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说:“差事还顺利吧?”
问完以后,看陈鲁面有难色,想起来刚刚孙子说的话,说:“朕明白了,不问了,等你们回来时,我们再做长谈。告诉李达、李先,朕想他们。”
陈鲁没敢坐下,赶紧跪下说:“臣谢过陛下,替两位天使大人谢过皇,臣等不忘皇所托,肝脑涂地……额,皇,我子诚也说套话了,皇恕罪。等臣说完了,还有四个字:以报陛下。”
皇笑着说:“这才是陈鲁。朕知道你在逗朕开心。朕已经想开了。”
陈鲁说:“这就好,这才是我老人家心中的皇呢。陛下,是疖子早晚会出头的,没有什么难过的。”
大家吓了一跳,这个家伙又是一句我老人家,这是在御前奏对,他想干什么?
但是他们看到皇在频频点头点,皇说:“你好像话还没说完。”
陈鲁说:“臣还是那句话,惟以一人治天下,岂为天下奉一人?臣得连夜赶回,回去晚了恐怕有情况。”
皇又嘀咕了陈鲁说的这句话,说:“朕懂了。陈子诚听旨,朕任你为广东省布政司右参议……”
“皇,老臣以为,陈鲁现在是六品职衔,骤升为四品官,恐怕给人以倖进之心。”皇看时,是礼部的吕尚书。
柳大帅也赶紧跪下说:“陛下,臣附议。”
很多人都跪下附议。
皇叹了一口气,也没让这些官员平身,说:“各位臣工说的有道理。任陈鲁为广东岭南道提刑按察使佥事,正五品,赏穿四品服饰。”
陈鲁一声不吭,袁季说:“陈鲁,还不谢恩?”
陈鲁说:“皇,不是臣不谢恩,没法谢。臣今天就得返回,无凭无据的,谁会相信我老人家返回行在了。”
皇笑了,说:“有道理,礼部赶快给他备好服饰和凭证。吏部,给他发放官凭,务必在今晚办妥。袁季,你派人告诉行人司,今天再给陈鲁报备一次。”
陈鲁跪下磕头:“臣谢过皇,恭祝皇龙体康泰,万寿无疆。”
“哈哈……陈子诚也拍马屁,这世哪里有万寿无疆的人?子诚,你还有什么事吗?一起说出来,比如,你的府……咳咳……”
陈鲁说:“臣多谢皇,臣家里还过得去。不劳皇挂念。”
“据朕所知,爱卿应该有几年没回家了吧?朕下旨把家人都接到行在。”
陈鲁连连磕头,说:“皇圣明,臣已经六年没回去了。皇不用惦念,臣的家里颇有家私,衣食足以应付。”
皇看见陈鲁的眼角闪出了泪花,于心不忍,说:“那你也提一个要求吧,朕也好为你做点什么。”
“司礼监靳友的小跟班小路。”陈鲁一下子想了起来。
袁季说:“对,就是这个人让人传话给黄强的。放心,本官已经汇报给了太孙爷。只是还不知道给他什么官职。”
皇不解,看着皇太孙。皇太孙简单地汇报一下。
皇深受感动,说:“这才是忠臣,传小路进来。”
小路已经两滚带爬地进来了,跪在那里筛糠。
皇说:“小路,你不忘别人恩情,通达事理。你救了陈大人,也就是救了朕,你说吧,要什么赏赐?”
小路抬起头来看着陈鲁。陈鲁说:“皇,臣许给他作司礼监常随或奉御。”
皇说:“那好吧,小路作司礼监奉御。”
小路谢恩走了,皇说:“子诚,在土尔番起获的宝物还没到行在,已经到了延安府了,现在南北都在用兵,朝廷在修建宫殿,疏通漕河大运河,银子就像淌水一样,哗哗往外流,袁季就快树爬墙了,你们立了大功。”
陈鲁赶紧说:“皇,臣等不敢贪天之功窃为己有,这是皇的洪福齐天,感天动地,否则,就在手边也够不到。”
这是陈鲁的真心话,他对这件事的前前后后梳理一下,觉得这一切太巧了,就像是专门预备到那里等着皇去拿。士大夫根深蒂固的思维:圣天子百灵相助。
皇听着高兴,说:“朕已经明发邸报,昭告天下,你们三位天使加一等功,今天朕再加一项,你们三位臣工找一个贤良的子侄到国子监读书。”
哇,这可是难得的殊荣啊。陈鲁又跪下磕头谢恩。一切准备停当,这里应该早朝了。
陈鲁告退,向袁季使了一个眼色,袁季也告退出来。
走到门外,来人接住。陈鲁摆摆手,示意他们等一下。说:“袁大人,失礼了,我老人家有事请教。”
这话说得袁季一怔,有这么和人家说话的吗,眼前站着的可是朝廷二品大员,皇近臣。但是听过陈鲁和皇的奏对,就见怪不怪了。
袁季说:“陈大人请赐教。”
陈鲁一下子愣了,这又回到了官场,在寰宇十方,这是约架的最佳方式,想一想笑了,说:“袁大人,我老人家想知道李先大人的老家住址。”
袁季一时没明白,说:“哪个李先,请赐教。”
又是赐教,能不能换一个词,一听见这个词就想动手,陈鲁说了一下。
袁季说:“你先随他们去领凭换衣服,下官这就去办,小半个时辰也就回来了。”
两人拱手一揖。
几个人把陈鲁迎进右顺门偏殿,换了衣服,拿好官凭和几件备用的官服,又给李达和李先备了几件官服。
不一会儿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来了,递给陈鲁一张纸,说:“这是袁大人给陈大人的,他不能来送大人了,已经早朝了。”陈鲁早已经听到了细乐声和清脆的鞭子声。
陈鲁打开这张纸,面一行字:管州黄土坎龙凤里。他小心地放到文袋里。
陈鲁告辞,一声唿哨,大青马跑了过来,陈鲁牵着马,在几个宦官的引导下,走出宫来。
回到驻地。已经是辰时了,使团正在拆帐。
陈鲁吃了一惊,问一下,已经过了三天了。怎么回事?过去三天了,还在原地不动?他悄悄地回到自己的大帐,已经都拆掉了。李达正在车子旁边站着。
陈鲁赶紧过去见礼,打量李达这个新车,比原来的还要宽出去许多。其实这有些僭越。
李达先看到了他的崭新的绣着云雁的绯色官服,吃了一惊。
陈鲁早已经看到了李达的眼神。这事没法解释,只好把官凭从文袋里找出来。
李达又惊又喜,说:“恭喜陈大人。见到圣驾了?”
