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幻象，而是实实在在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景色。

    当然齐贞没有闲情逸致去管面前的花团锦簇到底是真正存在自己眼前的，还只是烛龙所创造出的幻象。

    但是他可以感受到鼻腔传来的淡淡花香气，看到花朵衰败腐烂之后的枯萎叶片。

    一阵山风吹拂过后，所有的花朵残屑扑面而来，拂过三人的脸颊，带着一股并不难闻清新香气，向远方飘飞而去。

    露出了下方的那个东西。

    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

    这块石头的形状十分不规则，说方不算方，说圆不是圆，上面也没有什么繁复的纹路和雕刻，灰扑扑的，就像是建筑工地上随处可见的残砖。

    齐贞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面前的石头，又抬眼看了看烛龙，张口说道：“这是……给我们的？”

    衔烛之龙没有张开大嘴一口龙息送三个人转世，至少证明它刚刚的探查已经在齐贞这里了解到了什么，并且它所了解的东西让他做出了这样的决策。

    那便死不了了。

    只是不知为何，齐贞从烛龙的眼中竟然看出了一抹戏谑的神色，莫非刚刚它还探查出了什么其他的东西？

    齐贞没有多余的脑子去思考烛龙到底从自己的脑子里面了解到了什么，他现在更关心的是面前的这个破石头到底是什么。

    “这就是你们要的‘承天柱的柱石’，拿去吧。”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三个人耳边响起，但是已经没有了“尔敢”两个字中散发出的那种让人难以抵挡的威压。

    这就完了？

    齐贞有些难以置信，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把这个东西拿到手了？

    这未免也太简单了些吧。

    无论是齐贞还是李强和孟然，三个人此时都像是大病初愈更准确的来说是劫后余生的状态，呆呆的坐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有趣的凡人，还有何事？”衔烛之龙的龙目依然盯着齐贞三人，似乎要看透他们的灵魂。

    感觉自己全身赤裸的袒露在对方面前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齐贞也是如此，他此时就感觉自己似乎所有的想法甚至一切都在烛龙的眼前无所遁形，这让他觉得有些心慌。

    或者破罐破摔，或者无地自容，当一个人的心思被完完全全的展露在另外一个人，不，一条龙面前的时候，心慌过后总是要有所表示。

    齐贞可不敢小看面前这位上古龙神的能力，更不会妄自尊大到认为自己的精神力可以瞒过对方的眼睛。

    所以他姑且认为自己所有的想法和经历的事情，只要是还依然存放在自己脑海中的，都已经被烛龙的龙须了解的一干二净。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何烛龙的龙目中带着那股戏谑，还有他言语之中称呼的那声“有趣的凡人”。

    啥有趣？经历吗？想法吗？

    这个烛龙难道知道自己之前的所有经历了？也知道这个世界是个游戏了？难不成还知道了整个GAMES WORLD的存在，甚至还能知道另外那个现实世界的事情？

    齐贞不敢低估这上古龙神的实力，但是更不会低估系统本身。

    创造不同游戏世界的系统，在编程系统代码的时候，即使NPC设计的再逼真，又或者人工智能再强大，理论上都是不可能突破系统桎梏的，然而可以让游戏中的NPC加入小队一起冒险，甚至创造出像普通玩家一样的人工智能队友，肉体甚至是记忆都和常人无异，这本身就是一件已经突破了游戏所能达到极限的事情。

    假设烛龙可以探查到齐贞的一切，那么对于这个世界将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这就好像是在一个穷乡僻壤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面，村长就是这个地方权力和实力最大的人，这里的人从不出去，也没有人进来，就这样繁衍生息了数万年，突然有一天，来了几个外乡人，他们的实力远没有村长的实力强大，被村长得知外面的世界还很大，这里不过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随时等待外面的人进来接受考验和试炼的地方罢了，像这样的村子还有成千上万个，都散落在这片大地上，都是由一台无比强大的中央电脑所创造并且控制的，最关键的是，整片大地都可能是假的，不过是中央电脑所创造的一个虚拟的游戏场所而已。

