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勘察时证明,虽然没有采用霰弹,但是鹿特丹号在这一轮的火炮齐射给鹿特丹号至少造成了两百五十人左右的伤亡,直接造成了联合舰队备用旗舰,同时也是后卫舰队旗舰的鹿特丹号失去了战斗力。原因很简单,两轮炮击造成了四百多人的死伤,而这艘舰船原本就只有不到六百人罢了,其余的人要么跳船,要么瘫倒,没有人在起身操炮。
鹿特丹号的船艉楼一片狼藉,两层连通的火炮甲板更是人间地狱,几十斤重的炮弹从人群之中碾碎过去,即便是最幸运的炮手,也被截断了两根大腿,在战斗结束之前就已经血流干了,更可怕的是,战斗结束后,登船的陆战队没有找到联合舰队的参谋长德约特,以至于他的生死成为了一个谜题,没有人知道,这个倒霉的家伙早已被一枚三十二磅重炮弹给碾碎了。
在左舷炮击鹿特丹号的时候,右舷对阿姆斯特丹号也进行了一轮纵射,因为中华号的速度很慢,而阿姆斯特丹号是舰首指向中华号的,所以齐射没有意义,每层火炮甲板上的枪炮长和少数专业炮手亲自操炮射击,务求每一发都能击中阿姆斯特丹号,双方距离超过不到二百米,但处于相对运动状态,五十二门重炮之中,只命中不到二十枚,实心的舰首挡住了少部分的炮弹,但每一枚打进阿姆斯特丹号火炮甲板的炮弹都能打出一条血肉胡同。
其中最好运的一枚炮弹是中层火炮甲板上的甲字三号炮位打出来的,避开了实心的舰首船喙,直接打进了阿姆斯特丹号的中层火炮甲板,把左舷的十三个炮组上百人横扫一空后,打穿了船艉楼,贯穿整艘船射向了后面的那艘武装商船,并且把后面那艘丹麦船的舰长炮毙,可谓好运到家了。
全舰齐射完毕之后,西蒙斯命令继续冲击联合舰队的第二道战列线,其首先拒绝了陆战队少校趁机登陆鹿特丹号的请求,然后把所有能调集的人员,参谋、军官、见习军官、厨子、副官,全都派遣到了火炮甲板上,帮助大炮装填炮弹,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儿,中华号的炮组是十三人编制的,但只能伺候一面的火炮,现在是两面开火,装填炮弹就成了大问题,别不说,光是让火炮复位,就不是个人能拉扯动的。
中华号违背自己下达的作战令冲入敌阵,直接让整个大舰队看呆了,几乎同一时刻,鹰舰队的李北极,龙舰队的泰勒和元老院号上的武威实都反应过来,这是西蒙斯避免让李君度身处险境,幸好,中华号所处战列线上的战舰都能够坚定的执行海军作战条例,二级战列舰君毅号,三级战列舰麒麟号、朱雀号、永宁号、南华号等全都维持现有的战列线,紧随先导战列舰冲击,在中华号冲向第二条战列线的时候,君毅号已经在向鹿特丹号和阿姆斯特丹号打出齐射了。
在中华号用船艏重炮清洗鹿特丹号露天甲板的时候,武威实就已经完全反应过来,他当即下令元老院号顺风右转向,冲击敌方战列线,跟随西蒙斯的脚步,元老院号顺利的从一艘法国战列舰和一艘英国武装商船之间冲了过来,这两艘船间距很大,元老院号打出的双面齐射有些不疼不痒,然而第二道战列线却维持的很紧密,元老院号如果强行突破,很容易与敌舰撞在一起,武威实关键时刻制止了要发疯的舰长。
武威实可不是疯子,相反,作为老海军,他爱战列舰胜过爱自己的老婆孩子,开玩笑,元老院号作为世界上最强大的战列舰之一,怎么可以与那艘法国破盖伦陪葬,他命令元老院号继续顺风右转向,与七省级战列舰泽兰号并排,当然,是头尾调换了过来,在航行过程中,武威实就已经命令陆战队准备登舰,越舷夺舰。
泰勒的醒悟并不比武威实要晚,但他没有这么激进,西蒙斯忽然改变计划,又亲自撕毁作战令,目的还不是自己船上这艘这位君度殿下的安危,自己要不管不顾的冲进去,若是那位小祖宗出了一丁点的问题,那可如何是好。
饶是如此,泰勒终究还是低估了一个人,那就是李君度,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没有改变命令,转向冲击敌阵,而是准备再缓一缓,等敌阵大乱的时候再冲击,却是发现李君度不见了,回头一看,这家伙一手提着刀,一手抓着手枪,粗大的手枪顶在了舵手的脑袋上,喝道:“我以舰长的身份命令你,转向,瞄准敌舰金狮号,冲过去。”
舵手没有说话,甚至于一动不动,他就那么看着前面的海面,似乎在悠然驾驶自家的渔船,李君度骂道:“你听到没有,右转!”
