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活着的时候,虽然晚年昏聩了许多,但他一直牢牢地把持着朝政,朝中大小事务皆由他亲自裁决,周瑜、吕蒙、陆逊、顾雍这些人皆有大才,但无一例外都没有成为权臣。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孙权太强势了,他有足以驾驭群臣的能力,直到孙权去世,也无一个大臣能把持朝政,擅权弄国。
直到孙权去世之后,吴国的政坛便陷入到了一片混乱之中,首先诸葛恪得势,把持朝臣,成为吴国的第一权臣,权倾江东。
孙峻诛杀诸葛恪之后,取代了诸葛恪的位置,如果诸葛恪仅仅是恃功自傲,目中无人,但孙峻接位之后,却是暴虐之极,擅权弄国,排除异己,残杀宗室,弄得吴国朝堂之上是乌烟瘴气。
如果说孙峻的所做所为已经让人无法忍受了,那么孙峻死后接替其位子的孙綝便愈发地变本加厉,更加刷新了吴国人的三观。
孙綝把持朝政以来,任人唯亲,残害忠良,擅行废立,谋朝篡位,其罪恶是罄竹难书,令人发指,孙綝伏诛,整个建业城内是敲锣响鼓,欢天喜地。
这不仅是吴国民众的新生,也是吴国的新生,孙綝伏诛,将会令吴国政坛的局面焕然一新。
当然,最兴奋的莫过于吴主孙休了,孙休的继位,完全是得益于孙綝废黜了孙亮,孙亮是孙权的第七子,而孙休是孙权的第六子,比孙亮还要大上八岁,如果孙綝不废黜孙亮的话,孙休注定这一辈子最高也就只能做到琅琊王。
但孙休继位之后,并不会对孙綝感恩戴德,更不会将他引为心腹,因为孙休清楚,孙綝之所以立他为帝,不过是想让他当一个任由他差遣的傀儡皇帝罢了。
而且种种迹象表明,孙綝有自立为帝的心思,说不定哪天他心血来潮,又将会上演一出废帝自立的大戏,孙休的这个皇位,从坐上去的那一刻,就处于一个芨芨可危的状况。
北方魏国的状况几乎和吴国是如出一辙,魏国皇帝暗弱,司马氏专权,曹芳被司马师所废,曹髦被司马昭所杀,现在吴国的局势与魏军何其地相似,孙亮被孙綝所废,如同曹芳一般,如果任由孙綝专权自立,将来孙休很有可能会步曹髦的后尘。
一念至此,孙休便是心忧如焚,孙休可是孙权的儿子,虎父无犬子,孙休既然已经成为了皇帝,又怎么可能甘心做孙綝的傀儡。
所以孙休日思夜想,就是如何除掉孙綝,奈何孙綝在朝中权势太大,党羽众多,孙休也不敢将消息泄露出去,只能是找来张布等为数不多的几人来商议。
张布向孙休推荐了丁奉,而丁奉则是献计在孙綝返回建业之时除掉他,孙休准之。
等消息传来的这一夜,孙休是一宿未眠,紧张地在宫内来回地踱步。
这一夜,是决定他前途命运的一夜,如果诛杀孙綝成功,那就可以让吴国少了一害,但如果诛杀孙綝失败,他这个傀儡皇帝恐怕是当不成了,甚至连做阶下囚的资格都没了。
孙休为此焦虑不安,直到张布将孙綝的人头献上之后,孙休这才心情稍快。
处置了乱臣逆贼之后,接下来便是对有功之臣的封赏。
这其中最大的功劳,自然是非张布莫属,张布不但是计划的制定者,而且还亲自前往牛渚,只身涉险,将孙綝诱至了建业,才换来今日之功,所以论首功,张布是当值无愧。
于是孙休封张布为丞相,封永康侯,丁奉、陆抗除逆有功,被封为了左右大将军,加邑千户,其余诛敌有功之臣,各有封赏。
封赏毕,孙休又在皇宫之内设宴,大筵群臣。
酒席之中,觥筹交错,群臣兴高采烈,酣畅之至,唯有孙休饮过几杯之后,却是愁眉紧锁,暗自垂叹。
张布见此情景,忙道:“昨日铲除逆臣孙綝,陛下该高兴才是,为何叹息?”
孙休放下酒杯,叹了口气道:“孙綝虽已伏诛,但他在淮南兵败,引狼入室,如今魏国军队已经是兵临建业,隔江相对,咫尺之遥。今日除掉孙綝,本该是普天同庆之时,但魏兵不退,朕又如何能安心?”
众臣一听,都不由自主地放上了洒杯,是啊,如今的形势,吴国是内忧外患,交织到了一起,诛杀孙綝,确实是值得高兴一场,但回头再想想,魏军已经兵临城下,国家已经处于一种危亡之际,也难怪孙休要垂叹。
孙綝伏诛,魏军兵临,这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却又有着密切的联系,正是因为孙綝这次一意孤行地出兵淮南,才导致了吴军大败,损失惨重,以至于长江北岸的地盘全丢光了,让魏军得以饮马长江。
张布道:“陛下勿忧,虽然淮南失守,魏国大兵压境,但我东吴有长江天险,有战船千艘,魏人想要渡江,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臣以为,陛下尽可高枕无忧。”
长江天堑,完全是吴国最大的倚仗,他们拥有着天时地利人和,拥有着强大的水军和坚固无比的岸防,魏军就算是拿下了淮南,最终也只能是止步于长江边上。
这几乎是吴人的一种共识,尽管这场淮南之战,导致了吴国建国以来最为惨重的失败,但所有的吴人都认为,也仅限于此了,只要魏军攻不破长江防线,江东之地,依然是一片乐土。
卫将军濮阳兴道:“张丞相言之有理,魏军虽然兵强马壮,但弱于水战,只要我们紧守江防,曹亮便无隙可乘。臣以为,陛下只需派一员大将守住武昌,一员大将守住建业,江东必无忧矣。”
孙休点头称是,濮阳兴的这个建议很好,数千里的长江防线,化分为东西两个战区,各遣一员大将镇守,这样就不用担心顾此失彼了。
于是诸臣商议,由左大将军陆抗前往武昌镇守,负责从西陵到柴桑的防线,而柴桑到江口的防线,则由右大将军丁奉来把守,两人各司其职,共同构筑起吴国的万里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