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府。
林西塘听完英王的话,不解问道:“皇上怎么知道太子和朱明复国主义者有关联的?”
李君度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这不重要,或许诚王那边说的,也或许是皇帝在太子卫队里安插了人,或许皇上不知道,现在重要的是,我该怎么做,我必须假设皇上已经知道了。”
林西塘却有些犹豫:“关键我们不知道皇上知道了多少,假设皇上知道太子交往的那个女子是朱明复国主义者,那为什么没有显露出来,依旧带着太子北伐?卑职认为,皇上知道的,仅限于太子瞒着他交往了一个女子,而您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告发太子这不得体的事,仅此而已。”
“对,你说的对,皇上怎么会允许太子和一个朱明余孽交往,虽然皇上对皇子择偶没有什么硬性要求,甚至希望皇子可以自行解决,但总归不会糊涂到这个地步,那女子到底是朱明余孽,谁知道哪天不会对皇室宗亲递去刀子。对对对,西塘,你说的很对,你看,诚王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女子与太子交往的事,太子不知道那女子是朱明余孽,皇上有如何知晓的那么清楚呢?”李君度越想越觉得有理,方才还急急慌慌的想要快些了结此事,消除在皇帝心中的疑虑,如今心中又是活泛起来了。
林西塘道:“就算如此,您也不能装作不知道,听方才您说的那些话,卑职觉得,皇上希望您能帮太子把这个麻烦解决掉,而且是私下解决。”
李君度笑了笑:“那是自然,作为长兄,瞒着父母帮兄弟解决一点狗屁倒灶又无伤大雅的屁事是应该的,可我有这个维护太子的心思,但底下人办砸了,我又有什么办法?”
“搞砸,怎么搞砸?”林西塘倒是有些糊涂了。
李君度听了这话,在其耳边嘀咕了几句,林西塘立刻去安排了。
早上,放了旬假后,从学堂出来的韩芷薇把书稿装进书包里,前往春熙茶楼,这是皇家学堂外一处幽静所在,也是与化名为李华的太子密会所在,二人认识日久,相谈甚欢,很快就发现了共同的兴趣,那就是喜欢文学小说,而对西方的文学启蒙又都来自于《罗密欧与朱丽叶》这本莎翁著作,只不过不同的是,韩芷薇是靠这本英文原著学习的外语,而太子则因为是皇帝赠书而细细过,那个时候的皇帝总怕自己的儿子不开窍,到了年纪也不会谈恋爱,就给给他了这。
有了共同爱好,就好办了,太子还用关系买到了京城使馆区的剧院的门票,带韩芷薇看了西洋原版的舞台剧,二人就此萌生了一个想法,就是拥有东方版本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也就是《梁山伯与祝英台》,梁祝故事口口相传了一千四百多年了,还从未被曲艺艺术表现出来,二人非常遗憾,因此而努力。
要有舞台剧就要有剧本,有剧本就要有原著,而梁祝是一个故事,历朝历代版本不同,二人在春熙茶楼已经忙活了好些时日。
“李华,你早就到了吗?”看着桌上大片的文稿,韩芷薇问道。
“是的,我家中遇到了一些事情,会离开一些时日,或许两个月或许半年甚至更久,学堂那里我已经请假了,还有两日我就要走了,所以我想尽快结稿。”李君华给自己参与北伐招了一个借口。
“是吗,那今天要忙很久了。”原本放下书包的韩芷薇说道:“那我们中午就在这里吃吧,但我得回去跟父亲说一声,免得他担心。”
李君华点点头:“那你快去快回。”
