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唐朝末年有位文武双全的大将名为高骈,时任东平节度使的时候曾经做过一首唐诗,名为《风筝》,诗曰:
“夜静弦声响碧空,宫商信任往来风。依稀似曲才堪听,又被移将别调中。”
这首诗是不是佳品不在本文的讨论之列,只说李智云通过这首诗推测到山东东平是除了潍坊之外的另一处风筝之乡。所以他找来了东平神跌张的儿子张公瑾询问。
张公瑾当然会放风筝,不仅会放,而且还会做,听得元帅如此询问便即知无不答,却不知元帅好端端地问起风筝来是何用意。
张公瑾不敢反问,李智云也不解释,只说:“那你就去给我做一个四四方方的风筝出来,要有四面帅旗拼在一起那么大。”
四四方方的风筝是风筝里面最为简易的一种,俗称豆腐块或门帘,但是李智云要做这么大一个豆腐块就引出来一个问题——这么大的风筝用什么线才能放?
李智云早有腹案,命令李蓉蓉和羽裳:“你们去找二十条绊马索,再把绊马索连接起来。”
李蓉蓉和羽裳也想不通为何李智云要做风筝去放,战事刚刚进行到紧要关头,这时候怎么能玩呢?放风筝很好玩么?
她们却不知道李智云已经决定效仿南宋那位郭大侠,附着在风筝上面飞跃瓦口关的高墙。
前文说过,瓦口关这座要塞建设的很是尴尬,尴尬在于西北城墙相对较低,而东南城墙却相对极高,东南方向也就是隋军阵营的方向,从这个方向上进攻瓦口关就一个字:难。
瓦口关本来是防备西北方向上的塞外胡人的,但是胡人进攻时难度却小得多,反倒是从东南方向收复瓦口关的隋军打起来很难。
与山势结合来看,隋军面对的瓦口关城墙高达十丈,要进攻这样高度的城墙,隋军的云梯都得进行二次拼接。
就算拼接起来之后达到了足够的长度又如何?十丈的云梯光是攀爬就得爬一阵,而且不等爬到顶上就会遭遇滚木礌石的袭击,即使躲过了滚木礌石到了顶上,守城的敌人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又有谁能够顶住敌人的刀斧攻上城头?
就是李智云自己都不觉得有这个把握,只要是红海在上面守城,那么就是他亲自冲锋都攻不上去。
所以他想到了郭大侠的法子,那是郭大侠跟随蒙古人征讨花喇子模的时候使过的高招,借用风筝飞向城头,落下之后在城头上占据一块根据地,以策应云梯部队登城,效果极佳。
只要能攀附在风筝上飞到瓦口关城头上空就行,只要能落在城头之上,就算红海在场也没什么可怕,大不了再给他玩一场捕风捉影就行了。
整个突厥大军可虑者唯有红海一人,至于红海那些手下则不值一提,能打的沙陀明和胡雷都已经死了,还能有什么高手能给自己造成威胁?在捉迷藏的同时顺手杀了即可。
当然,只凭自己一个人肯定无法杀死数万突厥大军,但若只是在城头上割据一块区域缠斗几炷香的时间、借以牵制敌军的守城力量、干扰敌军的防御部署还是不成问题的。
豆腐块很容易制作,裁剪了牛皮军帐用作风筝面,针对骑兵的木杆长枪拆下枪头即是龙骨,再以麻绳缝在风筝面上,没多久张公瑾就拖着一张“大门帘”回到了帐前交令。
风筝太大进不了帐门,张公瑾索性也不进来了,就在门口禀告,李智云率众来到帐外,只见张公瑾有些发愁地说道:“这么大的风筝真的能放起来么?这事儿我还真没干过。”
李智云心说当然能放起来了,南宋郭大侠那一次不足为凭,只说后世华夏风筝之乡举办风筝节,多大的风筝没有?这样大小的门帘豆腐块当然不好意思拿出来放,但是那种十几个人才能拽得住的大蜈蚣却是真有。
不多时,羽裳和李蓉蓉也拖着一大捆牛筋索来交令,李智云这才宣布了他的风筝计划,若不是需要与城外的攻城部队紧密配合,他真的懒得给众人解释这事。
羽裳和李蓉蓉听罢不禁变了脸色,尤其是李蓉蓉更是连说不行:“你怎么不早说啊?我们缝接牛筋索的时候针线和麻绳用的不多,若是你真的跟着风筝上了天,这牛筋索突然断了可怎么办?”
