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龙上前略一检视,松了一口气。
这人只是脱力晕了过去,并不是悄无声息地死了。
一路逃亡,带着马车很不方便。唐龙登上马车,里里外外仔细检视一番,除了几样把玩的古玩,什么都没有。
他收拾好东西,把壮汉搬上马背,用绳子固定好,牵着四匹马,打马离去。
为了迷惑追兵,唐龙绕了个大圈,入夜时分,这才赶回到李永的庄园。
现在,李永已经被他给杀了,这个庄园就成了他的庄园!
庄门大开,裴元绍匆匆迎了上来,看到马背上的壮汉,问道:“大侠,这是……”
“这是我救回来的好汉,把他安顿好,醒了立即喊我。”唐龙说道。
在裴元绍身后,跟着一人,虎背熊腰,面相凶狠,杂乱的短须如钢髭一般,正在打量着唐龙。
裴元绍安排人安顿好昏睡中的壮汉,解释道:“启禀掌教,这位好汉姓管名亥,泰山人士,因不见容于当地豪强,不得归乡,四海漂泊。我自作主张邀他入庄,请掌教恕罪。”
唐龙哈哈一笑道:“你做得很好!既然来了,就好好干。总有一日,我们能杀回到泰山去。”
管亥裂开大嘴而笑。
就这几天的工夫,四方远近的流民纷纷往附,竟然已有四五百人之多。遴选出来的青壮,也有百余人,扩充得非常快。
唐龙一边吃喝,一边听裴元绍一一禀报。整个庄园内的事,裴元绍都按照唐龙的话,办得井井有条。
吃饱喝足,裴元绍也禀报完毕。唐龙满足地长吁一口气,说道:“李永已经被我给杀了!”
裴元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一旁的管亥更是不明就里,不知道什么情况。
唐龙接着说道:“加紧操练人马,过几天,我还要再去雎阳一趟。这一次,是要拿下整个雎阳。”
裴元绍震惊得张大着嘴,管亥更是目瞪口呆。
唐龙问道:“冀州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裴元绍答道:“只有逃难民众带来的传言,说冀州饥荒,到处都有饿死人。”
“不是,我是问大贤良师有没有什么消息?”唐龙补充道。
裴元绍摇摇头。
管亥插话说道:“我倒是听传言说,大贤良师以密号召集教众,准备起事。”
“密号?”裴元绍问道。
管亥答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面对着唐龙和裴元绍询问的目光,管亥叹口气解释道:“我与泰山豪强臧霸结怨,不容于州郡,逃亡到东平,与卜己结识。他是兖州太平道大方渠帅,邀我加入太平道,共举大事。”
唐龙说道:“你没有答应他。”
“是。”管亥答道。
“为何呢?”唐龙继续问道。
管亥抬起头,看着唐龙,沉吟片刻,答道:“太平道教众众多,可是这些大方渠帅,却与那些州郡豪强所作所为并无二致。”
唐龙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我去冀州,也是存了加入大贤良师麾下之心。可是沿途所见,与你所见相同,让我打消了这个主意。”
管亥咧嘴笑道:“正是如此。听卜己所述,大贤良师张角有吞食天下之志,是以各方渠帅行事也与州郡豪强没有什么分别。”
这个批评相当委婉,但其实已经颇为辛辣了。在唐龙哈哈大笑时,管亥看着他问道:“掌教夺下这个庄园,又准备攻打雎阳,不知道掌教有什么打算?”
唐龙心道“来了!”,这个时代,还真是双向选择,君择臣,臣亦择君,大家找的都是志同道合。理念不符,就不会加入。
裴元绍侧头看着管亥,唐龙不答反问道:“当今之世,到底是有哪些问题呢?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为什么会这样?”
管亥和裴元绍再次目瞪口呆。
这两句话前后反差太大,用来描述当今乱像,带着无与伦比的视觉冲击力,令人极为震撼。
但是为什么是这样的呢?
管亥满脸震惊,迟疑着说道:“这……”
唐龙接着说道:“高祖提三尺剑,斩白蛇,而定天下。如今四百余年,二十七帝,天下还是这个天下,户、口也并没有多多少,可是却贫者无立锥之地,农者无可耕之田,田地都去哪儿了?”
“豪强!”管亥和裴元绍同时答道。
“正是。”唐龙赞道,“豪强巧取豪夺,朝廷却无能为力。大贤良师说“岁在甲子,天下太平!”,可是怎样才能天下太平?大贤良师可有提出什么法子不成?”
管亥大摇其头。
他是与太平道兖州大方渠帅卜己打过交道的,要是大贤良师张角提出过能让天下太平的法子,卜己肯定会说出来的。
唐龙说道:“天下太平,可不是那么容易做得到的。豪强势大,尾大不掉,朝廷也无可奈何。我们要做的,其实也很简单,打豪强,分田地!大汉兴,四海平!这就是我创升平道的本意!”
裴元绍双眼一亮,管亥低着头,喃喃自语:“打豪强,分田地!大汉兴,四海平!”
蓦然间,管亥抬起头,双眼放光,腾的站起身来,踏前两步,扑通一声,拜在唐龙跟前,大声说道:“掌教在上,这等大事,算上管亥一个!风里来,雨里去,上刀山,下火海,任凭掌教驱使!”
唐龙哈哈一笑,上前扶起管亥,让他重新坐下,点头赞道:“好!咱们的队伍又壮大了几分!你们把这话传出去,吸纳教众,共干一番大事!”
这个四句口号,比起大贤良师张角的那句,气势上就没有那么吞天食地的豪气,但是却胜在更直白,更接地气,更具备可操作性。
还能占据大义名分,把大汉朝廷和地方豪强切割开来,只把矛头对准地方豪强,分化敌方势力。
至于打倒地方豪强之后,该怎么对待大汉朝廷,那就是后面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