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皱眉看着李君威,生怕他胡来,问道:“老三,皇后的事你清楚了?”
“知道呀,父皇跟我提了一句,皇兄在信中没少说,还说让我找找洋大夫,哦,不是西洋大夫,而是阿拉伯的大夫,我媳妇也跟我提过,我在奥斯曼和印度斯坦都找过,但都是不靠谱的那种,我可不敢带回来,让皇嫂失望,让皇兄埋怨。”李君威认真说道。
太后点点头,有些抱怨的说道:“他们倒是什么都不瞒着你。”
帝国的皇帝只有皇后一个女人,成婚十年来为皇帝诞育三个孩子,但全都是公主,而没有皇子,最近一个孩子的诞生是在三年前,但不幸流产,之后皇后就再没有怀孕,这在皇室中算一个机密,整个太医院会诊的结果是皇后可能因为上一次的流产而失去了生育能力,三年来,皇后一直没有再怀身孕,算是佐证这个会诊的结果。
而因为这件事,皇室之中暗流涌动,皇帝李君华专情之人,不欲再娶,而太上皇李明勋则表示一切都由皇帝决断,最上心的反而是太后,而皇后本人却夹在中间难做人。
“你嫂嫂与你皇兄两情相悦,他们之间的感情,你比我知道的清楚。一开始,有人说你嫂嫂悍妒,后来我发现不是,她是个识大体的人,对没有给皇帝生下儿子也很介怀,前些时日也是提了一句选秀纳妃的事,你皇兄就老大不乐意,他二人闹的不愉快,我也就不好再提了。
你皇兄没这个心思,旁人再说也是无用,我再有心,这事又岂能是我能专断的?他少年时,读圣贤书,学孔孟道,差点读迂了,是你父皇调教回来了,只是性子养成了,是转不回来了,可这儿女情长的毛病是哪里学的呢,圣人可没教这些呀。
咱们李家,从你父皇开始,也没这毛病,你父皇不是,你皇长兄不是,你就更不用说了,拈花惹草的性子。”这件事太后憋了几年,如今找到一个能说实话的,他打开了话匣子。
李君威脸一红,挠挠头:“说二哥呢,怎么批评起我来了。”
其实皇帝不欲选妃,李君威是知道缘由的,只不过太后并不知道,想要充实后宫,也不是皇后流产之后才有的心思,皇后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太后早有这个意思了,皇后求贤,就提了一嘴,李君华发怒与其争吵,皇后心情郁结,是流产的直接因素,也因此没敢与太后说实话,皇帝觉得有愧,更是不想纳妾选妃了。
“唉,你二哥要是有你一半的洒脱,母后就不用这么费心了。”太后有些无奈说道。
李君威尴尬一笑,这不就是说自己好色脸皮厚么,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他连忙问道:“母后找儿臣帮忙,是准备如何让帮忙?”
