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以风哈哈一笑:“这么好的机会,一千条性命算什么,如果拉开阵势打,死的绝对不只这个数。”
陈平微微点头与沙赫尼等诸将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在犹豫派谁去,而乌以风说道:“将军,这次征讨哈萨克,我麾下可是带来三万多好汉,他们来自大王爷麾下的奴隶万户,一千条性命可大王爷来说可不算什么,对吧。”
常阿岱说道:“对,您说的对,大王爷可是一个非常慷慨的人,再者说,这一仗打完,咱们给大王爷十万条好汉,大王爷肯定愿意。”
“好吧,去把巴合叫来,让他到乌将军营里挑一千人,武器、马匹随他挑!”陈平是要做决定的人,最终同意了同僚们的建议。
巴合被人叫了回来,当听完了陈平的吩咐,问道:“将军,我听闻河中之地的有很多哈萨克一族的奴隶,我希望多挑一些同族,当然有一些乌兹别克人也无所谓,我父亲麾下有很多乌兹别克人。”
“可以,如果你能完成任务,这一千人就赐给你了。”陈平答应说道。
正说着,一个军官进来,在陈平耳边耳语几句,陈平呵呵一笑说道:“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但怎么今天运气这么好呢,哈哈,或许真的应了皇上的那句话,裕王爷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在王爷麾下做事,也沾染了一些福气吧。”
“是什么福气呢?”乌以风笑问。
陈平看向巴合,说道:“巴合,巴林汗的使者来了,你想不想听一听他说什么呢?”
巴合先是一愣,继而说:“当然,当然。”
巴合被带到阴影里,被勒令不许说话,而不多久一个使者出现在了帐篷里,那人看不到巴合,巴合却能看到他,是一个太监,巴林汗的管家其塔木,其塔木说道:“尊贵的将军,我家主人派我来到这里,想要寻求您的庇护。”
“他想怎么让我庇护他呢?”陈平问道。
其塔木说道:“我家主人,他可以把小玉兹和大玉兹所有王公的脑袋奉上,包括一直被帝国通缉的头克汗和他的四个儿子,希望可以得到归附帝国的机会,成为帝国的藩属扎萨克,主人还想派遣长子为主,组成使团前往拜见伟大的大皇帝,伟大的天可汗!”
“呵呵,这个条件似乎很鸡肋呀,鸡肋你知道吗,就是鸡的肋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陈平淡淡说道,继而摇摇头:“我不喜欢鸡肋,我喜欢肥美的羊腿,你的主人只让你带来鸡肋吗?”
其塔木立刻明白陈平的意思,但他还想争取一下,犹豫之间,已经有两个卫兵架起了其塔木,要把他扔出去,而其塔木则连连呼喊:“不不不,请不要这样,主人还有更好的条件,陈平将军,我家主人说,中玉兹的其他部落王公,苏丹、伯克和巴图鲁,只要与他没有血缘关系的,统统都可以奉献上脑袋,他们的部落也属于帝国,主人不要一个牧奴一匹马驹,只希望保住自己的部落和牧场。”
“这就是最后的条款吗,还有什么吗?”陈平托着腮帮,继续问道。
“再没有了,再没有了。”其塔木道。
陈平点点头,挥手让卫兵把其塔木带出去:“好好招待,其塔木,我要思考一下,问一问我家裕王爷的意思,你等着吧。”
待其塔木出去,陈平对阴影里说:“巴合,你出来吧。”
巴合走出了阴影,脸上表情复杂,陈平说道:“你看,巴林汗和你有一样的意思,他不会索要一千人的兵马,成功率比你高,巴合,你说我该如何抉择呢?”
“这。”巴合想不出任何陈平倾向于自己的理由,他想了又想,说:“我想见一见尊贵的裕王,想要。或许裕王殿下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陈平看向乌以风和常阿岱等人,问:“你们觉得呢?”
“将军做主就是。”乌以风说道,常阿岱点头表示也是这个意思,陈平看了巴合一眼,又看向乌以风:“乌将军,裕王是在撒马尔罕还是在什么地方,一天内能联络上吗?”