泰勒伸手握住了李君度的手枪,说道:“殿下,他是不会听您命令的,君度号的使命是与您一起迎接这场大海战胜利的荣光,而不是孤身犯险。”
“大舰队的每艘战舰,每个人都在浴血奋战,你是让我作壁上观吗?”李君度丢开手枪,拔出了佩刀,顶住了泰勒的胸口,双眼之中全是杀意。
泰勒毫不怀疑自己给不出他想要的答案就会命丧当场,他喉结微动,说道:“殿下,还不是时机,还不是时机,您不能选择莽撞,您的父亲告诫我们,胜利不在于鲁莽,而在于勇敢,您看联合舰队动了,我们拥有最佳的位置,此刻中远程炮击才是君度号最应该做的,不是吗?我们只有做到最好,士兵才能死的最少,对吗,殿下。”
李君度看向联合舰队,果然,联合舰队已经动了,欧洲联合舰队的两条战列线此时此刻都在逆风转向,即便李君度不谙熟海战,也知道,这是德鲁伊特尔的困兽之斗,如果继续维持现有的航向,大舰队每冲入一艘战舰,就会占据两艘欧洲战舰的t字横头,用侧舷火炮狠狠炮击没有防御也缺乏攻击的船艏和船尾,只有转向,面对面的冲击,才能使用侧舷对侧舷,炮击对炮击,乃至于登舰肉搏。
“这个时候,最希望您和您的君度号冲进去的人,我想是德鲁伊特尔那个尼德兰婊子!大舰队如今占尽了上风,照此下去,联合舰队铁定是败了,只有击败我们的旗舰,联合舰队才有胜利的机会。
殿下,中华号已经冲了进去,您也要孤身犯险吗?那岂不是岂不是要把胜利拱手让人吗?”泰勒组织着自己匮乏的语言,尽可能的劝说道,他最后说道:“战场太大了,您的武勇无人知晓,但只要金龙旗舰在战舰上飘荡,大舰队就是必胜之局啊。”
咣当!
李君度狠狠的把佩刀砸在甲板上,他喝道:“维持航向,降低航速,全员到右舷去,炮击敌舰!”
李君度的命令当然会被得到执行,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或者地位,而是因为这是非常正确的战术,但是泰勒却给龙舰队下达了其他命令,除却君弘号外,战列线解散!