太后说:“你如今也回来了,你只有一个王妃,尽快怀上,你娘也等着抱孙子呢,再者,你若有合意的女孩子,看中了,母后给你做主,等你纳了侧妃,你皇兄也该从善如流吧。”
李君威闻言一乐,还有这种好事,逼着自己娶媳妇,那还不是想娶谁就娶谁,想娶几个就娶几个,李君威不免有些神游了,太后见他满脸花痴,知道这个小儿子心里又想好事了,轻咳一声,李君威呵呵一笑,连忙说道:“太后这法子对,非常对,儿子举双手赞成,为了皇兄子嗣延绵,为了咱们的江山社稷,我只能义不容辞,牺牲自我了。”
“咳咳,老三,这是大事,不能光开玩笑,你可要想好了。”太后说道。
李君威连忙把脸上的笑容收起来,说道:“是,这是大事,也是正事。母后,孩儿还有个法子,孩儿觉得,光想着选秀可是不行,皇兄这个人吧,怎么说呢,就是那种自己给自己下套的人,少年时就以古君子为榜样,当了皇帝,那是奔着圣人这个目标去的,这个这个。”
“你有话就说,你从小这张嘴就没个把门的,我什么时候怪罪过你?”太后吩咐说道。
李君威为难出声:“说起这个事,那就不是咱们娘两能关门聊的了。”李君威打开门,冲着外面喊道:“来两个人,来呀。”
许是太后着意安排了,外面的人听到消息也不进来,李君威无奈耸肩,一脚踹倒一边的凳子,叫嚷起来:“哎哟,太后摔倒了,太后摔倒了。”
哗啦啦的跑来了七八个女官,见太后安然无恙的端坐在正坐上,心想又被裕王耍了,几个年轻的还有些着恼,而年纪大些的女官早就习惯了,李君威笑呵呵的说道:“有外人了,咱娘俩就能说道说道了。其实吧,二哥说白了,他不好色,属于那种坐怀不乱柳下惠的那种,绝对的君子,这样的人,母后就算把全国最漂亮的姑娘摆在他面前,在他眼里都是红粉骷髅臭皮囊而已呀。
你就算强让他娶几个,他也就是当会说话的花瓶一样摆在后宫里,这不是糟践东西这不是害人姑娘青春嘛。
所以呀,您别对选秀之类的事抱希望,没用!您还不如在身边调教几个,或许皇兄哪天就能看上眼了。”
“那是你!”太后毫不犹豫的拆穿了李君威。
李君威耸耸肩,反正他脸皮厚,也不在乎,继续说道:“其实孩儿说那么多,意思很简单,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皇兄纳妾生子,还得他心里乐意才行,遇到真正动心的姑娘才行,可这样整天呆在皇宫里,面对的都是些大老爷们,讨论的是冷血的政治,他能有什么心思?
所以呀,第一件事,就是让皇兄走出去,出去转转,哪怕就是申京城里转转,也能多遇到些人,万一遇到个对眼的呢,万花丛中过,哪能真的片叶不沾身呢。
您想想,父皇当皇上的时候,也没这么日理万机过,皇兄忒也太上心了。而且,您也别太着急了,皇上毕竟才三十岁不到,就算四十岁上有儿子,培养成年皇兄也就六十,我虽然读书不多,但我问过了,像是皇兄这样的,不好色又不修仙的皇帝,活的长久着呢,咱李家的江山不会有问题。”
李君威从长寿宫里出来的时候,却见自己亲娘还在等着,他笑呵呵的迎上去,说道:“娘,你担心什么,母后又不吃人。”
“太后留你问什么了?”
“还不是皇后嫂子怀不上这事么,说让我劝劝皇兄。”李君威满不在乎。
李太妃气恼说道:“这种事也找你,坏人总让你来当。”
“嗨,让我来当就对了,太后和皇兄皇嫂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闹僵了不好,我呢,住在王府,闹僵了也不怕,再说了,我脸皮厚,不怕惹恼人,放心吧。”李君威倒是不在乎什么坏人不坏人的。
“你也别光顾着别人,也得顾一顾自己,你父皇三个儿子,就你家中无子。”
李君威笑了笑:“娘,你放心,这不时间不对吗,成亲不久我就去西疆了,原以为两年三年就回来了,不成想一下待了五年!但是我回来了这不是,全须全尾的,您就等着抱孙子吧,我保证,你比母后更早抱上亲孙子!”
“你就能吧你,在外五年,原以为你能孩子回来呢。”
李君威一拍屁股:“娘呀,你都不知道西疆多苦,我又一心为国,哪里有那个心思呀。”
李君威外出五年,回了家还是那个死皮赖脸的模样,嘴巴又甜,脑子转悠的又快,上上下下的都听喜欢的,即便是独守空窗的王妃也没多埋怨,这几年一车车的东西往回运,也算是没白费心思。
在家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日一早,李君威就亲自拜访了英王府,说到底,此次从西疆回来,还是担着长兄给的差事,李君威没声响的进了门,沈有容见他来了说道:“怎么没言语就来了,不由的怠慢了。”
李君威倒是不在乎这些虚礼,说道:“外面人还都以为我重伤不起呢,不能大张旗鼓的,安儿与昭圭呢?”
