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如水。
徐逸坐在逸亲王府的屋顶上,呆呆看着天空。
白衣坐在他身旁,不言不语。
二人保持这个姿势,已经三个小时。
“你说我是不是很傻?”徐逸突然开口问道。
白衣默默摇头。
“不,我是真的傻。”
徐逸低头,嘴角泛起一抹怅然的笑容。
“明知道轮回路是假的,明知道在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妄,也明知道就算是我拼尽一切,也不能让已经死去的人重新活过来,却一次次的妄图逆天改命,沉浸在虚幻里无法自拔。”
“你在说什么?”
白衣眉头紧蹙,眸子里泛着关切和担忧,轻轻挽住徐逸的手,脑袋靠在他肩上,道“徐逸,你已经尽力了,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吗?”
“好。”
徐逸点头,眼中的痛苦之色,逐渐的消散下去。
随之而起的,是一抹释然。
拉开白衣的手,徐逸从屋顶上跳了下去,大步走入灵堂里。
看着眼前的三尊棺材,双膝弯曲,跪了下去。
“哥,你别伤心了,要保重自己啊。”旁边的汪不仁一边往火盆里扔黄纸,一边忍着悲痛劝慰道。
徐逸点头,微笑。
然后弯腰,磕头。
一下,两下,三下。
“爸,我努力了,很努力很努力了。”
徐逸脸上已经看不到悲伤,有的只是淡淡的眷念和笑容。
“安息吧,这世界上有着太多的遗憾,哪怕重来一千遍一万遍,也都难以补全。”
“我依旧是觉得很遗憾的,可我不后悔,也不再逃避。”
徐逸笑着起身,转身就走。
“你去哪?”白衣问道。
徐逸伸手,轻轻拥抱白衣,温柔道“白衣,等我。”
“你要走?”白衣瞪大眼睛。
“是啊,要走,去找几年后的你,那时候的你,已经是神国的圣女。”
白衣眼中满是茫然和担忧“徐逸,你……不要吓我。”
“我爱你。”
徐逸一字一顿,轻轻开口,松开揽着白衣的手,慢慢的往后退,再退。
“轮回路并不可怕,相反,是让人抚平伤痛的地方,也不知道是谁建造了这里……谢谢……”
一步迈出,眼前的一切都烟消云散。
薄薄的红色光幕里,徐逸在老疯子和老侏儒呆愣的眼神里,迈出了一步,然后,睁开了眼。
“你你你……小疯子,你居然……”老疯子此刻的表情,很难用文字来形容。
那是一种震惊里夹杂着骇然,喜悦里夹杂着茫然,痛苦中夹杂着释然的表情。
“我说过,你能做第一个,我就能做第二个。”
徐逸对着老疯子笑。
“怎么会……”
“总得放下。”
徐逸的双眸里,有着宛如迟暮老人的平淡。
“人生啊,这辈子就是不断得到与失去的过程,哪有什么完美和无暇,不过都是人们自我的欺骗和极致的追求罢了,我争取我能得到的,放下我失去的,看懂了,就懂了。”
老侏儒看向徐逸的目光有着敬佩,还有着羡慕。
他活了七八十年,时至今日,却还是没徐逸看得通透。
“轮回路挺有意思的,但我也确实不想再来一次。毕竟还是挺痛苦的,哈哈哈……”
徐逸洒脱的笑声里,老疯子也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三人一路前行,却已经没有再遇到任何危险和变故。
红雾依旧翻涌。
“老子
还以为你会死在这里的,没想到你个小疯子居然能看得透,太遗憾了。”老疯子道。
徐逸笑而不语。
他确实被迫忘记了死在轮回路上的强者都是自杀而死的。
但徐逸却从头到尾,都没将轮回路演化的一切当成真的。
他只是想试试看,如果当初没有去南疆,人生会有怎样的改变。
这种不断重来的方式,一开始是挺让人觉得刺激的,但重复个几次之后,就会觉得疲惫。
徐逸挣扎过,努力过,就明白了无论如何,徐云曜都会死。
说到底,他求的也只是一个问心无愧。
挣扎和努力过了,就无愧于心了。
说起来简单,可真正能如徐逸一样看透过往,懂得放下的人,能有几个?
“前辈,你当初怎么过的?”徐逸好奇的问。
“跟你差不多,我也自杀了好几次,重来了好几次,然后……我把所有人都杀了。”
老疯子说得轻描淡写,徐逸却是汗毛倒竖。
就算是虚假的,能够动手将自己珍若生命的人给杀了,也真的够疯。
最起码,徐逸是做不到朝徐云曜递刀子的。
心态不同,经历不同,走的路不通,做出的选择也就不同。
没有对与错,有的只是结果。
老疯子走过了轮回路,徐逸也走过了轮回路,而其他人,自杀了。
这就是结果。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轮回路的尽头,是一个黑色的漩涡。
“这里就是黑死狱唯一的出口,出去的地点是随机的,但一定是在神国。”老疯子道。
徐逸点头,对老侏儒笑“出去就可以看到红叶了,如果出去后我们走散了,记得来南疆王府。”
“谢谢……”
老侏儒感激万分的说着,然后回头看向那血雾笼罩的一段路程。
默默的,做了个决定。
“前辈,记得来南疆王府找我。”徐逸对老疯子道。
“找你做什么?杀你?”
“那你还是别找我了,后会无期。”徐逸拱了拱手,大步走入黑色漩涡。
天旋地转中,徐逸睁开了眼。
耳旁传来阵阵惊呼声。
徐逸却没理会,第一时间,抬头望天。
天空很蓝。
“南疆王!”
一声娇滴滴的呼喊,让徐逸侧头。
身穿天蓝色纱裙的女子,有着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透着开朗和活泼,还夹杂着一抹古灵精怪。
她很美,身材很好,有种空灵之感,仿佛一个小仙女。
曲妙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徐牧天不是被关入黑死狱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这是……你是?”
徐逸恍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高高筑起的平台上,鲜花几乎铺满了地面。
下方有无数人汇聚,人山人海,比他和秦惑在战天台生死斗时,观众还多。
“好气,南疆王居然不认识我。”
曲妙妙腮帮子鼓起,噘着嘴道“人家叫曲妙妙。”
“原来是妙妙仙子。”徐逸幡然醒悟,这神都里有几个女人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这是人家的专场演出,南疆王莫名其妙乱入进来,打断了人家的演出呢,可得有所补偿才行。”曲妙妙道。
徐逸点头,咧嘴笑“那本王就着妙妙仙子的舞台,给大家唱首歌当赔罪吧……天黑路滑,人心复杂,莫找我麻烦,小心达扑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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