听了李蓉蓉的否决,李智云心中多少有些感动,不管为了什么,人家都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却忽然想起了陶晶莹那首太委屈:人说恋爱就像放风筝,如果太计较就有悔恨……
众人都等着李智云宣布是否进行下去,李智云却走神了,忽而醒悟回来,歉然道:“放心吧,就算线断了也摔不死我的,那风筝只会越飞越高。”
当下决定,让李蓉蓉和羽裳跟随他到瓦口关北面的山峦去放风筝,那山峦几乎与瓦口关的城头平齐,从那里放出风筝无需放长线就能置于瓦口关城头上空。
安排过后,他最后说出来的一句话感动得隋军将士热泪盈眶,他说:“瓦口关是一定要攻下来的,我只是不想付出太多的代价,各位兄弟跟随我一起出征,能不死最好不死,能少死一个就少死一个。”
这时候谁还不明白,他这样甘冒奇险飞越高城,再将自己陷入重围,其用意只是为了让攻城的将士伤亡减少。
军令如山倒,说了就收不回来,李蓉蓉很是无奈,就把从战场上捡回来的一件战利品交给了李智云:“这是武奎的二刃青鈺,有切金断玉、削铁如泥之效,你既然一定要冒这个险,就把它带在身边吧。”
李智云想了想后就接了过来系在身上,他知道武奎这把二刃青鈺,在另一时空武奎武亮带着五十个人去北平王府火并的时候带的就是这把剑,只不过后来发现罗艺父子早有准备,吓得没敢动手,却又无法解释自己带剑串门,就把它送给了秦琼,跟罗艺说过来串门就是为了给你家表少爷送剑。
虽然下午杀死武奎的时候自己看见了这把剑挂在武奎的尸体上,但是碍于系统的规矩不能去捡——你杀人尽可以有一个充分的理由,但如果你杀了人之后又从死人身上夺取财物这杀人的性质就变了,这叫杀人越货。
他没捡这把剑,就便宜了李蓉蓉,李蓉蓉本来就是用剑的高手,而且她师门赠予的那把宝剑亦很不凡,非但能够切金断玉,兼且具有驭鬼驱神之效。今番再得一把宝剑作为备用剑就很是美滋滋。
然而李蓉蓉终究又把这柄剑转赠给他,是真的为了他的安危着想,他从李蓉蓉手里接受馈赠就不构成杀人越货了,只谦虚道:“我不怎么会使剑的,算了,我就先借用一次,回头再还给你。”
……
夜深。瓦口关的城头上,红海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看着月光照耀下那盔明甲亮的隋军阵列,这几万隋军既不安营也不扎寨,就这么晾在疆场上是何用意?
他觉得今夜隋军大概是不会攻城了,要攻城他们早就攻了,又何必等到现在?黄昏时分趁着李智云连战连捷士气如虹发动攻城不是最好么?
可问题是你们不攻城就去睡觉啊,你们若是睡了我们也能轮换着睡一会不是?就这样摆一个步兵的防御阵型有什么用?吓唬人么?
思来想去,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隋军为何会放弃这种求之不得的攻城良机,却又不敢回到城中自己的临时府邸去休息,只觉得多熬一会就多安全几分。
他揉了揉眼睛,忽然打了个哈欠,感到非常疲倦。白天里与李智云之间的那场战斗消耗的内力实在太多,一时半会恢复不了暂且不说,还给身体带来了无尽的疲惫。
“大都督,你去歇一歇吧。如此明亮的月色,隋军只要有攻城的意思我们都能及时发觉,到时候我们一定立即派人禀告于你,你再赶回来也来得及的。”一个将领体贴地建议。
这个将领说得没错,今夜圆月当空,隋军阵列距离瓦口关城墙大约五里左右,如此距离上要想发动攻城战,不等云梯队接近城墙就会被城头的守军发现,完全来得及做好充分的防守准备。
“好吧。”红海也觉得这将领说得有道理,只恨胡雷和沙陀明都死了,不然何须自己熬到这后半夜,正想交待几句就下城时,忽听不远处一个军卒说道:“大都督你看那是什么?”