陈鲁把阿沙黑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把皇的话带给李达,把服饰的事也讲了一遍,把衣服拿出来递给喜子。
李达哭着跪下,向东方山呼舞蹈。大家看得晕头转向。
朵兰姐妹早都出来了,看着二人,没人前。
李达说:“这个阶级级别才符合你子诚大人,只是思颜大人这里……”
哇!陈鲁一下子醒过神来,是啊,皇欠考虑,李先才是五品啊,陈鲁赶紧说:“是啊,中使大人提醒的是,我子诚还是穿原来的官服吧。”
李达笑着摇摇头,说:“陈大人想抗旨吗?放心,本使就是那么一说,思颜大人是什么样人,我们还不了解吗?”
陈鲁看他说话似乎前后矛盾,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个阉竖在敲打陈鲁,一定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即使官阶高过了李先,也是第二副使,水大漫不过船去。
陈鲁装作没明白,看韩六儿他们已经过来了,朵兰姐妹过来见礼,陈鲁车出发。
他大致看了一下,马、驼已经基本都归队了。他躺在车子,感觉这两天使团又有了状况,看这架势又被人家困了几天。他无暇细问,他目前需要补觉,还记挂着蛤蟆。虽然见到了真人,但是仙家住处,他还是摸不着路数。
走了四十里,翻过了几座山梁,沿着巨元河一直走,还是没走出了大峡谷,但是这里人烟稠密。李达打开地图,这里是养夷总督府的地盘,离养夷城还有不到五十里。
李达下令,全速前进,不论什么时辰,都到养夷城歇马。
纳兰奉命去通知陈鲁,没等到车子跟前,听到了陈鲁熟悉的如雷一般的鼾声,没去惊动他,回复了李达。
陈鲁正在蛤蟆的茅草屋,蛤蟆还在床半躺着,但是气色明显好过一次。
陈鲁见过礼,说:“师父,你把你的住处告诉我不行吗?我好好的非得在做梦中来,不知道你们怎么都这么变态。好在我老师的住址知道了。你还是显得那么神秘,显得你高深莫测吗?”
蛤蟆没理他,说:“几天没编虾篓子了?”
陈鲁笑了,说:“师父,你真是为了虾篓子而生的,鉴定完毕。你就不会说一个别的话题吗?风花雪月,诗词歌赋,鸡毛蒜皮,武侠……”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陈鲁试探着说:“师父,我老人家把师母认下了。”
蛤蟆的身抖了一下,疑惑地看着陈鲁。陈鲁说:“师父,你连装相都不会,你明明知道了我说的是什么。还拿出这个眼神看着我。”
蛤蟆说:“别胡说,我的意思是,她就让你认了?就她那脾气,你是不知道。”
陈鲁摇摇头说:“没看出来,我看她的脾气好着呢,要不然能打入冷宫几千年吗?”
说着看着师父,师父的脸色已经平和,陈鲁接着问:“师父,那个金朗长得和你好像啊!”
蛤蟆看了陈鲁一眼,没出声。
陈鲁没了意思,说:“师父,你和金孜的功法相比,那个更胜一筹。”
“金孜。”蛤蟆坚定地回答。
陈鲁吃了一惊,说:“哇,师父,你这人还是蛮谦虚的。说实话,我老人家不想听谦虚话。人们都说,说话谦虚的人都说是谦谦君子,依我看多数是伪君子。他们在谦虚的同时,还是想让别人认可他,赞美他。我呸!”
蛤蟆没理他,说:“本来金孜不如我的功法。但是后来,我残疾了,而他又继承了尊长的衣钵,当然不能同日而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