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房间里只剩下陈步和方力的时候，后者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分钟的样子，陈步递了根烟给他。
方力伸出手接过，点着，猛吸了一口，道了一声谢谢。
看着方力垂头丧脑的模样，陈步弹了下烟灰，问道：“怎么，心态崩了？”
方力看了看陈步，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吭叽半天硬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陈步笑了笑，问道：“问你个问题？”
“陈医师，您问。”
“如果，在此之前你就知道这件事情，那你还会让我们救你媳妇吗？”
方力想也没想，张嘴就要回答，但是这话到了嘴边，却又像是卡住了一样。
“不着急，好好想一想，想明白了再说。”陈步道。
方力就真的再认真思考了。
一根烟，很快就抽完了，陈步看他眼巴巴的样子，干脆将剩下的大半包都塞给他，自己喝喝茶就行了。
过了一会，方力苦涩一笑。
“我还是不知道。”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陈步问道。
“离婚！铁定要离婚！陈医师，您别劝我了！”
“我劝你做什么？”陈步好奇道，“离婚不离婚是你们俩的事情，和我又没啥关系，再说了，你又不是属王八的，遇到这种事情如果还能沉住气，不离婚，我反而佩服你是个人才了。”
“陈医师，您的意思是，我也该离？”
“别问我，我不知道。”陈步笑着说，“我这个人，胆子小，就怕被报复。你想想啊，我现在要是说，离！必须得离！等以后离婚了，你儿子哭女儿闹，天天晚上不睡觉，你后悔了，记恨上我，那算怎么回事？我要说不离，以后你越想越压抑，觉得压力很大，又记恨我了，我招谁惹谁了？”
方力张了张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陈步笑了笑，道：“所以说啊，离婚不离婚，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不会给你任何意见，又或者你心里现在已经有了答案，但是总想从被人嘴里说出来，这样，或多或少可以安慰自己，但是，我不是那种傻缺，更不会在别人的感情上指手画脚，除非是给人介绍对象，这都是被托付的……”
说到这，陈步想到白弦，愁了起来：“就这我现在都后悔呢，你说，我给人介绍对象，万一他们以后闹矛盾，是不是还得埋怨我啊？”
“那不能吧？”方力尴尬道。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中年人，什么人什么事没见过？就陈步说的这些道理，他都明白。
搀和别人的感情，其实就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你能比人聪明到哪去，需要你给意见？
“陈医师，其实，我现在心里就是憋屈。”方力说，“这要是离婚了，我孩子怎么办？他们没老娘了，这……”
“你要是做出决定了，那我就说几句，没老娘了，给他们找年轻漂亮的，二十十八的。”
方力：“那是给我找的吗？”
“哈哈，就是这么一说，你孩子现在也不小了，什么不明白？”
方力长长吐了口气，又点了一根烟。
“陈医师，我晓得了。”
陈步笑道：“你晓得什么了？”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最起码，不会死，就算哪天真的死了，也不会死在这。”
听到这番话，陈步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看来你是真的懂了。”
“陈医师，我准备马上回老家。”
“这大晚上的，回去？”
“嗯。”方力说道，“回去看看孩子，顺便把手续办了。”
陈步赶紧说：“咱们得先说好了啊，这可不是我帮你做的决定。”
“放心吧，陈医师，道理我都明白的，是我自己想明白了。”方力说完，起身准备下楼。
陈步拍了拍他肩膀，说：“等会眼神坚定点。”
方力使劲点头。
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对了，别忘了账结一下啊！”
方力肩膀微微抽搐着。
……
当方力下楼后，他变得异常冷静。
没有之前的歇斯底里。一切都很平静。
吴彩霞或许是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当她从方力口中听到决定的时候，表情也很平静，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钱我一分不要你的，孩子的话，也大了，我们倒是不需要争，反正他想去哪就去哪，你看呢？”
“好，钱的话，一人一半吧，又不是我一个人挣得，都给我算怎么回事？”方力摆了摆手说。
“我自己这还有一点，大概两三万的样子，够花，而且，就当是我补偿你的吧。”
方力沉默了。
从吴彩霞的口中，听到“补偿”这两个字，确实够讽刺的。
等两人离开后，蒙石方有些感慨。
“他们第一天来的时候，打死我也没想到，最后是这么一个结果，你说，方力这到底是对是错呢？”
“他没有对错，吴彩霞才有对错。”陈步说，“人活一世，谁都有犯错的机会，但是，也不是什么人犯错都会得到原谅。不过方力……终究是意难平。”
蒙石方若有所思。
“好了，我也回去睡觉了，时候不早了。”
“嗯。”
“你现在就天天住在药堂里？”陈步问道。
蒙石方笑了笑，点点头，突然说道：“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什么时候去找唐果？”
陈步眯了眯眼睛。
蒙石方突然提出这个问题，着实打了陈步一个措手不及。
“其实，你也是喜欢唐果的吧？”蒙石方又说道。
“感情的事情，你懂吗？”
“不懂，但是，我很疑惑，你应该知道唐果在哪，却没有去找她，不合理。”
“我怎么会知道……”陈步小声嘟囔着。
“我觉得你知道。”蒙石方说，“你这么聪明，而且，唐果也没那么多地方可以去。”
陈步摆了摆手，没有继续回答这个问题，直接转身离开了。
蒙石方看着陈步的背影，摇了摇头。
果然，感情的事情还是太复杂了，不适合自己思考。
有这时间，多看几本医术，多研究几份病历，不香吗？
陈步一边开着车，一边骂骂咧咧，觉得蒙石方就是有点毛病，非得大晚上给自己找不自在。
这晚上躺在床上，还不得因为这个问题头疼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