韩芷薇点点头,飞也似的跑掉了,她哼着歌到了善文学堂的家,却在胡同拐角看到了两个陌生的治安官,往里一走,正看到治安官在家中进进出出搬运东西,还有宪兵压阵,她知道出了事,故作镇定,假装与之无关,小心经过了,一直跑到大街上,她感觉自己这身衣服过于扎眼,立刻跑到了成衣店内,换了一身男性的衣服,去了欧阳先生每次见他们的时候所在的杂货店,却发现杂货店也被围了,正在进行搜查。
这下韩芷薇彻底慌了神,几番喘息才稍稍安抚内心的激动,想要去打探消息,若是打探消息,就属粮油店最合适了,城中百姓所食粮油都由此购买,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就没有这里不知道的。
“哦,你说那边的杂活铺子啊,哎呦,犯了大事了,据说和谋逆案有关,听人说,是一个学堂里的先生参与破坏军需物资,被捉了正着,顺着这条线抓到了杂货铺子,好家伙,乌压压的大片人来,有宪兵有治安官,最后连安全局的人都到了。”铺子里的伙计一边给韩芷薇装大米,一边说着从长舌妇们嘴里听来的消息,道听途说的,东边一嘴西边一句的,说了个七七八八。
韩芷薇不仅得到了欧阳先生的消息,还得到了父亲的消息,更是心中担心,等伙计抬头,只看到柜台上扔的几个大钱,人已经出店门了,伙计高喊:“小兄弟,你得把地址给我,我才能给你送家里去啊。”
韩芷薇也并未完全信了伙计的话,又跑了几个粮油、杂货铺子打听,得到的消息都差不多,大体就是父亲韩君亦被人识破后捉走了,也不知是招供了还是怎么着,欧阳先生藏身处也暴露了,但欧阳先生恰巧不在,隐遁而去,而且还得到一个消息,官府已经知道韩君亦有一闺女,正在通缉。
走出了铺子的韩芷薇发现路上的官差,无论来自哪个衙门都拿着画像四处张贴,也已经知道自己皇家学堂学生的身份了。
这下彻底走投无路,以往熟悉的地区都不敢去,韩芷薇只能再去春熙茶馆。
林西塘从街角走出,看着韩芷薇进了春熙茶馆,微微一笑,对手下人吩咐道:“告诉治安厅的人,就说在春熙茶馆发现了逆贼藏匿。”
不多时,几个治安官冲进了茶馆,直接上了三楼,二楼门厅里坐着几个茶客,其中一人赫然是御前侍从官乌以风,他磕着瓜子喝着茶,笑吟吟的看着,没有丝毫的动作。
茶馆里,韩芷薇一身男儿装闯了进来,惹得李君华一阵笑:“你怎么这个打扮,像个野小子。”
韩芷薇父亲生死未卜,她本人又处于危险之中,一路上她脑袋里很乱,她想让李华帮她藏起来,避免被人捉住,可又怕连累了这个翩翩少年,此刻稍稍松快了,顿时眼睛一红,哭了出来。
“你这是怎么了,受了谁的委屈?”李君华问,此刻他还以为是韩芷薇的父亲给她气受呢。
哭了一会,韩芷薇说道:“我爹被他们捉走了,他们还要来捉我。”
“谁啊,光天化日敢胡乱抓人,这是京城,天子脚下。”李君华又以为韩芷薇遇上混混无赖了。
“治安厅的,安全局的还有宪兵,他们说我爹是朱明复国主义者。”韩芷薇边说边打量李君华的变化,听到朱明复国主义者,他神色一紧,朝阳门刺王杀驾,枪声犹然在耳,然而,韩芷薇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放下警惕:“上次朝阳门刺驾,抓了一次我爹了,没想到。”
二人正说着,楼下传来吵闹之声,韩芷薇从门缝看去,一队治安官直接冲了上来,她小脸煞白顿时没了主意,李君华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且去屏风后一躲,有我在,谁也捉你不去。”
待几个治安官踹门而入,就看到李君华一人坐在桌前,一身校服分外惹眼,一个年轻的上前就捉住了李君华的手,但一看竟是一个男的,而且样貌也和画像上差很远。
“你们这是做什么,平白坏了小爷的雅兴。”李君华淡淡说道。
“小子,我们听说有逆贼藏匿,特来搜捕,你是什么人?”治安官问道。
李君华掏出了学堂的腰牌,咣当一声扔桌子上,不咸不淡的问道:“小爷也是逆贼么,这天下都是家里老爷子打下来的,我们造自己的反?”
