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戈里听到了这句话,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眼前的大哥沙赫尼一直想要把哥萨克从一种文化符号、生活习惯变成一个民族,而作为一个民族,血脉的纯净是必须要考虑的事情,在过去的岁月里,他们这支哥萨克融入太多其他民族的血脉,布里亚特、女真、蒙古,如果现在有太多的哈萨克人加入,就会变得更加复杂。
而在哥萨克民族化这件事上,格里戈里的态度是无比坚定的,他从未有保留的支持沙赫尼,因为格里戈里知道,自从他们选择归附帝国,就再也回不去了,在融入帝国方面,哥萨克作为一个民族比作为文化符号要有利的多,如果不能成为哥萨克族,他们的本质就会在帝国的都城的政治显微镜下放大,游牧的斯拉夫!
如果哥萨克重新被定义,那么地位会岌岌可危,因为谁都知道,帝国在大陆放下的下一个敌人是沙皇俄国,他们也是斯拉夫人。
而目前帝国哥萨克四旗距离拥抱他们的同胞,造访他们的故乡已经很近了。
哥萨克的概念起源于五百年前,那个时候被压迫的斯拉夫人就开始迁移到地广人稀的南俄大平原定居,过着半游牧半农耕的生活,哥萨克拥有过一段公有制的生活,任何人都不允许拥有私有财产,领袖必须由哥萨克士兵推举而成,只不过几百年来,尤其是最近一百年来,一切都变了,哥萨克的社会越来越像沙俄,自由的哥萨克分化为贵族和平民,财产和土地集中,一切都和封建社会没什么两样。
原本,哥萨克有六个群落,顿河哥萨克、扎波罗热哥萨克、伏尔加哥萨克、格列边哥萨克(高加索)、第聂伯哥萨克、叶克哥萨克(乌拉尔河),这些年来,扎波罗热与伏尔加、第聂伯哥萨克整合,逐渐形成了乌克兰哥萨克,而顿河哥萨克则壮大起来,沙赫尼和格里戈里就都来自顿河哥萨克。
乌克兰哥萨克已经形成了扎波罗热哥萨克酋长国这么一个相当独立的组织,这是最具战斗力的哥萨克,他们秉持着古老的传统,以堡寨为生活核心,堡寨之中不允许有女人,在大部分时间他们接受波兰与立陶宛联邦发放的证件,融入了波兰,但随着二十年前的哥萨克大起义,他们又脱离的波兰,因为奥斯曼的入侵,逐渐成为了沙皇俄国的附庸。
从沙皇承认了顿河地区哥萨克的自治权开始,顿河哥萨克就成为了沙皇的走狗,沙皇用册封的方式拉拢哥萨克的上层,利用他们管理哥萨克。
现如今哥萨克分别加入了沙皇和奥斯曼的军队,在哥萨克的核心区域第聂伯河一带鏖战,其余的哥萨克也必须为沙俄抵挡来自克里米亚鞑靼人的袭击,战争在哥萨克的土地上进行,哥萨克成为了沙皇和苏丹的刀,自相残杀,格里戈里和沙赫尼做不到拯救他们,却可以接纳他们,用帝国封赏的土地和牛羊,接纳那些逃离家乡的哥萨克们。
“我明白了,沙赫尼大哥,我要派遣最机敏聪明的兄弟,让他们去顿河去伏尔加河去第聂伯河,告诉那些多灾多难的哥萨克们,沙赫尼大哥在哈萨克的大草原上为所有向往自由的人争取到了一块肥沃的土地,并且得到了伟大的桃花石皇帝的认可,愿意接纳所有的人。”格里戈里兴奋的对沙赫尼说道。
“你做的对,格里戈里,我们要在这片土地上建立一个新的家园,我们流浪的日子也该结束了。”沙赫尼高声的对所有宣告。
四日后,李君威来到了哥萨克的新家园,看到一个个相似的场景,骑着瘦马驾着大车的哥萨克男人女人从遥远的西方来到了这片土地,沙赫尼的手下审核他们。
“你信仰基督吗?”
“是的,我信仰。”
“你信仰圣三位一体吗?”
“是的。”
“让我看看你是怎么划十字的。”
申请者划了十字,最后一个问题则是:“你愿意向提供庇护的帝国皇帝献上全部的忠诚吗?”