“昨日欢宴,闹的厉害,睡的晚,我这就安排人去叫。”沈有容笑着说。
李君威点点头:“是我来早了,怎么样,大嫂,那一位回来,没给您惹麻烦吧。”
“能有什么麻烦,房子是现成的,人是太后身前的旧人,总归不眼生,昭瑢那孩子也被教养的很有礼貌,想来你在路上没少提点了,皇后又亲自安排一切都是顺顺当当的,没什么麻烦。”沈有容平淡说道。
李君威说道:“这样就行,左不过也不会永远在一起,这段时日维持个面上的平和就行了,大嫂也戒备着点,她呀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我瞧着诵经敬神,倒是个虔诚的。”沈有容道。
李君威倒也不想多解释,自嘲说道:“不少人还以为我是个正人君子呢,能当真吗?”
“她与昭瑢还要回去吗?”沈有容问。
李君威诧异:“大哥没有和你说吗?”
“说什么?”
李君威解释说:“这次昭瑢来是继承英王爵位的,与他的母亲一起,来了就不会走了。”
“昭瑢来继承英王,那昭圭呢?”沈有容诧异问道。
李君威说:“昭圭自然是去阿格拉当个印度斯坦的太子了,而大嫂你呢,也能当个皇后咯,呵呵,昨天太后留我说了些话,不住的夸你,说我那皇后嫂嫂能当成一个贤后,可是有你不少的功劳。”
“这是君度的意思?”沈有容觉得这事太大了,一时有些不好接受。
李君威点点头:“是大哥的意思,但是也未必这么顺利,嫂子去了印度肯定能封后,可是昭圭未必立刻封太子,到底大哥手下都是异族胡人,总归要有个过程,而这件事我与父皇通信中也提了,父皇原则上是同意的。”
沈有容小心问:“那皇上呢?”
“在西疆时,我没有告诉二哥,怕他不同意,所以只能是先斩后奏了,但只要父皇表态了,他至少不会反对,这事也就能成。”李君威提醒说道。
沈有容说道:“那昭瑢还会回去吗?”
李君威笑了笑:“大哥原本的意思是,让你们娘俩先过去,让昭瑢在申京长大,长大之后再说,或许大哥和父皇一样,对立储君这种事,态度是立贤不立长,但是呢,一路上风云突变,我这么说吧,至少昭瑢不会和昭圭竞争那边的储君了。”
“为什么?”
“我把迪丽古丽说服了。”
“怎么说服的?”
李君威摆摆手:“您还是别知道的好,我说给您听,就是让大嫂你心思有数,去了那边不用惴惴不安的,但内情如何,你不知,大哥不知,就当我什么都没做,如此而已。”
“叔叔为我们娘仨考虑周全,请受我一拜。”沈有容道。
李君威摇摇头,说道:“我是看着安儿和昭圭长大的,纵然都是我的侄儿,总归还是和昭圭亲厚些,但有一样,安儿不会随你们去印度,让她留在这里吧。”
“为什么,安儿也挺想念她父亲的。”沈有容说。
李君威道:“为了这个孩子的幸福,那点想念还是放心里吧。大嫂,大哥已经是皇帝了,父皇曾经跟我说,皇帝不是另一位人,而是另一种人,尤其是大哥这样的皇帝,也只有父皇这样的人,才把孩子的幸福看的重,大哥这种君主,很可能会把安儿当成联姻乃至和亲的对象,为了这个孩子的后半生,别让她去了,这件事我已经和大哥说定了。
昭圭不一样,他是个男人,就算将来大哥让他娶一百个各族女人,他也可以找一个喜欢的人相伴,而且女人在那边地位更低,我可不想安儿裹着黑袍,整天呆在暗无天日的夫婿家,当一个生孩子的机器和政治上的工具。
我已经想好了,在你们离开之前,最好把安儿嫁出去,这样大哥那边也不能说什么了,当然,没合适的也不强逼,真找不到合适的,索性过继给我,当我闺女还能亏待她不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