腰牌治安官认得,这身校服他们也识得,这做派更是再熟悉不过,虽说皇家学堂招收平民学生,但敢拿着学堂学生身份在外面平事的,只有那些勋臣子弟。治安官不知道这是哪家的,连忙弯腰:“哟,是小的眼拙,招惹了贵人。”
“那就滚出去吧。”李君华道。
“这小爷,我们得到消息,说是有逆贼逃进来了,所以我们得搜替您检查检查,以保安全呀。”治安官陪着笑脸说道。
“看来你不准备给小爷面子呀。”李君华眯眼说道,见这几个人仍然不退,他说道:“让你们头头来,让他亲自跟我说。”
那几个治安官连忙退出去,派人去叫上司了,而李君华则把小二叫来,从盘子拿了一块点心,用纸包着,低声吩咐道:“把这东西送诚王府,就说春熙茶楼有麻烦。”
“小爷,王府哪里是小的这等人能去的,还送这。”小二满脸为难,但见李君华掏出几块银元,立刻改了口:“诚王爷是个善心人,平日里也温和的很,想来不会为难小的。”
“你还真有办法。”韩芷薇小声夸赞道。
李君华笑了笑:“三人行必有我师,咱们那些同学平日不就这个样子么,现学现卖。”
“那现在怎么办?”
“放心,我有一个朋友在安全局供职,已经让小二去请了,等他来了,定能脱身。”李君华安慰道。
诚王府。
林君弘哼着小曲在房间里帮着太妃扯着毛线,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太妃说道:“君弘,北伐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你怎么不到皇上跟前说说,跟着去一趟,也能赚些军功回来。”
“娘啊,你就别瞎操心了。我要是去皇上那里弄个差事,你肯定又要担心我跟着太子去了草原,被英王记恨,将来他当了皇帝,不饶我了。”林君弘说道。
太妃尴尬的笑了笑,说:“是娘糊涂,娘总有操不完的心。”
“嗨,您操心您的,我听着就是。其实这样也好,皇上爷和太子爷都去打仗,都不在京城,我也松快松快,省的整天忙前忙后的不着家,赶明儿我也寻摸寻摸去,看看能不能给您找个儿媳妇回来。”林君弘打趣道。
“王爷,安全局那边。”侍卫低声来报。
“没看爷忙着么,晚上再说,什么公事晚上再说,如今皇上还在,天还能塌了不成?”林君弘不满的摆摆手。
“你呀,公事也敢拖沓,小心皇上知道打你屁股。”太妃笑道。
“打,由着他们打,不论谁当了皇上,也就能打打儿子屁股咯,还能怎么着我?”
侍卫又走进来,林君弘瞪大眼睛:“你烦不烦,什么公事晚上说。”
“王爷,是私事。您看,这是一个茶馆的伙计送来的,说是春熙茶馆有麻烦,这卑职怎么瞧着像是。”侍卫把油纸包解开,露出一块糕点来。
林君弘捡起看了看,扔在一边,拍打拍打手,对太妃说道:“得,又有麻烦了,皇上爷没事儿,太子爷没事儿,老三又惹事了。”
太妃对李君威也是熟悉的,糕点传信这种事也就他能干出来,太妃说:“你弟弟的事,你就帮忙去吧,晚上叫他来家里吃饭,我也三四天没见他了。”
“得来,换身衣服,去春熙茶馆。”林君弘应了一声,换衣服出了王府,他换的正是安全局的制服,历来帮李君威解决麻烦,都是这身衣服唬人的,这事他知道,三皇子知道,太子也知道,也正因为太子知道,一块糕点叫来了安全局的朋友,而不是帝国的诚王殿下。
林君弘到了三楼,开门而入,先是看到太子:“怎么是你,老三呢?”
还不等太子回答,林君弘第二眼看到了女扮男装的韩芷薇:“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