无论申请者如何回答,他们都会被接纳,只不过回答是的人可以加入沙赫尼的常备军队,无偿获得一些牛羊和帐篷等物资,而否定回答的人则无法成为军人,给予的牛羊也是以贷款的模式,且要承担一些赋税。
但这是唯一一个让申请者有异议的问题,在此之外没有人在乎他的民族、语言和个人善恶喜好,更没有人在乎他的过去,申请不需要乌克兰哥萨克那种全民大会公决才能通过,而进入这片土地,也无需像顿河哥萨克那样需要向哥萨克上层免费服务七年。
“尊贵的裕王殿下,真的想不到,您会来到这片杂乱的土地,很抱歉,这里的环境并不那么好。”沙赫尼与格里戈里得知李君威抵达的消息,立刻前来,向赐予他们肥沃土地和牛羊的人致意。
李君威笑了笑,指着远处正在被抽打的人问道:“他们为什么挨打,好像只是一群刚来的哥萨克人。”
沙赫尼说道:“因为他们对商人动用私刑,这是帝国所不允许的,而且那些商人也没有做违法的事。”
“怎么,他们劫掠了吗?”李君威听到商人没有做错事就要受私刑,便认为哥萨克人干起了老本行。
实际上在南俄大草原上,劫掠已经不是哥萨克的主要收入来源了,他们是定居者,牧羊和种植是收入来源,即便是最激进的扎波罗热哥萨克也只会定期劫掠,相反,哥萨克已经成为了克里米亚汗国的劫掠对象,但哥萨克是有劫掠历史的,他们曾经渡河前往奥斯曼帝国内部劫掠,沿着里海南下劫掠波斯也曾很正常。
而沙赫尼却给出了一个很意外的说法:“没有,在我的治下不允许私自劫掠,只是因为那些商人是犹太人。”
“好吧,看来是那些犹太人不长眼了。沙赫尼,如果你觉得必要,可以在一段时间内拒绝犹太人进入你的领地。”李君威随口说道。
长期以来,克里米亚鞑靼人总是会劫掠斯拉夫人去地中海各国和黑海沿岸做奴隶,而参与奴隶贸易的商人却是犹太人,所以哥萨克人对犹太人非常痛恨排斥,即便是这种奴隶贸易结束后的二百年后的二战时期,也没有消弭。
“殿下,您来这里是有什么重要的命令吗?”沙赫尼问道。
李君威摇摇头:“我来有两件事,一个是划界,另外一个是采风。我会派人专门给你和土尔扈特汗国划开界限,以免哥萨克与他们冲突,你知道的,我们需要得到土尔扈特人的支持,所以要尽量减少一些麻烦。”
沙赫尼大笑:“我举双手赞成!”
在乌拉尔河左岸的这片区域,最大的威胁还是克里米亚鞑靼人,那也是哥萨克的死敌,而与克里米亚鞑靼战斗不休的土尔扈特人是天然的盟友,事实上,哥萨克人中不少就是脱离了汗王的土尔扈特人。
沙赫尼愿意与土尔扈特人和睦相处,这样他就可以清扫本地的哈萨克人、诺盖人和少量鞑靼人了。
“您说的采风是什么意思,需要卑职的帮助吗?”沙赫尼小心问道。
李君威说:“当然,我就是来请你帮忙的,据我所知你这里来了很多哥萨克。”
见沙赫尼低头,李君威说道:“哈哈,沙赫尼,你不用担心,我不会限制你麾下实力的扩充,你是一个忠诚的人,哥萨克人一向对帝国有用,我已经跟陈平打好招呼了,随便你扩充,你多一个旗,就给你一个旗的编制。”
沙赫尼面带惊讶,说道:“您真是一个慷慨的人。”
李君威继续说道:“这些新来的哥萨克里有没有扎扎什么哥萨克。”
“扎波罗热哥萨克!”沙赫尼提醒道。
“对对对,就是这种哥萨克,你帮我找几个来,层级越高的越好,会写字的更好。”李君威吩咐道。
沙赫尼立刻对格里戈里吩咐道:“把所有扎波罗热哥萨克中会写字的找出来,去河边,把他们全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武器收缴起来,再送到殿下面前,最好给他们都刷刷牙,我不希望他们口中的臭味熏到裕王殿下。”
格里戈里立刻去做了,沙赫尼带着李君威到了一条小河边的营地,这里是沙赫尼本部扎萨克营地,因为长期与帝国正规军一起作战的缘故,这里很干净整洁,沙赫尼问道:“殿下,您要找扎波罗热哥萨克做什么?”
