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娘家人

    那边李氏便站出来道:“唉哟,文君呐,到底是什么事非得和离?你们夫妻十数年,有什么事是不能说清楚的?”

    这便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了。

    王康一听这架势,就知道今天又是一场硬仗。

    陶文君这几天下来瘦了一大圈,此时低着头,双手铰着手帕,淡淡道:“没什么事,总归是我与他过不下去了。”

    李氏又劝道:“有什么过不下去的?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两个孩子想……”

    那边陶文宜亦是起身道:“就是说啊,这世间夫妻本都是如此,天下间若不是夫家做得太过份,有几个女人提出和离的?”

    一句话表面是劝,却是夹着枪棒。

    意思是王家做得太过份了。

    王康面色极是不豫起来。

    王珍则是低头站在那,也不知在想什么,动也不动。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逆子。

    李氏道:“文君啊,又不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你何苦非要这般?”

    王康强颜笑道:“是啊,若有什么事。文君你说出来,爹替你作主。若是不行,爹打死这个孽畜。”

    陶全抚须大笑道:“亲家公言重了。能有什么事?文君呐,我们陶家、王家十年来同气连枝,总不要因为你一点小肚鸡肠,坏了两家的交情……”

    这话像是在开玩笑,乍一听爽朗大气,王康却能听出其中敲山震虎的味道。

    “就是。能有什么事?”王康也是朗声大笑起来,“想来是在这院子里闷得不开心,我前些年在什刹海附近置了一套别院,不如让珍儿带文君过去住一段时间?那别院儿媳若是喜欢,便当是我替珍儿赔罪了……”

    大厅的屏风后面,一众妇人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有厉害娘家就是好,随便闹一闹就白得一套别院。

    王笑颇有些无语。

    他虽然跟着她们过来看,却不是像她们一样为了八卦——自己是真的关心大哥的。

    本来那些妇人小心翼翼地站在后堂偷听,王笑则是扒着屏风偷偷看。

    过了一会,那些妇人却是全都挤到他身后来,一个压一个,将他挤了个水泄不通,想出也出不去……

    大堂里,李氏自觉为陶文君挣到了座什刹海的宅子,颇为得意,便打量了丈夫陶全一眼。

    陶全微微摇了摇头。

    这个王康,精明的很。一个再好再值钱的宅子,还不是在王家里转来转去。

    李氏会意,便又向陶文君问道:“这样大方的公公,你却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陶文君摇摇头,道:“我不要什么宅子,我只求他予我一张放妻文书,从此两不相干。”

    语气极有些坚决。

    陶文熙道:“你夫君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心如死灰……”

    王康心中恨极,脸上却是打了个哈哈,道:“想来是珍儿无用,今年这一科又落榜了,读书不成,让人失望透顶。这样吧,我们家去年在京城盘了好几处铺子做茶叶生意,今年又打通了关系,正是好大展身手的时候,正好交由你们夫妻俩,如何?”

    陶文熙眉毛一挑,看向陶文君。

    陶文君摇了摇头,依然道:“我不是想要东西,我只要和离。”

    王康皱了皱眉,心中暗骂这孩子太不懂事。

    大不了一拍两散,看你真要和离了不成。

    却听陶文熙道:“五妹,到底是怎么原因你又不说。那谁还能替你作主?不如这样,你先回家住一阵子……”

    王康耳朵一动。

    “……正好舅母昨天过来,说你最近都不去看她。”

    ‘舅母’二两入耳,王康深深叹了口气。

    这‘舅母’指的自然是户部侍郎白义章的夫人。

    而白义章,是王家最大的靠山。

    “哈哈,贤侄说笑了。”

    王康只好再次强打起精神,与堂中众人周旋起来……

    王笑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一堆女人将自己挤在这个屏风上面,各种脂粉香气扑鼻而来。

    他背上也不知压了多少人,一个个挤着脖子向前偷看厅堂里的动静。

    虽说是温香软玉贴着,但人太多,实在是有些太重。

    王笑也不敢喊,只好撑着膝盖苦苦支撑。

    葛氏紧紧贴在王笑身上。

    一开始,她见王笑扒在那看得起劲,便也跟过来看。不一会儿功夫,大家就都挤了过来。终于将自己挤在他身上。

    自己是被人挤过来的——葛氏这般想道。

    于是又往前压了压。

    怀中的少年衣领上有些淡淡的香,侧脸如白玉,耳朵却有些红。

    从后面看去,他眉眼也是极好看的。

    葛氏觉得自己的呼吸很重。

    气息喷在他耳朵上。

    他的耳朵便更红了些。

    “这痴呆儿,在这种事上到是不傻。”

    这般想着,葛氏脑海中突然对一件事好奇起来。

    女人的好奇心泛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便有了个极大胆的想法。

    “反正是个痴呆……”

    终于,她缓缓地伸出一只手,从下面探过去……

    厅堂里,王康一直在妥协。

    陶文君却始终不松口。

    陶家这边,底气就愈发足了起来。

    崔若海见此情形,用眼神示意了自己的妻子陶文宜一眼。

    陶文宜便道:“五妹你紧咬着不说原因,怕还是在回护你这个相公吧?”

    “呵,从成婚到现在,他在外面风流名声就没停过,你却说什么读书人难免应酬。现在呢,读了一辈子书,又有何用?换来在家中打你骂你不成?”

    说着,陶文宜走到厅中,大声道:“我虽不知具体是什么原因,但却知道自己妹妹的为人,一般的委屈绝不至于一定要和离。大家也别再问了,谁知他们王家男人背后是什么样的?别的不说,我夫家的姑姑嫁入你们王家,为王家生儿育女,操持了十五年,到头来呢?却被诋毁成一个虐待继子、贪图钱财的恶妇……”

    崔若海站起来喝道:“闭嘴!”

    “相公,你还回护王家。”陶文宜被这一骂,登时大哭了起来道:“姑母她……她可怜呐!呜呜……她好想宝儿啊……”

    崔若海便叹气道:“你说这些有何用,姑母她嫁进王家,便是王家的人,受了再大苦。轮到你我这样的晚辈来作主吗?”

    陶文宜哭道:“王家的人?王家可有把姑母当自家人,今天这样的事,都没让姑母来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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