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似锁链在水泥地面之上拖曳的声音,还隐隐伴着脚步之声,透过那厚实的铜制房门,清晰地传入到屋内每一个人的耳中。
锁链的拖曳声逐渐清晰起来,脚步声也由远而近,最终在门外消失了。
张小洛将扶着沙发的那只手忽然抹向额头眉间,阴阳天师眉间三目,赫然睁开。
他朝着门外看去,隐隐约约看见在一片剧烈蒸腾着的灰色雾气之中,站着一个头戴高高帽子的身影。身影右手之中,握着一根粗粗的锁链,锁链微微下垂,另一端似拴着一个蹲伏着的野兽。
“吱呀!”
随着一声轻响,那紧闭的房门竟缓缓打开,门外的倒影投在屋内的地板之上,不停地摇曳着。
屋内温度已降到几欲结冰的地步,张小洛回头望向史胜男。史胜男似受不了这低温,已蜷作一团,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那在绿光笼罩下的俏脸,也有了几分狰狞之色。
屋内各处站立着的保镖,也早已一个个如烂泥一般,瘫软在地上生死不知。反倒是王宪和高瑶瑶二人,除了略有狼狈之外,竟似并未受到大的影响。
“小宪,松哥来看你了……”
一声似乎来自冥界的声音从门外飘了进来,伴着门口那已连成一片的铜铃之声,门口那身影迈步走了进来。
一身紫衣,两尺多高的帽子,惨白的脸,正是那在手术室门口,与张小洛遥遥对望的神秘男子。
“高松?”
张小洛仍坐在沙发之上,他朝着门口的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会,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不错!我是高松,我们又见面了,阴阳天师!”
高松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扯下了那门后的铜铃,挥手扔出门外,又将手中锁链用力一拽,锁链另一端拴着的那团黑影被狠狠拽入门内。
披散的长发,四肢着地,粗大的锁链盘在脖颈之上,竟是一只被如宠物狗一般拴着的女鬼!女鬼似极为惧怕高松,一边轻颤着,一边低下头舔着高松的脚面。
“高松!你敢囚鬼!你……”
世人逝去,化为野鬼,在未过奈何桥,未入冥府之前,阴阳师可驱之,灭之,但不可囚之 !只有冥府鬼差,才有资格去囚鬼,这是冥界铁律!哪怕你是大罗金仙,大可让恶鬼魂飞魄散,也没有资格去囚禁。私自囚禁鬼魂,就等于跟整个冥界叫板!
张小洛终于明白,高松为何选了今夜现身。鬼节之日,百鬼夜行,冥府鬼差不出。
“囚鬼又如何?阴阳师,我曾说过我不欲与阴阳一脉为敌,你今夜即在,正好做个见证!”
高松说着,竟缓缓坐在那四肢伏地的女鬼背上,一副面无表情的惨白鬼脸,望向了那正愣愣看着自己的王宪。
“小宪,跟松哥多年不见,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高松伸出一条尖端分叉,如蛇信一般的长舌,舔了舔那血红的嘴唇,嘴角弯起一道诡异的弧度,朝着王宪冷冷问了一句。
“松哥,当初……当初是我不对!是我一时疏忽,没有等审批走完就将咱们的产品投入临床了,但……如果不是袁银城,咱们也不可能输得那么惨!松哥……”
王宪双目露出惊恐之色,望着那坐在女鬼背上的高松,结结巴巴地极力解释着。
“小宪,袁银城可恨,所以他死了,包括他的妻子!你呢?你觉得你可不可恨?该不该死?”
高松冷冷地凝视着王宪,身上的阴气越来越重。王宪朝着张小洛望去,却见张小洛仍坐在沙发之上,一动不动。
“当时事情出来了,总要有个人出来顶罪!你当时刚与蒋梦结婚,我念你夫妻跟我一场,我宁愿自己去跳楼,也要保下你这个跟了多年的小兄弟!你答应过我,帮我照顾我妻女,我已把公司给你一半,你为何还要负我!”
高松那阴冷的声音忽然提高,大厅之内摆放的家具竟震得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你将我的妻子照顾到了床上!将公司哄到手之后杀了他!你……你最后竟还娶了我的女儿!王宪,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你可曾对得起我!”
高松那蛇信一般的长舌忽然伸出一丈多长,紧紧箍住了王宪的脖子,竟将王宪缓缓抬离了地面。
望着王宪那憋得越来越红的脸,高瑶瑶忽然抱住了王宪的腰,哭着转头看向那身穿紫衣的父亲。
“爸!别杀他!求求你!爸!他……他是我老公啊!”
高松望着自己那早已哭成泪人的女儿,嘴里发出一阵阵愤怒的低吼之声,却最终松手将王宪狠狠地甩在地板之上。
“杀他?我给他精心准备的礼物还没送给他,怎么能舍得杀他呢?小宪,你来看看这是谁!”
高松那张惨白的脸扭曲着,伸手抓住身下女鬼那满头乱发,将女鬼那阴森的脸露了出来。
王宪朝着女鬼那张熟悉的脸孔瞅去,张小洛也看向了女鬼,甚至连一旁那全身剧烈颤抖着的史胜男,也抬起双目,看向了女鬼的脸。
“还有,王宪,我曾去小小吓唬了一下你那位专属的男科专家!哈哈!找人撞了怀着自己骨肉的妻子,是不是感觉很不错?哈哈!”
“不!高松!你杀了我吧!”
王宪忽然如疯了一般,朝着高松痛苦地吼着,眼中露出浓浓的悔恨之色。那被锁链绕颈,四肢伏地的女鬼,赫然是王宪的前妻蒋梦。她的小腹,仍高高地鼓起着。
高松望着如疯癫一般的王宪,嘴里发出一阵阴沉的笑声。
“阴阳师,我现在来告诉你,我为何敢囚鬼!”
高松缓缓将目光从王宪的身上转到张小洛身上,与正眯眼瞅向自己的张小洛对视着。
“蒋梦不甘枉死,她想杀了袁银城,但袁银城满身煞气让她无法近身。最终,她找到了我,许下鬼愿,如我能让袁银城生不如死,她将永为我奴!所以,即使冥府怪罪,也只能罚她,与我无关!”
“你非阴阳一脉之人,更非冥府之差!你枉自接下鬼愿,视我阴阳一脉为何物?”
张小洛右手从怀中掏出,天蓬尺已被他握在手中。
“你小小一个阴阳天师,又非苦主,还不配在这里责问于我!”
高松朝着张小洛那眉间第三目及他手中的天蓬尺扫了一眼,话语之中满是嘲讽之意。
“他非苦主,那我呢?”
一直坐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史胜男,忽然开口问了一句,声音之中竟也充满了怨毒。
史胜男缓缓抬起头,那身着警服,满脸惨绿之色的面孔,竟是那自杀而亡的袁银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