“陈平将军,这种小事就不用惊扰裕王了吧。”乌以风说道。
陈平笑了笑,说:“不,我认为很有必要,这样吧,让阿塔那边延缓三天动手,我们等三天时间,联络裕王怎么样?”
乌以风尴尬点头,叹息一声:“一天足矣,明日天黑前,给您准信。”
军议结束后,乌以风安排禁卫军官南下联络裕王李君威,但这也只是表面文章,实际上,李君威就在中军之中,他故意弄了一个替身出现在认识他的众将士面前,就是为了造成他不在中军的假象。
乌以风只带了四名侍卫来到了一顶普通的帐篷前,这顶帐篷与寻常的没有两样,只是大了一些,与其他离的远了许多,而守卫帐篷的是两个黄帽僧侣,乌以风问二人:“裕王可在里面?”
僧侣只是点点头,其中一个还冷哼一声,似有不悦,乌以风一拍脑袋,肯定是裕王又闯祸,惹恼了这些黄教僧侣,乌以风问道:“章嘉呼图克图,我是乌以风,能进来吗?”
“请进,乌将军。”里面的声音似乎也有些不忿。
乌以风进入帐篷,里面被油灯照亮了大片,而在佛坛上则是供奉的一尊佛像,佛像一尺高多谢,双腿半蹲,双臂交叉,脚踏邪魔恶鬼,左右手都持有武器,胸前更是一柄金色降魔杵,双眼怒瞪,很有威严。
而佛像左侧跪着一位僧人,与平日对那尊佛像的崇敬不同,此时正对着佛像上下其手,而李君威则盘腿坐在一旁,看到乌以风进来,嘿嘿傻乐,冲着僧人挤了挤眼睛,示意对方现在很生气。
走近了,乌以风才发现,僧人的手上多了点什么东西,正往佛像上粘合,细看竟然是半个佛像脚掌,乌以风问:“大黑天神像怎么了?”
“你问王爷吧。”章嘉呼图克图冷淡的说道。
“就是就是把玩了不是,就是想近一点感受大黑天神的庇佑,没想到这玩意不不不,这佛像如此娇贵。”李君威颇为不好意思的解释,尴尬的擦了擦汗水。
这位章嘉呼图克图是藏传佛教格鲁派的一位大师,不过三十七岁,是第二代章嘉呼图克图,所谓章嘉其实就是张姓之家的意思,第一代章嘉呼图克图是青海的一个姓张的汉人,入教之后弘扬佛法,成为受人尊重的上师,而眼前这位则是第一代的转世,其九岁时,黄教领袖从京城返回藏地,给他受了沙弥戒,前往藏地学佛法,从另一位领袖那里受具足戒,学成之后奉命前往汉地觐见帝国皇帝,又拜师于银佛寺切伦大师之下,受菩萨戒,他虽然年轻,却担当其京城与藏地的联络工作,缓和了因为帝国宗教政策和噶尔丹问题,帝国与藏地黄教中心的紧张关系,因此得到了帝国皇室的认可,受封呼图克图。
呼图克图已经帝国给予藏传佛教很高的封号了,比他高的只有藏传佛教四大教派的教长受封的法王一职,而能与章嘉呼图克图并列的只有漠北的哲布尊丹巴、漠南的切伦上师,成为了第五大黄教系统。
而章嘉呼图克图经常参与帝国理藩院进行的战争,譬如征讨各地叛乱、进攻西伯利亚蛮族和俄罗斯,在切伦上师离开伊犁后,章嘉呼图克图成为了帝国西疆最高等级的上师,而这一次他参与征讨哈萨克,被视为是黄教与天方教的宗教战争,不仅亲自到了前线还把大黑天神佛像请来。
这大黑天神像可是当年忽必烈时候,藏传佛教萨迦派领袖,大元王朝大国师八思巴募集千金铸造的,亲自开光价值,忽必烈一直把其供奉于汗帐之中,东征西讨,而大黑天神也是藏传佛教的护法神,后来大黑天神被供奉在五台山,两百多年后被萨迦派高僧取回,供奉于末代大汗林丹汗大帐之中,满清皇太极征讨林丹汗成功,获得佛像后供奉于沈阳实胜寺,因为章嘉呼图克图屡屡参与战争,皇帝特赐佛像,激励信仰黄教的蒙古、女真、喀尔喀、准噶尔等部将士。