    面前的这位衔烛之龙，虽然严格意义上不能等同于村子的村长，但是齐贞心里有很强烈的感觉，单就实力来说，恐怕已经属于仙剑世界的巅峰了。

    纵观历史各个版本的仙剑游戏，因为缺乏横向比较，很难判定那些神仙之间，到底谁更强大又或者谁更加弱小，举个例子来说，你很难判断魔尊重楼和神界的九天玄女到底哪个更强一些，总之就是都很强，反正两个人也没打过。

    但无论是九天玄女还是魔尊重楼，都是当下游戏版本当中的战力巅峰了。

    然而仍然比不上面前这头衔烛之龙。

    原因也很简单，当时在游戏剧情当中，衔烛之龙只留下了万年之前的法身，便已经给主角几个人虐的欲仙欲死了。

    这么个家伙知道了世界的真像，会不会就心思一动，就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那齐贞是不是也可以尝试着问问这位神龙，你愿不愿意加入王者小队？

    当然这只是齐贞的猜测而已，估么着系统是不可能让这种战力的存在真正离开游戏的。

    因为它本身就已经是整个游戏架构的一部分了。

    那么据此推断便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极有可能衔烛之龙只探查到小队在这个游戏当中的所作所为，还有与剧情和任务相关的想法和对话。

    这种推测更加合理，却也让齐贞更加有些毛骨悚然，至于原因，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齐贞的思绪本就极快，几乎没有花费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把这些事情在自己的脑海中过了一遍。

    齐贞缓缓开口说道：“龙神大人，我想请问，您就这么简单的将这承天柱的柱石交给我们了？”

    “怎么，莫非你们还想再经历一遍我的考验吗？”衔烛之龙的龙口向后弯出一个弧度，似乎是在笑，却显得无比狰狞恐怖。

    “我们在龙道上发生的事情，是你……？”齐贞眼神一凝，难以置信的问道。

    “是我，也可以说不是我，说是我，那只不过是我体内的煞气略微逸散出来一些所以才会影响到你们的心神，至于说不是我，自然是因为后面的种种，都是受到煞气影响的你们，自己做出来的事情。”烛龙的声音不大，然而却有一种直击人灵魂的震颤感。

    齐贞苦笑一声，小队众人一路行来，一直走在人家的身体上不说，自己曾天真以为的考验，其实不过是人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些许煞气罢了，而就即便如此，也让小队众人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最后整个小队都变得支离破碎，而烛龙呢，根本毫无所觉。

    齐贞是第一次如此深刻而又自卑的感受到自己的渺小，渺小到感觉自己就像个无聊的笑话，还狂妄自大的觉得人家会费劲千方百计的来算计自己，结果到头来，发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连让人甩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那我想再问一问龙神大人，我们那位朋友，还有救吗？”齐贞接着问道。

    此时的李强和孟然，眼中忽然有了神采，就这样一脸希冀的望着面前的衔烛之龙，似乎完全忘记了刚刚的恐惧和颤抖。

    “救自然是有救的，只是我为何要帮你们？”烛龙说道。

    是啊，人家凭什么要帮小队救蒋燕呢。

    “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找给你，哪怕是用我这条命来换！”李强忽然大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一往无前。

    “我要你这条命做什么，回去吧，凡人。”

    随着衔烛之龙这句话的话音落下，它那巨大的头颅，还有露出在平台之上的龙身，就这样在众人面前缓缓透明，直至消失不见。

    “他走了。”齐贞低声喃喃说了一句，身体就这样躺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齐贞原本和余良之间的战斗消耗极大，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受到了极大的透支，这一路马不停蹄的行来，本就不是最佳状态，结果到了这个平台上，先是受龙威压迫，紧接着精神高度紧张，精神状态早已经变成了强弩之末，此时感受到对方的离去，再也支撑不住，就这样昏厥过去。

    孟然呆呆的坐在原地，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切到底是如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甚至内心之中开始对自己发出了灵魂拷问，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然后她看着已经昏倒在地的齐贞，嘴里说出一句话：“自己昏，真不仗义…”

    然后她便和齐贞一样，就这样倒了下去。

    李强的脑海中还回忆着衔烛之龙最后说的那句话——我要你这条命做什么。

    噗！

    一口鲜血从李强口中喷了出来，他也就这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只留下平台中央那块平平无奇也无人理睬的柱石，还有这似乎万年不变的山风呼啸吹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