众人闻声同时看向说话的军卒,又随着军卒的手指看向天空,却发现天上正漂浮着一物,那是四四方方的一件物事,在圆月之下,看上去很像是一块黑色的哈达或手帕。
但是没有人会认为那是一件被风吹起来的手帕,距离越远时景物看起来越小,这个朴素的道理人人皆知。
发现它的那个军卒也是听了将领说起月色明亮、才下意识地看向月亮的,结果就看见了这个奇怪的物事。
众将士看着这东西就不禁议论纷纷,猜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好像不是蝙蝠。”红海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件物事,也在猜测,得出的结论却跟没说一样。
手下将领们当然知道这不是蝙蝠,蝙蝠有这么四四方方的么?人们心头暗暗惊惧,唯恐这东西是上天给出的某种不祥之兆。
“嗯?”红海的目力远胜他人,他看着看着,忽然感觉这“黑手帕”似乎有了某种变化,具体是什么变化却又说不上来,所以惊咦了一声。
众将士听到首领这声惊咦,就更是全神贯注地看向“黑手帕”了,力求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来,再汇报给大都督就有得到奖赏的可能。
城头上的骚动也影响到了城下的预备队,被羁押在城下的小后羿孙成也跟着身边的兵卒抬头去看,这一看不由得心头狂喜——虽然他也看不出那四四方方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是他却能够看见从那东西上面掉下来一个人。
或许是由于视角的差异,武奎只感觉到情况有异,却没看出上面掉下来一个人,是因为他的眼睛与掉下来那个人以及“黑手帕”和月亮四点共线。而在另外一个角度看出去的孙成不仅看清了掉下来一个人,而且还看见这人的手上拿着一柄剑。
月圆之夜,瓦口之巅。一剑倒泻,天外飞仙!
从风筝上面跳下来的李智云头下脚上,双手执剑,用的正是剑道之中最为传奇的那招“天外飞仙”,却比白云城主叶孤城用得更加精彩。
另一时空里那位白云城主叶孤城的天外飞仙,其出发点绝对比不上此刻李智云的出发点高,李智云才是真正从天外飞来的,他所用的天外飞仙却与叶孤城的一般无二,是他刚刚从系统中兑换出来的。
既然已经试过了无情剑法——那根西洋剑模样的铁条也奈何不得红海,那就不妨用这柄二刃青鈺试一试天外飞仙。
这就是他没有拒绝李蓉蓉转赠的原因所在。
高空坠落的速度何等快捷?那等同于真正的流星坠地,而且这速度是越来越快的,寻常自由落体会因为空气阻力的存在变为匀速下落,但是李智云不是寻常的自由落体,他是真正的天外飞仙!
不断汇聚到二刃青鈺上的内力外放出来,劈开了越来越大的空气阻力,所以只转眼间他就现身在红海的头顶,直到此时,红海以及城头上的将领才都惊惧万分地喊了起来,而那些普通的兵卒,在看到这一幕时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天上的神仙下凡来杀红海,这当口谁敢瞎叫唤?想把神仙的宝剑引到自己脖子上么?
此时红海的手上并没有那对人面铜锤,他的大锤被他搁在了城下,只有到城外作战时才会带上这对重兵器,在城头上根本用不着它们,即使亲自参与防御战也不能用它们,因为这东西挥舞起来身边丈许方圆根本留不下活人,那样岂不是把自己手下都打死了?
不仅没有铜锤,他甚至连盔甲都没有披挂,敌人又没来攻城,穿戴盔甲干什么?累不累啊?
但是当他发现头顶上这天外飞来的一剑时,他瞬间就后悔了,自己为何不戴盔甲?为何不把大锤拿到城头上来?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红海是何等武功?岂能看不出对手的攻击有多大威力?就眼前这一剑来说,在身无盔甲、手无铜锤的情况下,这就是无解的一剑。
他甚至都没看清楚拿着这柄剑的人是谁,只看见了这柄挟有无坚不摧之势的宝剑。也无所谓持剑者是谁了,总之这一剑是无解的。
无解的另一个意思就是,自己在这一剑之下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