背景这么深厚的佛像怎么可能不引起李君威的注意,他对什么佛法之类的根本不感兴趣,就是对大黑天神感兴趣,听说这玩意可以摄人心魄,就偷偷来看,想要看一看他能不能摄走既的灵魂,更想鉴定一下这佛像是不是黄金所铸,但一个不留神,用降魔杵敲掉了佛像的半个脚掌,虽说证明了佛像是黄金所铸,但却惹恼了章嘉呼图克图和他的徒弟。
“对不住对不住,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李君威认真的道歉。
章嘉呼图克图平淡说道:“王爷如此心诚,大黑天神必不会怪罪,只是重塑金身之事。”
“我来,交给我,我再出一千两黄金,给你铸一个一模一样的不不不,交给您,您怎么重塑都行。”李君威说道。
乌以风看到了李君威脸上的真诚,真诚是真的,但却没有对佛法的尊崇,他知道裕王与太上皇一样最不忌讳这些鬼神物件,李君威与其说因为破坏大黑天神法身而愧疚,不如说因为弄坏了这件拥有近四百年历史的文武而自责。
“王爷,有一件事得跟您说说。”乌以风低声道。
李君威说道:“当着呼图克图的面说就行,他是圣人,有大智慧,我最近还和他学佛法呢,说不定哪天我就皈依我佛了,说,说说说!”
乌以风才不信这些鬼话,李君威学佛法是假的,想学大喜乐是真,缠着章嘉呼图克图,想看以美艳著称的十六天魔舞也是真!
“王爷,哈萨克那边。”乌以风把巴林汗和巴合投降的事说给了李君威听,李君威脸色忽然严正,双手抱胸,低头思索起来,想了一会,眼睛放亮,说道:“这样,你明天直接找巴合,告诉他,这件事由他来做,不要麻烦那个什么狗屁巴林汗了,但是你要告诉巴合,我原本是铁了心要巴林汗来做的,你和诸官将也是这么想的,是陈平死缠烂打全力劝说,我才同意让巴合试一试,总之呢,你得让巴合觉得是定边将军陈平救了他的性命,给了他前程,就这么办!”
“啊,这是什么意思?”乌以风瞪大眼睛看向李君威。
“不告诉你,你猜!”李君威笑嘻嘻的看着乌以风,一副调戏的模样。
乌以风只得应下,见李君威不想理会自己,缓缓退出,离开的时候,还听到里面的李君威在缠着章嘉呼图克图讲什么双休秘法之类的,乌以风禁不住头大,幸好是章嘉呼图克图这等定力深厚佛法高深的上师,要不一般人还真受不了裕王这么死缠烂打。
哒哒哒!
马头琴和铜号吹出了急促的声乐,宛若冲锋的马蹄声,一群强壮威武的士兵在人群之中跳着舞,他们随着音乐起舞,所有的动作都与战争有关,或策马驰骋或弯弓射箭,围观的男女如痴如醉,欢呼雀跃着。
而在另一堆人里,则是少女们挽着手,跳着简单的舞蹈,唱着歌咏勇士的曲子,乌以风侧耳倾听,听不懂他们唱什么,但又觉得不对,这些人显然是蒙古族裔,但说的语言和准噶尔差不多,更不对劲的是,他们样貌粗犷,衣着朴素,男女都有,而此次定边将军府只带来的精锐藩兵,并没有部落追随,这支小部落来自哪里呢?
“这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乌以风叫来一直侍奉在李君威左右的侍卫,问道。
“是王爷请来的,安置在章嘉呼图克图的营里,不许外人知晓,听说是土尔扈特人,从藏地熬茶归来的,里面有贵酋的夫人还有贵酋的儿子,约有五百帐,王爷吩咐,尤其要瞒着定边将军府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