暗探层层狙击。稍有风吹草动,必击杀之。”青年佯作惶恐说道。
“嗯,不可再出差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