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这二小姐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一会儿问他家乡何处,一会儿问他在哪里求学,又问他怎么会到李家来做家丁。
陈凡哭笑不得,这萧玉霜年纪虽小,却是精灵古怪,什么奇怪的问题都能问出来,比狗崽队还狗崽队。
不过这些闲聊,他知道了这个小丫头找自己麻烦的原因,以及那个姐姐到底是谁,那个姐姐就是刚进武陵郡就找自己麻烦的萧琳。
这个小丫头居然是她的妹妹怪不得没人敢惹,而且她们都在李家当过学生。
这也难怪,当初萧琳在见到李夫人的时候会脱口而出含李夫人做老师。
聊了一会儿,见她伤势渐好,已能自己站起来缓缓行走了,陈凡心中大定,便不顾萧玉霜的挽留,告辞逃窜了。他实在受不得这小丫头事无巨细的盘问,与其如此,他倒宁愿和那镇远将军打一架了。
回到住宿的地方,没见到花伯的影子,对这个把自己出卖给萧玉霜的老头,陈凡心里暗恨。再想一想今天和萧二小姐的这一番经历,也实在是有些离奇,竟然凭着揍屁股神功折服了那小丫头。陈凡不得不感叹,自己的运气实在不错。
第二天一早,陈凡刚到书房,却见表少爷手里拿着一副字道:“好小子,原来你是深藏不露啊。”
陈凡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便笑着道:“但不知少爷所问何事?”
表少爷将手里的字画丢给陈凡道:“你自己看吧。”
这是一张上好的宣纸,笔墨透过宣纸四处发散,筋络清晰可见。那纸上笔迹娟秀端庄,与董巧巧有的一比,也煞是好看,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女子手笔,字画内容正是陈凡昨日吟过的那首诗。
这诗只有陈凡和萧玉霜二人知道,不用说了,这自然是萧二小姐的手笔。没想到那丫头虽然古怪刁蛮,年纪又轻,写字却也如此好看,先前实在是有些小看了她。
“这是表妹今日给我的,她说这是你所作,陈炎,我倒没有看出来啊,你还有这般能耐,倒是我小觑你了。”
表少爷气哼哼的道,这诗词他读过好几遍了,没想到一个下人竟也有这些本事,怎能不让他气恼。他自己知道自家事,要他拥有此等才华,恐怕只有下辈子重新投胎做人了。
西席先生对着陈凡深深一躬道:“原来先生竟是如此深藏不露的高才,学生受教了。”
陈凡忙道:“这可如何使得,晚生只是偶尔所得,哪能当的起先生如此大礼。”因为姬兰的原因他还是对这些老师很是尊重的!
这西席先生倒也是个实在之人,见人家学问在自己之上,这般折己下节,也不枉了他读书之名。
本来只是想糊弄一下那小丫头的,谁知道那小丫头竟然那般沉不住气,让陈凡做了出头之鸟,陈凡心里大大不爽。扮猪吃老虎,这才有意思,这小丫头分明是故意为难我。
拒绝了西席先生强烈的共研学问的邀请,陈凡心里大恨,萧玉霜那丫头,这不是给自己上套么,明明知道自己对这些诗诗词词的不感兴趣,还要这般大肆宣扬,难道是昨天打她小屁股还不够么。
见表少爷依然是闷闷不乐的样子,陈凡急忙凑到他身边低声道:“少爷,不用担心,其实这诗——是我抄来的。”
表少爷眼睛一亮:“当真?”
陈凡郑重点头道:“当然了。您想想,以您英明神武的少爷都做不出来的好诗,我一个下等家丁哪能做到啊?”
表少爷点头道:“这倒也是。”旋即似是想起来什么的道:“陈炎,你这诗是从哪儿抄的,可有文集?”
这表少爷眼珠一转,陈凡便知道他要拉什么屎,不用说了,准也是打上了剽窃的主意,他这样的富家子弟,学习的劲头没有,歪门邪道的功夫可不少。
陈凡眨眼道:“这些都是我家乡的才子们所作,这里大概是没有听过的,文集倒也没有。”见表少爷脸上深深的失望之色,陈凡语气一转道:“不过,我倒是记得不少。”
表少爷转忧为喜道:“陈炎,你真的记得?”
陈凡道:“记得不多,但也够少爷你用。少爷,你放心,有我在,保证两位小姐对你刮目相看。”
这一句话正说到了表少爷心中,表少爷心中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陈凡又轻轻说了几句,表少爷脸上欣喜无比,来来回回念叨着,费了好长功夫才完全记熟,更紧紧的拉住了陈凡的手,对他的大公无私已经五体投地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的功夫,却见萧二小姐脸上带着笑容,推门走了进来,对先生施礼道:“先生好。”
陈凡见她走路间略有些不便,知道她昨日的伤势还未彻底好转,心道,今日还要再教训一下这丫头,免得她再到处泄我的底。
西席先生急忙还礼,萧玉霜转过头来,瞥了陈凡一眼,却不自觉的摸了摸小臀,显然是对他昨日的粗暴记忆犹新。
陈凡心里暗笑,让你小丫头再打鬼主意,他装模作样的对萧玉霜恭敬行礼道:“二小姐早。”
萧玉霜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嘟着嘴看他一眼,脸上有些羞涩,却不与他说话,直接向郭无常道:“郭表哥,你今天可也早的很那?”