泰勒的意图很简单,君弘号继续追随君度号行动,其余的三级战列舰则继续冲击敌阵,而君度、君弘两艘二级战列舰则降低速度,继续维持由东向西的航向,进行右转向,向敌舰队靠近,此刻的局势的已经是天翻地覆,虽然联合舰队大体维持着两条战列线,但战舰全部在进行九十度转向,这意味着,只要君度号和君弘号维持现有的航向,那么右舷火炮瞄准的就是敌舰队脆弱的船艏。
申时末,君度号向刚刚完成转向的英国主力舰斯内克号打出了一轮纵射,斯内克号刚刚完成转向,几乎丢掉了所有的速度,原地不动,准备迎接大舰队的冲击,但迎面就被君度号的侧舷重炮打穿了舰首,君度号的速度只有一节左右,炮口距离斯内克号只有不到五十米,只要瞄准了,就没有打不中的,一轮炮击之后,君度号扬长而去,斯内克号表面上被打花了脸,实际上五脏六腑已经化为了齑粉,这还不算,紧随其后的君弘号也是一轮同样的纵射,斯内克号的痛苦加倍。
君度号就这么从一票欧洲战舰面前闲庭信步的走过,像极了一个霸道女总裁走过做错事的员工面前,一人给一个巴掌,而且对方也不还手,副总裁君弘号也是跟在后面反手一个巴掌,打的又响又狠。
联合舰队的舰船很快反应过来,有些舰船开始转向,但君度号与君弘号并不硬碰硬,敌舰转向,这两艘舰也跟着转向,作势冲击敌战列线,迫使欧洲战舰再转回来挨打,或者敌舰完成转向,君度号直接左转带着君弘号避开,根本就不与之缠斗,端的是无懈可击之姿态。
龙舰队、麒麟舰队与欧洲联合舰队打的热闹的时候,特别是中华号战列舰已经切断联合舰队战列线的时候,鹰舰队仍然在航行的路上,但在接近敌舰队的路途中,鹰舰队的两艘先导舰合众国号和公民号并未遭遇什么损失,原因很简单,他们面对的西班牙战舰已经在拉斐尔的指挥下完成了左转向,正面朝向了鹰舰队,这是要与鹰舰队打接舷战的姿态。
但李北极可不会愚蠢到真的让拉斐尔得逞,纵然他此时明白了,君度号掀起的第一轮转向形成战列线只是西蒙斯保护李君度的方式,但李北极依旧命令左转形成战列线,当然,李北极此举的目的还是诱导敌人进行右转,再次形成战列线,不然,转向形成战列线的鹰舰队就可以对西班牙战舰进行点名式的炮击。
拉斐尔在是否右转的问题上犹豫起来,但西班牙舰队的境况根本让他无法犹豫,武装商船秘鲁号已经被完成转向的公民号打了个对穿,硝烟散尽之后,里面传出的只有哀嚎,喷吐出的是烟雾,鲜血染红了那片海域,而公民号已经向战列舰利马号袭击去了,那可是西班牙舰队中的绝对主力啊。
“南面舰队转向形成战列线,北面舰队维持现有阵型不动!”拉斐尔下达了命令,这是他能做的最好局面了,他很担心,自己让前卫舰队全部形成战列线,而鹰舰队则会冲击这个紊乱的战列线,那个时候,再想转回来就难了。
要知道,占据上风向的鹰舰队,人员素质高的也是鹰舰队,舰艇状况好的也是鹰舰队,鹰舰队由战列线变成冲击阵型是顺风转向,而缺员船损的前卫舰队则是逆风转向,在时机方面,无论如何是拼不过的。
“拉斐尔,撤退吧,不要在纠结了。”法哈多的声音忽然在一旁响起。
拉斐尔扭头看向法哈多,他正扶助自己的茶杯,防止因为急转向而泼洒,拉斐尔道:“这个时候,你让我抛弃盟友吗,法哈多阁下!”
法哈多笑了:“胜负已分了,我的朋友,我们这支杂牌军根本不是中国大舰队的对手,你看看吧,荷兰人的中坚舰队在疲于奔命,各国组成的后卫舰队早已溃不成军,而我们的对手呢,旗舰君度号悠闲自在的炮击对手,那些超级战列舰呀,真是令人赞叹的存在呢,难以想象,什么战舰才能战胜对手呢?”
“你不要再说了,法哈多,你这个懦夫。”拉斐尔狂吼道。
法哈多喝着茶,说道:“懦夫吗?或许吧,军人的眼里有勇者和懦夫,但政治家眼里没有,拉斐尔,如果你稍微还有一点理智的话,你就应该知道,现在的你的勇敢坚持多一分,就是把整个欧洲舰队往覆灭深渊里推进一分。
这支舰队只有存在才会让中国人忌惮,才能让那条中国巨龙在谈判桌上屈服,存在,是这支舰队的全部意义,哪怕是卑劣的存在着,如果其覆灭,哪怕是勇敢而壮烈的覆灭,都无法带来任何一点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