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章回到镇子里的时候,已经过了子夜,但天色反而更亮了一些,因为有月光,也因为镇子里又多了几处燃着大火的房子。
陆章定睛看去,这些着火的房子中并不包括李九家的宅子。事实上它四周的围墙正被一层荆棘包裹着,那是法术的效果,显然是许悠真在里面启动了荆棘符。
而围墙的外面则围了一圈人,都蒙着脸,手里握着滴血的砍刀,正在斩断墙上丛生的荆棘以便攀入墙内。
不过他们在砍断那些荆棘被后,惊奇地发现它又会迅速生长回去,似乎无论怎么砍,墙壁上的荆棘数量永远不会改变。
“哼!想用普通刀剑来砍断灵力幻化出来的荆棘,简直做梦!”陆章鄙视了一下,不过他有点担心,这些荆棘是灵符幻化出来的,自然不可能用刀剑砍断,只是每砍一次,就会迫使灵符的威力消解一分,这样下去,这张灵符的效力最多只能维持一个时辰。
“不管了,先冲进去和许悠真汇合再说。”陆章下了决定,立即运起最后的一丝灵气,向围墙冲去,在墙下的人发现之前,他在疾风符的最后一点效力的加持下猛然一跃,便进了院中。
“陆师弟,你怎么伤成这样?”许悠真正脸色惨白地站在院子里,一见到陆章落地就瞬间注意到了他肩部血肉模糊的伤口。
陆章笑了笑,道:“没事。”
他扫了眼许悠真,见她衣衫完整,看来没有跟人战斗过,也就不曾受伤,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可能发动荆棘符时灵力消耗过度。
“陆仙师,你安全回来了,那只妖兽呢?被你杀掉了?”李禄也在院子里戒备着,他的身边还有十来人,都是镇子里的家丁,握着武器在各个角落戒备着。
不过,这些人中不少都身上缠着白色布条,有鲜血正从中渗出,显然都是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伤的。只是可惜这群人始终只是普通的镇子居民,不是围墙外那群山匪的对手。
他们和李禄一样,见到陆章后都纷纷围了上来关切地问着。
“快扶进屋里,我马上给他包扎!”而就在陆章想笑着对他们说没事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老头的声音,转头看去正是面露惊恐的林大夫,他惊恐的不是陆章的跃入,而是他肩部血肉模糊的伤口。
林大夫?他不是说去客栈了吗?怎么跑这里来了?这要是李九家被攻破了,他也得玩完,一个大夫连这趟浑水都敢趟?
不知怎的,陆章见到林大夫的第一反应是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过陆章倒没说什么,任由林大夫和众人手忙脚乱地扶起他进屋包扎。
墙外,一个身材高大的蒙脸男子眼神凌厉地盯着缠满了荆棘的大门。他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厉声呵斥手下道:“都给老子拼命砍,只要砍够了,这些荆棘就会消退,到时候屋里的东西随便你们拿!”
“听大当家的,兄弟们,快砍!”男子旁边的另一个蒙面男子附和道,只是他有些疑惑,又小声问道:“大当家,还要兄弟们砍多久才能进去?”
高大男子哼了声,道:“区区一张低级的荆棘符而已,最多不超过一个时辰,老子手上要是有火符,马上就能进去!”
“哎!”蒙面男子高兴地应了声,他知道大当家于飞也是修士,曾在一个宗门修炼过,而且是练气二层,对这些符箓类的东西有相当的了解,所以他说只要继续砍就能进去,绝对不会错。唯一可惜的是,大当家手里没有火符,否则早就可以进屋抢东西了。
不过于飞这么执着地要破开这些荆棘,并不是仅是为了抢东西,还要报仇,因为他下山的时候发现了于稻草的尸体,这是他的结拜兄弟。
到时候攻入了院子,他一定要让里面的所有人给自己的兄弟陪葬!
于飞的眼神突然暗了暗,他对着院子里喊道:“里面的人听着,我给你们一次机会,只要你们交出杀害我兄弟的人,其余的,我都会放过!如若不然,等我破开了这张荆棘符,就杀光你们,不管男女老幼,一个不留!好好想想,是你们的命重要,还是他们的命重要!”
“大当家,你之前不是说杀光他们的吗?”他旁边正砍着荆棘的蒙面男子疑惑地回头道。
于飞踢了他一脚,道:“砍你的荆棘去!”
于飞这一道招降的声音很快就传入了院子里,这其实只是一招很常见的诱骗术,但如果有人处于惊恐之中想赶紧解脱出来,那就很容易中招。
院子里的李大头,李王以及镇上其他几家能跑出来的土财主,此时也在李九的各间房子里,他们一听到外面于飞的喊话就开始打起了投降的算盘。
“李大头家的,你说……”
李大头的儿子嘘了一声,将李王家的拉到了一个角落,小声议论起来。
他们之前已经被那些山匪吓破了胆,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四五个家丁,可以对付对方两三个土匪,结果一接触就直接被一个山匪砍得四处乱窜,而那些被妖兽追着咬过的更是不敢再拿起武器拼杀。
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如果能舍点钱财,哪怕是全部舍弃,但能保住一条命,只要对方开口,他们绝对会做,更何况现在对方要的是一条别人的命,拿别人的命来保住自己的命,当然没有问题!
他们很快就在角落里商量起来,而这一切,在另外一间房子里包扎的陆章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此刻正疼得几乎要晕过去,而林大夫已经在他的伤口处倒好了一些白色的粉末,正在一圈又一圈地往他的肩膀上缠着绷带。
“忍着点。”林大夫一边缠一边安慰。
“嗯。”陆章咬着牙回答,他扫了眼周围,有不少断手断脚,或腰部,腹部皮肉外翻,正在痛苦哀嚎的人群,足有十五六来人。
陆章看着他们的恐怖伤口,听着他们的哀嚎,脸色越来越白,额头有冷汗不断留下。之前他杀掉那妖兽后提着一口气跑回院子,这一路上并不感到疼痛,而如今这口气泄了,那钻心的疼痛和虚弱感便在他的七经八脉中扩散开来,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和这群人一样,通过哀嚎来释放压抑着的痛苦。
然而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