“我听到过一个小故事,说在前一段时间,奥斯曼的苏丹因为第聂伯河畔战场失利,给扎波罗热哥萨克写过一封劝降信,而扎波罗热的酋长们也给苏丹回了一封热情洋溢,充满了热切问候的信,我想知道两封信的内容。”李君威随口对沙赫尼说道:“是几个犹太商人这么跟我说的,我需要有人能把这两封信复述出来。”
沙赫尼点点头:“虽然不能完整复述,但我认为大体还是能做到的,我这里来了一位扎波罗热的塔特曼,在扎波罗热地位不低,如果真的有这封信,他肯定知道!”
如果是寻常组织,如此秘密的事情知道的人肯定少,但扎波罗热哥萨克是一个联合的酋长国,所有的大事都必须通知所有的在册哥萨克,而塔特曼这一级的更是要参与讨论和应对。
而很快,两封信被沙赫尼的书记官誊写到了纸张上,在面对沙赫尼怀疑的眼神时,那位酋长用自己的马刀发誓,他所复述的内容与原件有九成以上的相似度,而沙赫尼怀疑的是,酋长有没有进行‘艺术’加工。但酋长的回答是,鉴于他是一位高贵而有素质的哥萨克塔特曼,内容还进行了删减。
苏丹给哥萨克的信的内容是:我,慕汉姆德的子孙;日月的兄弟;上帝的亲孙子和代言人;马其顿、巴比伦、耶路撒冷、上下埃及等王国的统治者;帝中帝;万王之王;从未失败的超凡骑士;耶稣基督神墓的坚定守护者;臻主亲选的笃信者;天方教徒的希望和慰藉;基督徒的伟大守护者,奥斯曼的苏丹命令你们——扎波罗热的哥萨克,自愿向我投降并不再反抗和攻击我。
这封信写在奥斯曼的军队无法攻克扎波罗热哥萨克的要塞之后,而获得胜利且高傲的哥萨克们怎么可能会向一个失败者投降呢,于是哥萨克的塔特曼们聚集在一起,穷尽智慧,斟字酌句的给奥斯曼的苏丹,慕汉姆德四世写了一封热情洋溢,充满问候的书信。
扎波罗热哥萨克的回信:你,土耳其的杂碎;该死魔鬼的狐朋狗友;路西法的跟班;你算哪门子恶鬼的骑士,光腚都杀不死一只刺猬;你这坨魔鬼的大便;你家养狗吃屎你却不迟,你这个婊子生下的怪胎,我们不怕你的军队,大海和陆地作证,我们干你麻麻呀!
你这个巴比伦的杂役,劣等的突厥猪仔;天生的奴隶,恶心的天方教徒小猪;马其顿的修理工;耶路撒冷酿马尿的、亚历山大操山羊的;上下埃及的猪倌;亚美尼亚的懒虫;波多利亚的小偷;鞑靼人的;卡珐亚尼特的刽子手;你就是阳间阴界的傻鸟;臻主面前的白痴;毒蛇的孙子;老子丁丁下的一根沟沟褶皱;公猪的鼻涕;母马的屁股;屠宰场生养的杂种野狗;没有受过洗的大脑门子;去你娘的吧。
我们扎波罗热告诉你这贼江中,必以为能豢养一些信仰基督的猪!我们现在做个了断,我们就不知道时日和历法,此月高高悬挂,此年记录于史,此日于此地彼处一样,至此,亲吻我们的屁股吧!
李君威看完这封信,摇摇头,哥萨克人果然是一群蛮子,骂人都没有创造力,但如此粗俗的书信也算是不错的武器,难怪奥斯曼的大维齐尔没有让苏丹知晓,高傲苏丹知道这封信肯定不会结束对俄罗斯的战争,而现在,李君威感觉自己有义务让苏丹知道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