表少爷见二小姐主动与自己说话,急忙欣喜的道:“二表妹,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呢。”
“你等我做什么?”二小姐奇怪的道。
表少爷道:“我昨日特意为表妹新做了一首诗,今天想请表妹赐教一番。”
他这话一出口,不仅是二小姐,就连西席先生都有些意外,这个表少爷,做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做诗。
二小姐捂住小嘴咯咯笑道:“别又是什么关关雎鸠吧?”
表少爷讪讪笑道:“表妹这是哪里的话,我昨日那是与表妹开开玩笑的。其实,我早有佳句了。”
表少爷轻跺两步,玉扇轻摇,似模似样的吟道:“玉楼天半起笙歌,风送宫嫔笑语和。
月殿影开闻夜漏,水精帘卷近秋河。”
二小姐和西席先生都有些呆住了,显然想不到这样的好诗竟然是出自表少爷之口,要知道他昨日还是七窍只通了六窍,今日却怎的有了这般才华?
萧玉霜年纪虽小,却是个玲珑心思,想起陈凡昨天的突出表现,忍不住向这恶丁望去,只见陈炎摇头晃脑,缓念轻吟,竟似也沉迷于了表少爷的佳句中。
这诗真是表哥作的?萧玉霜心中虽有一个大大的问号,只是陈凡神色如常,一时之间也看不出什么。
西席先生一拍手道:“表少爷,有你这两句,那简直就是惊世之才啊。我这就向夫人报喜去。”
表少爷急忙拉住他道:“先生先不要着急,待我取得了功名,再报与姑母大人知晓不迟。”
见这表少爷似乎突然之间开了窍,西席先生老怀大慰,还道他是孝心一片,便也答应了他的请求。
萧玉霜的眼珠滴溜溜转着,实在看不出陈凡身上的破绽,便向表少爷道:“表哥,这诗真是你做的么?”
郭无良还是首次在表妹面前扬眉吐气,自然得意洋洋的道:“那是自然。表妹觉得如何?”
萧玉霜娇笑着道:“若乡试之时表哥能有今日之才,别说中举人,就是上金殿,中状元,也是手到擒来了。”
见无论是西席、表少爷还是二小姐,都如此的推崇诗文,不知怎的,陈凡却突然想起了那日护城河边与郭子孝的一番对话。
沧澜的文化源远流长,勤劳勇敢,聪明智慧自是不用说了。但为何到了现在却屡屡受欺负?就是吃了这只重文科不重武的亏。
唉!虽说沧澜以武立国但到现在这段时间朝廷的消息通过这样或者那样的方式传到他的耳朵里,那些言官又要裁剪军队!国门不兴看来是有原因的啊!
表少爷受到了表妹的夸奖,精神劲头十足,这一天听先生讲课,竟破天荒的没有睡觉。
二小姐也留了下来听先生讲课,坐在了表少爷后面,离陈凡不远。
陈凡是个下人,公子小姐们坐着,他却得站着,再加上这个先生满口的之乎者也,听得他昏昏欲睡,竟站在那里打起了瞌睡。
睡的迷迷糊糊,却觉得有人在拉自己衣服,睁眼一看,却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萧玉霜已经坐到了他身边,拉着他衣服道:“陈炎,你也坐下吧。”
“公子小姐们跟前,哪有我坐的地方。”陈凡急忙谦逊道。
萧玉霜见他装模作样,忍不住哼道:“你昨日那般作坏,怎么不记得公子小姐?叫你坐下你便坐下,站在那里不觉得累么?”
陈凡嘻嘻笑道:“既然是二小姐心疼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玉霜狠狠白他一眼道:“谁心疼你了,你这坏蛋,可不要瞎说。”
她脸上有一抹羞红,与昨日的刁蛮全然不同,似乎是被陈凡的一顿暴打制住了脾气。她年纪虽小,却已经生的极为美艳,这一番娇羞,竟然陈凡也愣了愣神。
陈凡见她身体半偏,不敢整坐于凳上,便道:“怎么,那里还疼么?”
萧二小姐轻轻嗯了一声,小声道:“幸亏昨日安歇的早,不然的话就被干娘发现了,那你可惨了。不过,就算干娘发现了,我也不会说是你打的。”
“原来二小姐这般维护我?小的在此先谢过了。”陈凡没心没肺的道。
萧玉霜叹道:“我自幼被送到李家,干娘和姐姐都没有功夫陪我说话,我又没什么朋友,倒是你能与我讲上几句话,若是干娘处置了你,我便连最后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了。”
二小姐轻咬红唇,眉头紧锁,娇俏的小脸上有着几分幽怨,叫人好生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